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距离不只产生美,更维持美。真正美丽的东西常只许远观,不可亵玩。一如那水中央亭亭玉立的红莲,因为有着一水之隔,更令人心驰神往。只要本质清纯,又何惧穿越层层淤泥?既使穿越层层淤泥,也依然冰洁如初。谁言这周围的渗透,会改变原本的性情?你看她在水中沉浮了许久,抬起头来却是一分不少的清丽脱俗。花之君子,她是当之无愧的,此有周敦颐的《爱莲说》为证;清幽淡雅,她是不曾声张的,然朱自清的《荷塘夜色》却铭记之。很多人把很多笔墨、很多爱倾注在她的身上,因此在我未遇见她之前,早已是故友旧知了。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果说对江南的向往三分之一是因为西湖,那对西湖的向往则三分之一是因为这首诗了。那碧荷红莲在诗中摇曳、在梦里轻唤,更像一位江南女子轻歌漫舞地款款而来。是以,每到夏天,我总是蠢蠢欲动。然而西湖还在那里等待,我只在夜里、在恍惚中,依稀与她呢喃。而红莲,我真正见到它却是在厦门、在南普陀、在那佛前的荷花池。
不是每一次去都正是时候。早早的等待或姗姗来迟,都是令人遗憾的。去早了,满池静谧,也不知她还在那一层摸索;去晚了,一片萧萧,纵有许多繁华的痕迹,也禁不住伤叹了。所以,当朋友打电话来说你要看得快时,我的焦急胜切于热恋中的情人去赴约。从汽车站匆匆出来,就和好友径直去了南普陀。赏荷的人也如那池中的荷叶一样挤挤挨挨,心里的呼唤硬是在人群中压低下去。我是早已顾不得矜持了,穿着裙子却一路小跑到荷花池边。真不愧是我心仪的红莲呀!满目的青翠欲滴,如裙、如盖、如毛毯、如浪。而掩映其中的一枝枝、一朵朵粉红,是诗?是画?是音符?还是少女脸上的那一抹娇羞?含苞欲放的,清纯动人;盛开枝头的,从容淡雅。我许是任性了,友人在旁休息时,我却还痴恋在这一池的红妆之中。
周围渐渐静下来了,静得仿佛只有我和这一池的清莲。我们悄然对望,不知道谁是谁的风景。很喜欢这种相互陶醉的愉悦,正应了李白的那一句诗:“相看两不厌”。爱情中的两情相悦,也是这样一种意境吧?我许是痴了,玫瑰可以奉献给爱情,红莲为什么不可以?且不说她的艳而不妖,单是每一枝都自始自终的直而不曲、不蔓不枝的只此一朵,如此的专一纯真便是我对爱虔诚的信仰了。这世间诱惑太多、太纷杂,可我分明见到了红莲纤尘不染,冰清玉洁。
前来喂鱼的小女孩惊醒了我,我看见她天真的笑脸和身后慈爱的亲人。我以为自已在某一处乡间水岸,原来却还在闹市之中。这是都市的红莲呵,隔墙就是繁华的街道了;这更是佛前的红莲呵,南普陀的晨经晚课会随清风飘然而至。我从心底羡慕、敬佩这鹭岛的红莲,谁说清修一定要到深山里去?谁说喧嚣会令人迷失自我?你看她与这个城市如此的交融和谐,你看她昂然而立一点不失君子本色。莫道这世间纷繁杂乱、物欲横流,你看这淤泥之中不是长出如此清清朗朗的红莲。而那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又何尝没有蕴藏着这红莲一般的心灵?
2006年 夏
------------------------ 欣赏别人,悦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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