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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海云轩主 收藏:0 回复:1 点击:5491 发表时间: 2006.08.24 19:34:58

清初书画家牛石慧的几个史实问题与“牛石庵”的实地调查


  清初书画家牛石慧的几个史实问题与“牛石庵”的实地调查
  
   萧鸿鸣
   
  一、牛石慧其人、其名
  
  牛石慧石是与八大山人生活在明末清初同一时期的书画家,但是,在以往的历史和研究当中,许多学者都依据自己的喜好和想当然,硬是将牛石慧说成是八大山人的兄弟。而持八大山人就是朱道朗观点的学者们,则又将牛石慧说成是青云谱道长朱道朗之弟朱道明。更有甚者,干脆将牛石慧说成是八大山人。
  其说有二:第一,"牛石慧即八大山人"说。如郑秉珊(拙庐)先生,在其《八大与石涛》(1)一文上即说:"牛石慧的画不多见,也许并无其人,而是八大小施其狡猾,犹之'人屋'、'书年'、'驴汉'、'个山'等之为其另一笔名也。"由于这一说出现后,完全没有实证可据,因此附和相从者甚少。第二,"牛石慧即八大山人兄弟"说。这一说的始作俑者当为清末南阳叶德辉(奂彬)。叶氏于民国六年(1917)著有一部《观画百咏》四卷。在该书的第四卷中的第一咏中有:"八大山人牛石慧,石城回首雁离群。问君哭笑因何事,兄弟同仇不拜君。"此诗末二句,不但用了八大山人署款中"哭之笑之"的形式,而且将牛石慧署款中看似"生不拜君"的形式联系在一起,视二人为兄弟,并将张庚的石城王孙说为说词,因此得出了同出石城王孙的错误定论。叶德辉的兄弟说,在其为此诗所作的长达一千一百一十三字的自注中,更加清楚地道明了他的观点,也为后人从其兄弟说,奠定了基础。自注称:"……又有牛石慧,画人传记及收藏家目录均不载。其人相传与八大山人为兄弟,山人去朱姓下半而存上半之八大。牛石慧去朱姓之下半而存上半之牛。石字草书又似不字,又书款联缀其姓名若生不拜君四字……”由于叶氏对八大山人的"哭之笑之"和牛石慧的"生不拜君"款识的论述,很是迎合了一批研究明末遗民书画家的心理状况,因此,此一说在后来的理论界颇有从者。
  1960年,时任南昌青云谱"八大山人纪念馆"馆长的李旦先生,在《文物》月刊该年第七期第37页上,刊出了其《八大山人丛考及牛石慧考》一文。从而使兄弟说在理论界及民众间广为相从。李旦以叶德辉兄弟说为其启发点,又根据自己"朱道朗即八大山人"的观点,从《青云谱志略跋》一文中找到有关朱道朗:"辛丑之夏,爰予弟先迎吾母于南昌……",言朱道朗有一弟朱道明,并于康熙二年(1663)癸卯也来到青云谱修道的记载,将八大山人《传綮写生册•题芋诗》和《寻倪永清不值》诗中所叙曾在新建洪崖山避祸的一段经历,与朱道朗在洪崖山修养仙混为一谈。因此,李旦先生在没有任何实证的前提下,想当然地便得出了:"因为朱道朗是八大山人,所以朱道朗便是牛石慧"的结论。持这一说的学者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可依,故而往往在其论文行文时,都要以"相传为八大山人的兄弟"或"历代口传下来都说牛石慧就是八大山人之弟"的暧昧词汇,来掩盖其学说的准确性。尽管如此,由于这一学说推出的时代是八大山人研究刚刚步入实质性探索的初期阶段,因此,该说影响甚大。对于八大山人与朱道朗同处洪崖山的一段经历,鸿鸣有《洪崖--八大山人与朱道朗》一文,文中对八大山人与朱道朗及朱道明有详细的考证和分析,可参阅。
  对于牛石慧,目前仅知的有:牛石慧,号行庵,法号法慧。1707年尚在世。据同治十年重修刊本《奉新县志》卷四第七十九页载:牛石慧曾在江西奉新县奉化上村"牛石庵"(一名"柏馥寺")出家为僧,奉化乡在奉新县西,其东面与八大山人住持的"耕香"禅院所处的新兴乡接壤。
  牛石慧擅长花鸟,其风格与八大山人有相似之处,但却又有明显不同。存世作品有《墨猫图》、《鸡鸣图》、《鸡雏图》、《松鹰图》、《松鹿图》、《芭蕉鸟石图》、《枯柳鸟石图》、《花鸟册页四幅》,书法《草书唐诗》、《草书醉翁亭记》等。其款识有“七四"、"七五老人"、"西江牛石慧"等。印章有"三学"、"三学氏"、"行庵"、"静年"、"释法慧印"等。
  
  二、奉新牛石庵的考察
  
  由于史料的严重匮乏,牛石慧的研究在理论界一直未能深入下去,而笼罩在牛石慧与八大山人升上的谜团,便是这次牛石慧与八大山人共同生活、出家的江西奉新县考察的重点。
  据同治《奉新县志》卷四第七十九页载:“牛石庵在奉化乡上村,一名柏馥寺。相传牛石慧修道处”。依据这一条信息,鸿鸣在奉新县展开了深入的调查。
  寻找“牛石庵”和“柏馥寺”的工作是艰苦的,因为文献中的奉化乡在明清之际的实际范围相当广泛,它是一个以客家人为居住的群体区域,包括今天奉新县的上富镇、西塔乡、甘坊乡、七里(六头)、石溪、澡溪等。
  奉新县文化馆的藤馆长参加过八十年代的文物普查工作。说起牛石庵、柏馥寺均未听说过。编过县志的文联副主席徐冰云亦不知道。但说到牛石慧法名发慧时,藤馆长的印象中,好像在百丈禅寺()后山的刻石碑群里似乎见过有一幅署名“法慧”的作品。百丈禅寺即是地处奉新西北部九岭山脉的一座千年寺院,自曹洞始祖之一的怀海禅师在此撰写了《禅门规式》即后世所称的《百丈清规》以后,百丈禅寺更是闻名于世。发慧禅师有作品留在此地,当不会意外,于是一行驱车前往勘探。
  然而,百丈禅寺历经劫难,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攀山寻碑,亦已多是风化之物。只是寺庙内的僧尼众等见我们一行到来的热情程度,超出了鸿鸣和所有人的意料。
  百丈禅寺的无功而返,西塔乡的调查亦是一无所获。路上,藤馆长回忆起曾在甘坊乡文物普查时,好像该乡有一个“上村”。于是,车从西塔深山出来,转道甘坊乡政府。
  甘坊乡的人大副主席甘道友原是该乡的文化站站长,为慎重起见,甘副主席又带上了一位现驻上村蹲点的乡干部,一行人驱车顺着往南的机耕道来到上村。进村后,即碰上该村原党支部书记,现任乡农业技术站站长李世军,问到“牛石庵”、“柏馥寺”,李站长反复地说:“柏馥寺不知道,牛石庵却很熟悉!很熟悉!只是一下子记不起来了”。随后向当地山民打听。几位山民过来,指着不远处云雾缠绕的山峰及山林道:“在那里!”并介绍说:1956年至1957年曾在牛石庵内住了两年的唐明生、杨丙秀(时年74岁)老人尚在世。这一说,让大家顿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油然而生。于是急急往杨丙秀老人家奔。
  杨丙秀老人介绍:上村对面的山脊翻过去,便是宜丰县的地界了。山下有一条小路由北往南入了深山里去。上村村后的山上有牛石庵,山下有地府寺,它们是上下寺的关系。原来的牛石庵,内有壁画,竹子上有竹匾雕刻的对联和竹子画。山门处亦有“牛石庵”的木质匾额和牌坊。“牛石庵”最后的和尚俗姓“唐”,约死于1957年至1958年之间。唐和尚活着时,每年的十月一要做酒斋祭祀。另有介绍说:牛石庵是宜丰茅坪的租洋(音译)坛的分庵。牛石庵约毁于1996年,庵为木质结构,庵拆后木卖高安县。现原址仍有地基石、柱石、祖坛,山上还有和尚亩。
  经此介绍,鸿鸣决定上山。
  杨丙秀老人的儿子手拿砍柴刀在前面开山劈路,约与几十分钟,我们终于见到了“牛石庵”残留的废墟旧址。
  从牛石庵山门的地基石和遗留在两边的柱石看来,此庵门约有二米,庵依山而建,鸿鸣与李副主席钻到茅草丛中察看祭台,亦见祭台约有二米见长。旧址上有边上有一棵树龄约在三百年以上的古荆树。再往山里去,翻过山脊约二百米的灌木丛中,一座二米长宽的古墓卧在山顶,坐北朝南。墓两旁有石柱装饰,墓碑文已被腐蚀,只可辨落款处:“池道”二字。一行人只得攀原路返回。
  行至山腰,往北来到地府寺的遗址志,几个山民比划着已是菜地的地基石介绍。地府寺约前后三四百平方米,分前后二进的寺院,山民又介绍:山侧不远处还有一个巨大的和尚墓群。见鸿鸣累坏,李副主席于是先去察看,山民亦披荆斩棘在前面帮助开路。见墓群内墓碑字迹清晰,于是呼唤鸿鸣再穿山劈棘来到古墓旁。
  墓只能猫着腰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爬着观看:只见最上面的一座墓碑字迹清晰可辨,字约有巴掌大,由右至左写着:“馥柏寺生坟”款落“酉北”再下字迹被蚀坏。此已发现,鸿鸣欣喜无限。
  牛石庵及馥柏寺以往仅见文献记载,均未见有实物,此一墓碑实物的发现,说明此的确为馥柏寺已是无疑,只是《奉新县志》的记载略有误差,将“馥柏寺”错为“柏馥寺”。在此墓下方,另有墓两座,中间一座墓碑字已全被腐蚀,第三座墓碑也已大部分腐蚀,惟落款处依稀可辨,为:“康熙壬戌口冬吉日立”。康熙壬戌为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由此可知署有“馥柏寺生坟”的墓主,当比康熙壬戌墓早若干年,其辈分亦在其上。
  
  三、相关问题的考证与分析
  
  从现已掌握的史料和考察的结果来看,甲戌春四月(1694,康熙三十三年)牛石慧有《富贵烟霞图轴》存世,1705为康熙四十四年乙酉牛石慧尚有作品传世。这说明牛石庵或馥柏寺是早于牛石慧而先期已存在的寺庵。由于这一前后关系的确立,从而可得出:牛石慧法名“法慧”,其署名为“牛石慧”的书画作品中的作者,其款署方式“牛石”当为“牛石庵”之寺庙地名,而“慧”者,则是作者的法名“法慧”之“慧”的款署。用句白话来说,即“牛石”是作者表示其出家的寺院和地点,“慧”才是作者的真正署名。
  实地考察和牛石庵古墓群的发现,我们基本上可以得出以下一些结论:第一,法慧和尚在上村牛石庵馥柏寺做和尚期间,八大山人正在距离此地20公里外的芦田耕香院作住持,相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足以说明八大山人与牛石慧石两人而绝不可能是一人。第二,八大山人在康熙十一年(1672)有应新昌(宜丰)县令胡亦堂、女婿裘琏邀请之游(2)。从“耕香”禅院到宜丰,牛石庵前的山道,是奉新通往宜丰唯一的必经之路。以牛石慧、八大山人两人绘画风格的接近及署款方式的类同来推测,二者相交应当是可以成立的。其相交的时间,当在八大山人居奉新耕香禅院的顺治十七年(1660)至康熙十六年(1677)八大山人离开奉新耕香禅院,前往临川赴胡亦堂“梦川亭”诗会的这段时间内。第三,牛石庵馥柏寺具体地点、存在时期的发现和证实,给了牛石慧在牛石庵一个相对年代的确立,牛石慧书画款识当中一直以“牛石慧”自命,参佐《南昌县志》当中一条介绍齐鉴的文献当中:“齐鉴,南昌县荆山人。工画,精墨法……求画者率携酒往。没后购其画者比之罗饭牛、牛石慧焉”(3)。所涉及到的牛石慧,可知牛石慧在康熙四十年左右,一直都是以牛石庵的释家和尚的身份,活跃在南昌及周边地区的文人雅士之间。第四,牛石庵与南昌青云谱道院有一百多里山路之距,朱道朗与朱道明在南昌青云谱清晰的行踪与交往,与牛石慧清楚表明自己“牛石慧”释门身份的做法,都充分地表明,牛石慧、与朱道明,在同一个时期,而活动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地点,其“道”不同,其“谋”更不相同。
  有鉴于史料的相互佐证和分析,要说牛石慧是八大山人,牛石慧是八大山人的兄弟;牛石慧是青云谱道长朱道朗的兄弟,牛石慧是青云谱的二道长朱道明,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注释:(1)见1943年上海出版《古今史半月刊》第32期第17页。
  (2)见拙著《八大山人生平及作品系年》125页至127页。
  (3)据汪浩《南昌县志》卷四十一•人物志十三•方技二三八页,二四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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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卖琪的礼物 Re:清初书画家牛石慧的几个史实问题与“牛石庵”的实地调查 回复时间: 2006.08.25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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