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不扬波•之十四(又名《康熙收复台湾》) |
海不扬波•之十四
内景:福建施琅提督府,卧室。
施琅夫人躺在病榻上,慢慢地将自己左手的玉镯退了下来,又用手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包袱。施琅过去将它拿过来打开。包袱里面,是二十多年前结婚时穿的一件红锦缎嫁衣。夫人将退下来的玉镯和嫁衣往施琅怀里推来:“等统一了台湾,交了圣命回老家时,别忘找到……瑜……姑……”
外景:提督复院内。
一道闪电划过,巨大的雷声在提督府上空炸响,倾刻间,黑幕笼罩,暴风裹着倾盆大雨,在院内无情地肆虐。施琅扑在夫人身上:“夫人……”紧攥着的双手,在不断地捶打着自己。
外景:台湾开元寺山门前。
各类人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举彩旗,抬神轿,挂长鞭炮,跪地叩头和举着破碗讨饭的。
内景:开元寺妈祖庙前。
陈昂跪在草蒲团上叩头、上完香后,便往殿后去了。
内景:开元寺东路的大寮房内。
伙房里陈昂在帮着熬粥,瑜姑娘背上背着孩子在烧火,伙房内还有女尼等僧人在忙活。
陈昂:“众位族亲故旧,我辈追随国姓爷,驱逐荷兰红毛。如今郑经一味卖国,终非所保之人,功名利禄皆无望,何必依恋郑氏!”
外景:大寮房门外。
门口一个和尚在急奔进来:“开元寺里外三层给军队包围了。”
外景:寮房内。
众人由寮房冲出,院门口,冯锡范领着众军队冲进来,双方打在一处。
外景,开元寺山门前陈昂被五花大绑推到山门前,山门前躺着几具尸体,围观的人已人山人海。冯锡范站在山门的台阶上:“将不守清规的女尼押出来。”
士兵押着瑜姑娘从寺庙门口出来,人群里在窃窃私语。远处传来一声:“董太夫人来了!”
人群闪开,董太夫人被左右搀扶着走进了人群。
冯锡范过来给董太夫人施礼。董太夫人用眼看了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还抱着孩子的瑜姑娘,颤颤巍巍地由左右搀着来到瑜姑娘的面前,指着瑜姑娘悲悯道:“造孽!这孤儿寡母,乃是我开元寺里的侍尼,你们在妈祖庙前如此大开杀戒,就不怕妈祖报应吗?”
瑜姑娘朝董太夫人跪下泣道:“小尼罪孽深重,只求一死,望董太夫人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放他一条生路……”
董太夫人过来搀着瑜姑娘道:“是我郑氏一门罪孽深重,要罚、要报应,也应该是由我郑氏一门来承担,与你和孩子无关。孩子,随老朽一道侍奉妈祖去。”
瑜姑娘上来一把搀了董太夫人,一步一步朝着妈祖庙里走去……
外景:福建平海大清水师基地,晨。
风暴过后的海面上,几十艘战舰在波光粼粼的水中训练,舰船上的战旗迎风飞扬,旗帜上都写着“大清水师”。
施琅站在大海边,遥望着远方的台湾,整个银幕在晨曦的笼罩下,染成一片橘红色。
内景:施琅提督大营,大厅。
大厅里各路将佐官都到齐了,个个脸上红光满面,都百窃窃私语,施琅坐在正中央用手一直在捋着自己的胡须,大厅当中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垒着大银锭。施琅站起来,走到摆银锭的案几前面:“征剿台湾,有敢为先锋者,前来领取银锭。”
众人兴奋不已,蠢蠢欲动但又都在相互观望。突然,两边的人群里有些动静,有几个将佐都不约而同地向案几奔来。
右队中站在稍后的一个壮小秋子,敏捷地越过其它人,一步跨到案前,抱拳揖首看了看也到跟前几位将佐官:“如施大人和众将军不嫌卑职低微,提督署右营游击蓝理,愿为先锋!”
几位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将军和将佐,相互对视地争道:“我先!我先!”
施琅手揽长须,用赞许的眼光示意蓝理收取银锭。
施琅:“为国争光,不论尊卑,先锋是你的了 !”
蓝理一把将银锭搂到自己面前,众将军见了,羡慕不已,彭起掌来。
施琅又来到沙盘,按各位将军的位置,将船只一一分派清楚。
外景,福建铜山码头。
铜山码头,旌旗招展。码头上,军民穿梭往来,港湾内,几十艘战舰正在搬运水箭,舰上的大炮都用红布披着挂着。舰身上写着:“澄海海宇”、“雄镇金汤”和“宁海”等金色大字。港湾内,停泊着各种后勤船和战兵船,各舰只正在忙着往船上抬那整片的生猪肉,伙头则在一旁用盐抹着。另一边,有抬大米的、抬劈柴的。这些东西上面均用红纸贴着,上面写着:“舟山乡亲犒劳”、“铜山慰军”、“厦门众民送子弟兵”等字样。在码头的夹道两旁,是井然有序的军队和按建制组成的一群一群方队。队伍中,有围在一起摔跤的,有角力的,有练剑的,有蹲骑、举石锁、站桩、走浪桥和荡秋千的。摔跤中的那个输了的:“明日再来!”赢了走的那个:“来就来!”练剑的在喊:“杀!杀!”整个码头,全是一派战前的气氛。
施琅领着众将官在码头视察,施琅伫立在码头上,兴奋地对一旁的将官道:“将旗舰写上主帅的名字。”士兵们迅速和护船的油漆工,将旗舰写上各本船主将的姓名,“蓝理”和“施琅”等。施琅这才带着众人进了舰船。
内景:提督府内大厅里。
施琅独自一人面对着墙上挂着的海域图,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前面是一个用米堆成的“沙盘模型”,上面标有明确的海战时各舰的位置。
施琅反复地在几个码头上摆上战舰,又反复地撤了回来。
一个侍卫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向施琅报告近两个月季风的情况。
侍卫:“已经连续十五天的东风了。”
施琅从沉思中醒来,只轻轻地:“唔,知道了!”
又有一位将军进来欲要报告,见施琅正在沉思,于是站在一旁等待着,施琅站起来,看见其站在一旁,问道:“有情况么?”
将军这才请示道:“军营有待战的士兵将刻有自己名字的码头和瓦块埋在沙滩里,似有畏战的情绪,是不是可以杀几个以儆效尤。”
施琅紧紧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半响,施琅平静地对来人道:“临战前有此反应不足为过,切不可节外生枝。”
将军见说欲走,施琅又把他叫住:“明日以舰为一旗,在码头誓师,我自有主张。”
外景:福建铜山码头。
港口岸边,军旗猎猎,阵容整齐。
施琅健步走在士兵中间,精神瞿烁,完全不似一个六十花甲的老人。身后,四个高大粗壮的士兵,抬着一口大棺木,紧随着施琅之后。
列队中的士兵,都肃穆地看着那漆得铮明瓦亮的棺材,棺材前后都贴着一张红纸,纸上墨汁写着字,前面是:“为统一捐躯”,后面是“花甲报国”。整个码头上下,一个个表情严肃,连咳嗽都不见有一声。
施琅缓缓来到帅台,用眼睛庄严地扫了一下会场,士兵们正等待着聆听施琅的训话。施琅振奋了一下,站在主帅的位置,帅字旗在自己的身后迎风飘扬,施琅清了清嗓了,开始了训话:“……天心厌割据,我朝顺应天心,大军所到,自当归附,然内地各湖泊、江面的训练,当在海战中应验。前日听得说有些许的战将有些畏惧水战,不愿下海。兄弟们,施某水战几十年,想当初,初次下海和大家一样,哪有不畏战的?可一想到我们身后被分隔离别了几十年的妻儿父老,这仗就不能不打。看到自家的战舰,自家的兄弟在勇往直前,这仗便越打越勇,原来的那点怯弱和惧怕,也就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前几日,本提督看见有的弟兄们将自己的姓名埋在岸边沙滩,有人说这是怕死,本提督以为,这乃是我军的一种勇为,这是决一死战啊!什么叫破釜沉舟知道吗?这些弟兄们就是抱定了必死之心,舍身成仁的,故才有此壮举。弟兄们,你们看,我身后后的这口棺木,是本督为自己准备的,我与你们一样,不收复台湾,我宁愿一死!抱定了为国立功,必死的决心,才能有死而后生的勇气!弟兄们!为我大清一统的必胜,胜利!胜利!”
战士们被施琅无比激昂的声音所激荡,脸上都显现出激动和亢奋。顿时,军队中一片山呼声此起彼伏。
“誓死决战,为我大清一统,胜利!胜利!”
施琅环顾一下整个队伍,随着大家也一起振臂高呼着。
侍卫过来:“报,文华殿大学士奉旨钦差李光地大人到!”
施琅拔出身后的令旗,朝着山呼的将士们一挥,顿时山呼声嘎然而止,施琅高声道:“点炮迎接天使!”
对面舰船上:“轰!轰!轰”连着三声巨响。
随着炮声,由西面队列中走出一队人来,李光地身着九蟒五爪袍缀着锦鸡补子,满脸红光昂然地手捧圣旨来到军前,后面是姚启圣、万正色、吴兴祚等。
李光地站定,看了看施琅,高声叫道:“施琅接旨!”
施琅:“臣,施琅恭聆圣谕!”
李光地展开手中的御诏宣读:“渡海进剿台湾逆贼,已累下诏谕,朕期之殷切,惟因关系重大,不便遥定。今着李光地前往宣明朕旨,务期早日兴军东下,以免旷师持久。着加封施琅右督职衔。钦此!”
施琅:“卑职施琅谢主龙恩,我皇万岁,万万岁!”
施琅的话音刚落,所有方队阵营中,也随即高呼道:“万岁!万万岁!”
外景:铜山码头军舰上。
众人陪着李光地四处视察,最后来到指挥舱中。大家都落座。
李光地转身对施琅:“圣上此次要我来前线码头为大人擂鼓助威,亦对阁下何日进剿甚为关心,前日又见施大人所奏说承旨相机渡海,但不知何日可成行?”
施琅:“此次攻台,李大人尽可放心,攻台日期虽为天机,但对天使不妨告知一二。福台海面,冬有朔,夏有熏,秋有金,春有和。夏季里,海面多以东风为主,我军破浪乃南风可行。老夫坐观天象,不日即有南风而至。十三年前择风而退的大耻,当在近期可雪矣!李大人数年来苦心孤诣荐我施琅,又为我擂鼓助威,亦当在近期了却统一台湾的宿愿。”
李光地脸上洋溢着一种满足的情绪,高声喊道:“抬上来!”
两名士兵抬上一个木桶,上面用红布扎着。
李光地:“此为圣上所赐,当在起锚进剿的当日拆封祷告。”
施琅:“臣定遵旨启封祷告。”
大家又寒喧了几句,施琅站立起来道:“李大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施某当尽地主之谊, 为钦差大人洗尘接风,来人呀……请钦差大人到提督府开怀畅饮。”
内景:施琅提督府大厅。
提督府内,欢声笑语,众人在大厅里觥筹交错。
施琅正与李光地等人频频举杯:“为早日收复台湾,干!”
众人都将杯子举起:“干!干!”门口由远处传来“报……报”一声紧似一声的传声紧报,众人朝门外望去。
外景:提督府大门口。
一个侍卫身背一面传令旗,在提督府大门前跪下,高声报道:“报施大人!红日东升,紫云高照,排空卷浪,白沫已到天岸边了!”
内景:施琅提督府宴会大厅。
众人莫名其妙,不知道所报为何,相互在窃窃乱语。
施琅兴奋无比,对报事兵卒大喊一声:“再报!”
施琅将桌上的酒杯高高举起,对大家道:“南风将起,军情紧急,恕本督招待不周,我军要即刻起拔,众人可随岸边送行。”一仰脖将酒喝完。李光地也高兴地:“原以为此次督军,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方能进剿,却不曾想,酒席刚刚开吃,大军即要开拔,如此顺利,光地真是心花怒放,施大人如若允许,不妨将此酒席抬至岸边,作一饯行如何?”
施琅:“好!就依钦差大人!”送对下面大声道:“抬酒来!传令升帐!”
外景:铜山码头。
所有赴宴人员一行跟着施琅,都朝码头而来。码头上,旌旗招展,各舰都在做着启航的准备。舰船上有升旗的,打旗语的,解缆绳的。整个码头,在紧张又有秩序的忙碌着。
施琅:“升帐!”
旗舰上立刻响起三声礼炮:“轰!轰!轰!”
施琅对传令兵:“令旗舰停炮,留着炮弹征剿郑逆!”声音刚落,炮声立时嘎然而止。施琅仰望天空。天空一团团灰白相间的云团由南而来,形成了厚厚的棉絮似的云层,在不断地翻滚着越来越近。海面上顿时风起,波涛将海水推向海岸,裹着白沫和海藻,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地拍打着礁石和战舰。
战舰被波浪拍打,发出一阵阵的“啪……啪”声音。
外景:旗舰上。
施琅与众人一道走上舰舷,战舰上风帆鼓起,龙旗飞扬。
施琅傲立船头,后面站着众位大人,李光地、姚启圣、万正色、吴兴祚等送行的官员和一大片水师将士。
施琅拔出佩剑,向空中一指道:“皇恩浩荡,本提督奉天子圣命,出海征剿郑逆,代天行道,施某在此祭拜,祈望我军出师顺利,一统凯旋。”又对左右:“抬皇上所赐,诏告天下。”
两名士兵护卫着李光地抬上红布覆盖着的一只水桶。施琅过去掀开红布,解开系在上面的大红花,铺在地上,又从里面拿出一叠方方正正的白绢,情绪激动地双手托着。两个士兵过去将其展开,昭示给四周的将士们看完,又将其铺在红布之上。桶内是新铸的康熙钱币。李光地用双手捧起铜钱,来到每一位舰上的大人面前,让众人看过了那铮明瓦亮的新铜钱。有人不解,将钱拿了反复地看了看,正面是“康熙通宝”四字,反面是满文的“宝源”、“宝泉”或满汉文对称的“台”字。
李光地收回铜钱,高声道:“此回征剿,妈祖神灵在上,佑我大清一帆风顺,一统得归,倘若灵验,我皇所赐一桶铜钱,当有九十九枚‘康熙通宝’字面朝上覆于台湾全图!”说完将钱放回木桶,交给施琅。
官员中有人已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施琅将木桶高高举起,把里面的铜钱哗啦一下全都倒在台湾海图上。
铜钱在台湾海图上不断地盘旋转动。此时,全军上下一片肃穆,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屏住气,几万双眼睛盯着那旋转的铜钱,舰上的将士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听得最后一枚旋转的铜钱终于在海图上“啪”地一声落定。
众人齐唰唰地伸过头去,只见满海图上都是“康熙通宝”四字朝上的铜钱。
两个兵卒趴在地图上恭恭敬敬地在一旁数着:“一、二、三、四……九十九。”九十九枚都是“康熙通宝”四字朝上的铜钱。施琅和众将官们均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铜钱,施琅翕动着嘴唇,半响,突然跪下朝北叩头三响,站起来对着全军将士,用尽全身力气叫道:“一桶康熙,全是一桶康熙啊!”
李光地精神抖擞地面对全军将士:“九九归一,天心厌郑,我军必获一统全胜!”
下面是一片“我军必胜!”的山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宵。
突然,站在一旁的万正色“唰”的一声跨前,用亢奋的声说道:“台湾之战,主上宵盱焦劳,万众翘首盼望,今兵精粮足,船坚炮利,上天垂象,全胜凯旋,大丈夫立身于世,建功立业在此一时,万某昨日虽有糊涂的想法,但今日却愿以七尺身躯,随全军共赴征途!”
说完,万正色一个大转身,朝着北面方向躬身拜下去,又在施琅身前揖首道:“万正色原与圣上政见不一,但圣上仍令臣督办粮饷,此浩浩皇恩,万正色死不能报其一,今有李光地大人以钦差身份压镇后方,正色以御任水师提督的身份,请缨敌前,愿随军征剿,唯施大人之命是从,有进无退,如有失误,甘当军令!”
碧蓝的天空,万正色的一字一句的上空盘旋。
施琅也为之一振,用手搀起万正色道:“有万将军同往,我军更有必胜的信心。”
姚启圣此时也满脸红光地出列,来到施琅和万正色面前道:“二位将军同赴征剿,可钦可佩,我在福州,与李光地大人一道,督粮办饷,当日日祈祷,夜夜祝福,设醴酒,定扫百花之榻,迎候二位的大统凯旋!”
施琅激动地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那眼里分明饱含着泪花。
天空南风正起。
施琅回身对李光地、姚启圣抱拳作楫回礼,转身对全军将士一挥手,大吼一声:“全军起锚!开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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