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放手 [转载] |
(一)
一柯搬出去之后,红袖都是一个人过周末。
沁雪约她出去逛商店,说再这样把自己捂在家里,就该发霉了。
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红袖一脸落寞,惹得沁雪也跟着不快。
正所谓冤家路窄,走进那家时装店,红袖一眼就看到一柯陪他那位传说中的新女友在试衣服,她在镜子前旋转,身影翩翩,他满眼爱意,深情款款。
红袖连忙转身往外走,希望能在他们看到她之前离开,剩下还没回过神来的沁雪在那里喊:“红袖,等等我。”
沁雪这一喊,一柯和他的新欢都转过头来看她们,红袖一紧张,脚一扭就摔了一跤,她涨红了脸爬起来,沁雪过来扶她,她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一柯的目光,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新欢在问他:“这是谁啊?你们认识?”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红袖。”
曾己何时,她已经从女友沦为朋友?红袖在心里一声冷笑。
“你好,我叫媚儿。”叫媚儿的新欢把手伸向她,落落大方,姿势优雅,是一柯喜欢的淑女典型。
红袖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向媚儿,媚儿礼节性的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媚儿中指上戴着一只陶艺戒指,红袖下意识地去看一柯,他中指上也有一只,两只花纹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情侣对戒,红袖把手放到身后,她中指上也有一只陶艺戒指。
那段时间红袖基本上没怎么打扮,而媚儿俨然是恋爱中幸福的小女人,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灰头土脸,一个容光焕发。
拉着沁雪从时装店里狼狈出逃,两人回到家里,红袖才发现刚才把鞋子摔坏了。
鞋子是一柯买给她的,黑色的尖头款式,细细的鞋带一直绑到脚踝。她时常穿它,本来就有些旧,这一跤摔裂了鞋面,滑稽地露出脚趾。
“扔了吧,不能穿了。”沁雪说完,随手把鞋子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红袖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一句话来:弃之如敝屦。
她觉得这句话就是自己现在的写照。她就是一柯穿过又扔掉的那双破鞋。
(二)
他们在一场朋友的生日PARTY上遇见。
那时一柯穿粉色的无袖T恤,浅灰色休闲裤,白色半透明的塑胶凉拖,他从楼梯上跑下来,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干净明亮,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孩子穿粉色可以那样赏心悦目。
一柯在影楼做摄影师,阅尽美人无数,却偏偏注意到她,这个身材瘦弱,脸色苍白,在许多人眼里只能算姿色平平的女子。
在人多热闹的场合,她总显得格格不入。她独坐在吧台一隅,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托着下巴,眼里若有所思。
一柯用镜头捕捉下那一瞬间的她,他说她有种惹人怜爱的忧郁气质。
那张照片曾经很长时间陈列在影楼的橱窗,象他们爱情的见证。
(三)
沁雪还在忿忿不平:“红袖,你真是太忠厚了,如果是我,刚才一定冲上去,给他们每人一个耳光。”
她蜷缩在沙发里,抱着一个靠垫,不经意地苦笑:“何必呢,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那我没话可讲了,当初他追你,我就反对过,你们根本不适合。”
“是的,我没有听你的,所以现在自食其果。”
“好了,你休息吧,也许睡一觉就把他忘了。”
送走沁雪之后,红袖开始收拾行李,母亲要她明天回家一趟,说要给父亲做祭日。
衣橱里挂着一柯的衣服,他的很多物品都还放在她这里,仿佛他随时都会回来,她也正是抱着这种希冀,没有放弃等待。他们同居之后,他一直住在她的单身公寓。那天他离开时跟她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回家住几天,她也就相信了,结果几天变成了几个月。
他的电话和短信越来越少,偶尔约她出去,也是行色匆匆。她以为是年关将至,他比较忙碌。不时有身边的朋友来跟她说,一柯已经移情别恋,她还怀疑他们在骗她,直到亲眼看见。
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
(四)
她对他的爱一开始就有些怯懦,而他却是不容拒绝地闯入她的生活。
她回忆他,至今仍觉甜蜜:
他给她买吊带的蓬蓬裙,淡淡的唇彩,镶着水钻的皇冠,带她去发廊做头发,把她打扮得象个小公主。他骑摩托车带她去兜风,她喜欢贴着他宽广的后背,去感觉他的体温和味道。他给她拍很多的照片,她穿着棉布碎花长裙,戴着宽边大草帽,披散一头柔顺长发,在花海中恬然的笑,他用镜头语言告诉她,原来她是美丽的。他带她去陶吧,做情侣对戒,在戒指上刻上YH,那是他们名字拼音的第一个字母,他很郑重的把戒指戴上她的中指,她也给他戴上。他给她念十四行诗,说有一天要带她去普罗旺斯看成片的薰衣草。他每晚都抱着她入睡,有他的胳膊当枕头她也就睡得格外香甜。做爱时他总把她弄得很疼,他毫不怜惜地几乎把她揉碎,她自虐似的承受他的粗暴,她喜欢看他脸上满足的表情。
……
他突然间离开,象惊醒一场春梦。
(五)
母亲居住的小镇和她现在工作的城市很近,半个小时车程就到,她却很少回去,那个家总想让她逃避。
见她一个人回来,母亲连声问她,为什么一柯没来?又说新晒了一柯最爱吃的腊肠和鱼干。她不忍心母亲难过,只说是一柯有事情,抽不出时间。
母亲脸上又添了皱纹,头发几乎全白。她才五十不到。
父亲一年前去世,按照当地风俗,母亲在家里给他做祭日。
母亲已经准备了一桌父亲生前爱吃的菜,斟满了酒,上好了香。一看就知道,母亲今天起了大早,忙碌了半天。
风太大,锡箔纸的元宝被火一烧就随风到处乱飞,红袖怕起火,就劝母亲把火灭了,母亲执意要烧完,说她吃了一个月的素,专门给父亲叠的。
母亲一边拜祭父亲,一边念叨着:保佑袖袖和一柯今年结婚,生个大胖儿子。
红袖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知女莫若母,她不说母亲也猜得出:“怎么好好的哭了?是不是跟一柯闹别扭了?”
她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六)
晚上和母亲一起躺在床上,母女俩都有许久沉默不语。
红袖想了想,终于告诉母亲,一柯已经有了别的女友,她和他已经结束了。
母亲问她:“袖袖,还想他吗?还伤心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是他离开时没有跟她直接挑明,她对他的感情也就如同抽丝剥茧般地渐渐淡却,也许他正是不想让她过于痛苦,才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和她告别。
母亲的房里挂着父亲的遗像,她转过身就能看到。
她问母亲:“妈,你想父亲吗?还恨他吗?”
母亲一声长长的叹息:“为什么要恨呢?如果当初我没有强拉着你父亲,而是让你父亲和陆梅结婚,也不至于三个人都痛苦,已经不是你的东西,还不如放手,成全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
(七)
父亲和母亲是包办婚姻。
父亲清瘦文弱,脾气温和,在镇上一家药铺当会计;母亲却长得五大三粗,即不貌美,也不温柔,唯一的优点是勤快。
父亲几乎从来没有爱过母亲,母亲却一辈子深爱父亲。
他们婚后生下她,取名红袖。红袖添香,父亲理想中的爱人是和他一起挑灯夜读,琴瑟共鸣。
红袖五岁的时候,母亲有一天给父亲整理书柜,结果找出一张父亲和他徒弟陆梅的合影,背后是父亲的笔迹: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离枝。
母亲拉着她直奔父亲单位,她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跟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亲一看到陆梅就冲上去,抓住她的头发往墙上猛撞,父亲上来硬生生地掰开母亲双手,把陆梅解救出来,让她快走,母亲挥舞两条粗壮的胳膊,往父亲脸上乱抓,父亲没有还手,只用手护着脸,不断往后退,父亲脸上、手上迅速出现一道道的血痕。父亲单位的人上前劝架,才把父亲和母亲隔开。母亲披头散发,垂胸顿足,一边号啕大哭,一边骂陆梅臭婊子,勾引别人老公。过往的行人看戏似的围观。父亲和陆梅心虚地任由母亲撒泼。红袖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小小年纪因此而留下阴影。
父亲没有成为陈世美。那个年代,在那种小地方,人们思想还很保守。只是经过母亲这一闹,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了父亲和陆梅的事情,走到哪里,他们身后都免不了指指点点。
陆梅调到了别的单位,然后匆匆嫁人,老公对她很不好,时常打她,有几次还把她打到住院为止,领居看不过去,说他几句,他还振振有词:谁让她被别的男人睡过了。
父亲从此和母亲很少说话,只有吃饭时才跟母亲坐到一起。没多久父亲又独自搬到朝北的书房,晚上从他房间里总会传出凄凉的二胡。
他们的婚姻已名存实亡。
红袖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城市,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案。
除了过年过节,她几乎从不回去,她害怕看到父母脸上的幽怨。
(八)
在母亲家里呆了两天,回城时已是傍晚,昏黄的路灯光绵延至远方。
坐在车里,红袖反复回味母亲送别时的那个词:放手。
明知道他已经不会回心转意,为什么还要留恋不放手呢?
取下手上的陶艺戒指,她最后一次打量它。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于是首饰当中唯独钟爱戒指。她买过不少戒指,金的、银的、镶的、嵌的,唯独这只戴得时间最长,彩陶的材质原本廉价,只是因为承载了爱而变得珍贵,现在爱已消逝,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打开车窗,放开手,戒指随风坠落,在地上碎成数瓣。
其实放与不放只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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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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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11 1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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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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