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月亮又大又圆
　　一条小鱼在水中无拘无束地游
　　小鱼是透明的
　　大杂院里也是透明的
　　一只蛐蛐想藏也藏不住
　　
　　小鱼想游上山顶
　　摘下天上的月 做灯笼
　　奶奶颤微微的小脚
　　赶不上小鱼快乐的鳍
　　“不听话的孩子月亮会偷偷割她的耳朵”
　　奶奶让一只大灰狼
　　守在小鱼 梦的门口
　　
　　门开了
　　大灰狼什么时候溜走？
　　月亮的门也开了：
　　除了石头 还是冰冷的石头
　　而奶奶躺得比山还高
　　
　　
　　大杂院
　　
　　开门见山
　　大杂院仰望一山的青松
　　学会敞开肺腑
　　
　　一棵松的影子
　　一声鸟鸣落地的脆响
　　足以抵挡——
　　山外偶尔闯进的一阵斜风
　　
　　山雀嘴里跌落的一粒种子
　　拱出土 绽开嫩芽
　　一只万能的手很亲切
　　在大杂院脸上画上一朵半开半合的花
　　许多年了
　　大杂院走出去的人
　　再也没回来过
　　
　　
　　
　　井
　　
　　院落扩大
　　井 从院外搬进大院
　　恐惧也从我的眼睛
　　搬进心里
　　
　　七岁时 我就掉进去了
　　妈妈拖着一条大扫帚
　　盖上我的小花褂
　　喊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角落里的虫子一声不吭
　　月亮也躲进云层
　　我始终没看见 我上来
　　
　　我知道
　　井藏我身体的某个角落
　　有时真害怕：
　　有人从井里爬上来
　　湿漉漉地 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