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了皮的圆木，发黑光的树桩
　　和喜欢在每个人屁股上加盖印章的泥坯小凳
　　现在都安静下来，整整齐齐排队
　　在坑道里一点一点，露出灰眉土脸
　　
　　我们急急忙忙翻过掩体，甚至来不及解除武器
　　大铁钟就叫起来，挺着比昨天还老的嗓门
　　立正，稍息。瑞莲老师的小皮鞋没有接受口令
　　铜圈和铁圈四散逃离。哗啦哗啦翻纸
　　同学们，跟我念
　　一簸箕的豆子在屋顶上追赶甜美的声音：
　　沙沙沙，鬼子的脑袋搬了家
　　搬了家，尹红苗的鼻涕很听话的搬家
　　一共七页的红小兵，脸上沾满泥巴
　　
　　没有课的时候，我们会撤退到河边看鱼
　　长舌头的河水向东向西绕着弯子
　　要到好几里远的地方直到我们看不见
　　我们看不见好几里远的地方可我们懒得去想
　　我们把头伸进水里憋气，向肚皮扔沙子
　　等着太阳一点点没收着身体里的热量
　　偶尔，瑞莲老师会没收我们的裤子和衣裳
　　
　　有一次，我们光腚走在校园里，看见
　　黄毛丫头全向我们捏鼻子，我们准备报复
　　但是叶报国在夏天里突然出事了
　　他在河里憋了好几里都没把脑袋拿出来
　　肚皮很白，根本没有沙子
　　我们打算承认他的第一，但每次他都不在家
　　他黑胡子的老爸很远就拿木棒追我们的屁股
　　
　　水帮的老大不来上学我们觉得夏天可真长
　　秋天里就发了新书，整整齐齐好象白色的弹匣
　　瑞莲老师警告说再不能折飞机
　　我们于是跟着昨天的声音，整齐的读到：
　　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
　　2004-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