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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su9760 收藏:0 回复:18 点击:792 发表时间: 2005.04.29 13:07:21

我们结婚吧


  一、
  我习惯了上午九点起床,而后睁开眼,天花板上便隐约恍出人影,熟悉的、陌生的千姿百态。或者闭着眼,仍能感觉窗帘摇曳,奇光乱舞。这感觉直直地深入心肺,倏忽把我掏得空空的。
  洗刷已毕,冲上一杯牛奶。这时候工厂已经热气腾腾了。
  我的一天是这样安排的:十点开各部门早会。关于这一条大家有过争论,有人说应该提早开,比如放在八点钟。张枫认为,业务部晚上陪客户要到很晚,第二天八点还没睡醒哩。再者说,开会是为了解决问题,几点钟开并不重要。我眯上眼揣着手不做表态,张枫又说,我们还是听听马总经理的意思。于是我说,不要为这种琐事浪费时间,早会就十点开了。
  开完会就是签各式各样的单,业务部的报价单、采购部的采购单、会计部的报销单、人事部的调配单,像老师布置的作业,必须按时完成,否则就会有人提醒我,马总,我的什么什么单放你那里,这事很急……
  中午到了就出去吃饭,没有固定的地点,但大约都是面食为主的家乡味。有客户到工厂参观,陪餐都是张枫出马,我也落个清闲。再回工厂车间走走就基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前这事由张枫负责,最近很少见到他,我想他是太忙了。
  俯瞰深南大道,五颜六色的车子像甲虫正爬在深褐色的带子上。日光拉长一幢建筑物的影子,那就是赛格广场了。它孤兀地站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倔强而独立。
  就在这套三房二厅的居室里,叶凡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那天是礼拜六,叶凡和张枫上午去广州参加一个机械展会,下午张枫来电话说看了几家展商的机器,第二天要去对方工厂看看,晚上就在广州找个宾馆住了。电话刚挂,那个叫吕燕的女孩就打来电话,你在哪里呀?有时间过来吗?要不我去找你!我正犹豫不决,电话就收了线。那次在芙蓉楼酒店我们莫名其妙地有了肉体接触后,我就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甩出一千块钱丢给吕燕,这一千块给你,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吕燕捡了钱,若无其事地飘了出去。开门,吕燕猫一样闪了进来,一身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将身体的关健部位凸凹有致地显摆在我的眼前。我试图推开这肉感的尤物,却落入她湿热的怀抱里。这一切无遮无掩地呈现在叶凡冰凉的眸子里,手提包落在质地考究的地板上,整个世界震住了。
  吕燕从容地起身下地,秃秃地横在叶凡和我的视线中,像精工雕饰的屏风。你来迟了,我是提前预约的。响亮的嘴巴实实地抽在屏风上,屏风轰然坍塌。叶凡咬紧了下嘴唇,血液缓缓滑下。
  张枫说,我们在白天鹅宾馆订好了房,没想到……,她可能一时想不开…‥你看用不用找找?我翕合了一下嘴,没有想起要说什么。
  我把我的女人丢失了。
  张枫从背后拿出一叠资料,这是前天展览会的几家展商的资料,在国内都是知名的生产商……我草草地挥挥手,你拿主意了,今后增补设备的事你做主吧。
  我的情绪糟糕到极点,安定片吞下一整瓶,还是在叶凡寒冷的目光中醒来,还有一次梦见叶凡飘浮在绛红的液体里,四周零落着血一样的花朵。第二天市公安局打工厂的电话,总机转过来,你是马知良吗?嘉豪花园发现一具女尸,死者身上有你的电话,你到市公安局来一趟……
  叶凡自杀了。
  管理处的保安说中午交接班,他刚走出门口,空中一团红色滑下来。有了保安的证词,公安局没再多问什么,一个年长的公安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节哀顺便。我想像着一个红色的精灵在午后的天空飘落,一定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而一旦有了关注的目光,生与死便无关紧要了。
  二、
  叶凡的第一份工作是给布吉镇的一家电子厂做业务。初来乍到,在人潮如蜂的布吉联检站,我疑惑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边防证查得很紧,过关车辆上的人下车在验证大厅排起长龙。几年后的今天,坐车进关一般武警挥挥手就过去了,这道关卡形同虚设。回头看见了激情四溢的叶凡,为了这个女人,我必须走下去。
  在学校外面的出租屋,我颤抖地剥开叶凡的衣服,势不可挡地进入那神秘的圣地,她痉挛一下,我就伏在她的怀里了。事隔几天,叶凡告诉我她那东西没有来,我去医院买了测试纸,结果证明她怀孕了。叶凡脸色痛苦且决绝地说,明天去医院做掉吧!
  叶凡说她要开个模具厂,当她说出她想法后,我惊得七上八下的。
  我算过一笔帐,按咱们现在的收入,每月除去衣食开销存四千块,一年按五万块钱算,在市内买栋房,中档的三房一厅要三到四十万,这得用咱七八年的时间,一部车子总得小十万吧,又得二三年的时间,这中间没算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失业、再就业、生孩子以及子女培养、教育等费用。十几年牛马一样地干……,这不是真正的生活。看看深圳吧,摆地摊都能摊出个公司,那些潮州人,目不识丁却富得流油,看看咱们这些正规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才,守住饿不死的工作作自足状,想想都会觉得滑稽。
  我木讷地思索,她是苦水里泡出来的,贫穷让她有着切肤的痛,但我们哪里去筹启动资金,再说,模具行业对我们是块完全陌生的领域,还有,一个外地人,没有社会关系做后盾,冒险投资办企业,是不是有些不太理智。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有初步的预算,小规模的模具厂,只买铣床、火花机,差不多十几万,就是说不用跑银行,咱们的积蓄就够了,再约张枫出来,他答应入股的话,不足的钱由他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初来深圳时,不也心里没底,能走到今天,这足以说明咱们适应这个城市、属于这个城市。
  张枫风风火火地赶来。
  叶凡眉色飞舞,语若惊洪,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头。张枫乜斜着眼,表情像是在笑,又好像不是。等叶凡讲完,张枫站了起来,庄重而认真地说,商场拒绝纸上谈兵,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我决不轻易出手。我心里也在打鼓,眼巴巴地望着叶凡,这样吧,我打个借条给你,算我借你的,叶凡颓然地拿出笔。
  事已至此,我唯有不遗余力地支持她。厂址选在关外,主要考虑租金低,离市内也不远。叶凡马不停蹄地谈设备、办执照。张枫出现了,在粉饰一新的厂房里,他东瞅西转了几个来回后,啧啧地唏嘘不已,深圳速度,深圳速度。叶凡背着手,怎么样,本小姐的佳作。我也趁机唏落他,本公司随时欢迎张先生加盟。张枫厚着脸说,怎么算工资?叶凡反问道,你认为你值多少钱?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工厂建成之后,生意出奇地好,不断有企业找上门洽谈合作的事。叶凡里里外外地忙,谈订单、出报价、排生产,接着搞工厂网站建设,在黄页上打广告,张枫乐颠颠地鞍前马后侍奉着。我被安排到车间熟悉生产流程,看着工厂就抓着了希望,这是承载着她人生激情的诺亚方舟,正乘风破地驶向远方。
  三、
  工厂机器轰鸣,叶凡猝死的消息并没有影响工人的生产情绪,议论在二三天后戛然而止。跟老板打工,随时都会丢掉饭碗,随时又会端起另一家的饭碗,个把人的人间蒸发或凭空出世,在大家的眼里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
  处理完叶凡的事,我细了一圈,精神似乎也出现了问题。我住进了医院,工厂在张枫的管理下居然干得有生有色。年营业额比上年翻了个番,初步预测明年的营业额还会攀升。
  听完张枫的汇报,心情略略地舒展开来。给我一枝烟吧,我说。医生说你不能抽烟!我说你还真把我当病号了?笑声就传了出来。医院可是个怪地方,没病的进了门坎就病恹恹的,有病的床上躺一躺便好了。气氛轻松极了,窗外郁金香的芬芳溜进来,我们都浑然不觉。
  教学楼正前面的花坛上,郁金香正小心地把芬芳撒在空气里。校园里两男一女的组合多少显得不合时宜。日子久了,流言纷飞。他们也觉出了不妥,某个女生不在场的傍晚,两个男生开始了他们的对话。
  “你喜欢叶凡?”
  “你也是!”
  ……
  “你退出吧,我会感激你一生一世!”
  “不,叶凡是我唯一所爱!”
  ……
  暮日的薄光映在他们脸上,两个男生击掌约定,年终考试名次在前的一个追求女生,另一个主动退出。再后来一个男生就跟女生好上了,另一个消沉了好一阵,终因成绩拖后辍了学,女生知道后心痛如割。张枫说当初中了你的圈套,应该跟你武斗,你那块头,经不住我一勾拳。我笑了,兵法有云:以已之长,攻敌之短,必胜之。护士走进来,精神不错呀!张枫开起护士的玩笑,这是护士小姐照料有方啊!
  新进的两台机器入厂后,张枫马上着手人员招聘、面试、培训、岗位安排,如此繁繁琐琐全都一气呵成,生产能力骤然提升。产品交期缩短了,品质提高了,一时间订单陡增。
  张枫跟我建议,公司越做越大,业务部要增加人手呀!我说看你有什么要求,让人事部去人才市场一趟。
  两天后人事主管带来一个神清气爽的女孩,我看完简历问,你是师范学校毕业为什么不去做老师?女孩说我不喜欢做老师。我“哦”了一声算是追问。之后我就做出决定,你留下来吧,到人事部办一下手续。女孩说声谢谢,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我说,我很尊重教师这个职业,女孩回过头给我一个灿烂的笑。
  也许我的决定过于草率,张枫打来电话求证。我问有问题吗?张枫不再说话。其实只要他稍做坚持,我就可能改变主意。按他的意思,他要一个才貌双全、有业务经验的女助理,业务嘛,成天人群里钻,得拿得出手。而这个女孩,确实貌不惊人。
  坐在亮堂的办公室里,我俨然是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张枫谦恭地站着,双手交叉身前。这就是一个经理人的生存哲学:你为公司做了贡献,可以跟老板私交甚笃,但不能在公众场合有功高盖主的言行,老板的权威不可侵犯。
  张枫进入角色很快,然而事情就这么奇妙,他越是象个下属,我愈觉得歉意。他因为叶凡退学后,我曾深感不安,是我埋葬了一个年轻人的宏伟前程。
  毕业离校那天,张枫奇迹般出现了,叶凡欣喜若狂,说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学校对面的餐厅里,叶凡催促老板快上菜,一边饶有兴致地听张枫说他的近况。因为没有正式的文凭,正规单位进不了,就自已捣估个服装店。叶凡说你成了先富起来的那部分。张枫说没有,内地人的钱不好赚,忙碌奔波也只能糊口。菜一上桌,叶凡就倒了三杯啤酒,说,今个儿咱们不醉不归。说完就大气地灌了一杯。我们聊就业形式,聊下岗职工,聊日后的打算。不觉时至日暮,叶凡说了我们的想法,准备带着就业推荐书到深圳看看。张枫说看来咱们想到一起了。叶凡还要叫酒,说故人重逢,高兴啊!但被张枫拦住了.
  四、
  叶凡出生在豫中平原一个世代清贫的农民家庭。
  父亲而立之年才娶了叶凡的母亲,生她的时候家里还没有象样的房子。那年月豫中平原的农民疯了一样涌向矿区,山西的临汾、大同煤矿的下井工人中,十有八九来自河南。父母一啄磨、一狠心撂下落地数月的叶凡和老迈的奶奶去了山西。
  父亲一去就没有回来。她记事的某天,家里来了一对陌生的男女,女人脸枯形悴,灰头土面,半跪着身子捧起叶凡的脸,闰女啊,你爹去了,回不来了,你跟娘走吧。奶奶浊泪掩面,泣不成声,叶凡怔在堂屋当门儿。大队支书跨进门,一声断喝:他娘的,人死还不给留个根吗?男人拖着女人仓惶遁去。记住那个践娘们儿,她害了你的爹、谋了他的财,奶奶咬断牙根挤出这样的话。
  在村里人的帮衬下,叶凡读完了小学并顺利考上初中,渐懂人事的她知道自己不同与别的孩子后,学习格外勤奋,成绩特别突出。这时她收到一张两百块钱的汇款单,星期天回家把汇款单拿给奶奶,奶奶劈手撕个精碎,孩子,咱人穷可不能志短哪!漫天飞舞的纸屑翻动叶凡心中的疑惑。汇款单仍隔三差五地寄来,间或还有一封信,信上说,孩子,我的亲孩子呀,娘改嫁是不想后辈人受苦,咱那个穷窝窝,孤儿寡母咋活呀……,叶凡就问,那你为啥害俺爹?信又回来,你爹是在罐笼里摔死的,六条人命,吊绳咋就断了哩……,你爹去后矿上赔了二万块钱,给你上学用……。叶凡心里被什么抓了一下,她又见看见了那个蓬头污面的女人。
  这些叶凡没有跟奶奶讲,她把钱一笔笔存起来,偶尔会拿些,哄奶奶说自己卖破烂换来的买点水果带给她。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叶凡考上了大学,奶奶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去了。这时她接到那个女人的来信,说她同那个男人生下的妹妹也考上了山西一所师范学校。
  奶奶下葬那天,叶凡披麻戴孝走在黑漆漆的棺材前,形如呆木。棺材落入墓穴,黄土飞扬,叭叭嗒嗒敲打棺盖。支书说,孩子,想哭就哭出声!依旧没有哭声,支书看见叶凡十指深深抠进膝下的土地。
  此后叶凡搬进支书的家,我随叶凡以同学的身份去过一次。
  那天刚下过雨,天空悬着一弯彩虹,放眼眺望,麦苗象极了浓绿的海浪,空气中散发着黄土、青草的气息。视野空旷,一座一座的村庄尽收眼底,眼前若然一副生机盎然的油画。下了柏油马路,辗转几条碎花点缀的乡间小路,支书的家赫然眼前了。
  支书是一个魁梧健硕的男人,络腮胡子爬满下半张脸。我的到来受到村里人的热情招待,早上炸了油条,中午包了猪肉饺子,支书端起饺子直往我碗里扒,叶凡叫,爹,他吃不了恁多!支书憨憨地笑,似乎看穿了我跟叶凡的秘密。
  我记得这样一组数据:2000年我国煤炭生产百万吨死亡率为6.096,也就是说,每生产百万吨煤炭,平均就有6名矿工遇难。2001年为5.07,2002年为4.64,2003年为4.17。这说明矿区安全生产在国家有关部门的介入下,已有明显改观。
  叶凡的生母是个怎样的女人,我试着勾勒她的形象,一直未果,仿佛是个解不开的谜。她给叶凡的汇款从未间断,特别是在她后嫁的那个男人又在一次矿难中罹难后,同时供两个在读的女儿念书,是怎样的艰苦的重负啊!又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换来的抚恤,矿工们用悲壮的生命接力履行着对下一代义无反顾的哺育。
  五、
  毕业在即,眼瞅着同学样东奔西走,忙着联系工作。叶凡却无动于衷,我的想法是在市里找些事做,在这儿呆了四年,对这儿有了感情。叶凡不同意我的观点,前几届留在这里的校友,有谁混出了名堂,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陷进去一辈子都爬不上岸。而后掷地有声地说,我要去深圳。
  在路上我们讨论到深圳的就业方向,我忧虑能否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叶凡说这种观念太落伍,什么专业对口,能赚到钱就是好工作。张枫附和道:英雄不问出处,谁是英雄谁好汉,致富路上比比看。他甚至说了笑贫不笑娼的高论,被我不屑地打断了。
  我们在布吉关口租了房子,张枫说我就不跟你们住了,我知道这家伙是见不得我们亲热,担心触景生情,再挑动他脆弱的神经,于是约好第二天人才市场见。
  叶凡和张枫如愿以偿地找到他们认为赚钱快的工作,双方去了两家公司做业务,而我则带着会计证去了市内的一家贸易公司做会计。
  事实证明他们选择是正确的,没过半年,叶凡的底薪加提成的收入已超过我月薪的两三倍,在叶凡的极力怂恿下,我跳槽去了叶凡的公司,而我第一个客户,就是在电子行业鼎鼎大名的华丰集团。
  起身前叶凡给我准备了公司样品、彩页,并叮咛我说,我跟华丰集团的采购经理见过面,他们的供应商都是统一竞标产生的,他们测试过咱们公司的样品,但没通过。我们的产品在于价格优势,现在各大公司都在降低原料成本,从这一点看,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记着,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得努力争取,这一单拿下来,回报颇丰啊。
  工厂走上轨道,叶凡事情更多了。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把工厂安排得有条不紊。见我迟迟上不了路,叶凡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你呀,要跟张枫学习学习。我不以为然,现在不是挺好吗?咱们正在颠覆传统,女主外男主内。叶凡虎着脸叫来张枫并吩咐他带带我,张枫忙不迭地应承了。叶凡接着说,咱们不能安于现状,保证现有客户的前提下,开发新的客户,记得那个华丰集团吗?我得到消息,他们有模具外发,我还是想华丰这样的公司拉上关系,交待完毕,径直走了。
  下午临近下班,叶凡打来电话,华丰集团的采购经理答应到工厂看厂,晚上一起吃饭回不来。我和张枫禁不住地高兴,张枫提议去庆祝一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上人潮涨了起来。
  彩灯环绕芙蓉楼酒店,栖息的轿车店前一字排开,场面颇为壮观。门口宾客云集,入门处挺立两个身着旗袍的妩媚女子,酒店前面的停车场,一个保安员正指挥调度进出的车辆。
  张枫要了间包房,驾轻就熟地要了酒菜。来吧,为咱们的成功干杯。我想确实应该庆祝一下,当即推杯换盏,释怀畅饮。酒过三巡,我便觉得四肢轻飘,如踩云端了。张枫好像状态不错,跟侍应生要了杯解酒的茶水,我接过一饮而尽。
  马总,咱们做个全身按摩吧!我听见张枫的声音。
  我醉了,耳畔一个模糊的声音若隐若现,这是我们马总,你可要小心侍候。接着掖下拱进一个实在在的肉体。洒精麻醉了我的眼睛,我只能从嗅觉上判断,藏在我臂弯里的肉体是个香艳女郎。
  我身体的某个器官在膨胀,因积攒了太多力量而蠢蠢欲动,想要穿透什么东西。
  在泛着白光的海浪里,在疯狂的喘息声中,我变成了欢快的游鱼,游向快乐的巅峰。
  我静止下来,跌落在实在的肉体上,你叫什么名字?
  吕燕。女郎说,你呢,给张名片吧。
  六、
  日子干巴巴地过着,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像没有什么事。
  停止意味着落后,落后意味淘汰,商场就是赛场。这不仅在深圳,在全国、全球,都是铁的定律。张枫的发言极具感染力,我不住地点头。经过了叶凡事件的压抑,员工们需要一次酣畅淋漓的鼓励。
  大家眼巴巴地等我说点什么,或者表现一种姿态。我提出要去上海参加一个展览会,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想要拓展更宽的市场,就要有一流的技术和设备。与会者群情亢奋,掌声雷动。会后我叫住张枫,你到人事部查查,找个外语好点的给我带上。
  稍倾,张枫兴冲冲地敲门,我请他进来。
  他扬着一份资料,师范学校的高材生,专业英语六级。我说你可别被一纸文凭唬住了。张枫说不会,我听过她跟那些鬼佬交流,侃得挺溜。哪个部门的?张枫说业务部新招的,可是你钦点的噢!是吗?我窝着身子拾掇抽柜狼藉的文件,触到那个冰凉的镜框,心里抽搐一下,清亮的玻璃坠地声即刻塞满了房间。几乎同一时间,我们弓下身子,两双神情各异的眼睛定格在铺在玻璃碎屑下的照片。
  1998年元月1日,我跟叶凡紧紧相拥,仙湖植物园的大门巍然身后,张枫侧在一旁从我们的头顶上探出两指朝天的“V”型手势。那手势意蕴深切,有点深藏不露。
  直起腰,照片留给张枫,他建议把这张照片藏起来,免得睹物思人,被我摆手制止了。我说找个镜框装放到后面书架上吧。又谈到那个女孩,张枫说了些那个女孩很聪明、学东西很快的溢美之词。她叫什么?于玲!他告诉我一个响亮的名字。
  我的心在云端里翩然起舞。
  隔舱远眺,天空湛蓝清彻,日光割开层层叠叠的云彩,似是炫目无比的利刃。机舱正放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音质极好的喇叭流淌出舒缓旋律,似春风的呢喃、情人的抚慰。于玲安静地睡着,她肤色粉嫩、鼻梁高挺、唇角微微扬起,让我感觉她在做着甜美的梦,幸福正攀上面颊。
  第九届中国国际模具技术和设备展会将于2002年5月10日至14日在上海新国际博览中心举行。我们在5月9日下午3:00抵达浦东国际机场。安排好住处,于玲敲门进来。摊开一叠资料,这是咱们这次的行程表,10日下午2号会议室有一个新闻发布会,4号会议室14:00至17:0是OSG丝锥、铣刀系列讲习会,同时开始的还有6号会议室东芝机械对模具技术担出的新途径,结束时间是下午16:00,11日上午9:30德国……她像朗读一篇抒情散文一样抑扬顿挫地介绍着,我饶有兴趣地踱着方步,目光却稳稳盯着她略显红涨的脸。这次展会有包括中国在内的近25个国家的机床和模具厂商参展,对我们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她合上资料,端端正正地站着。
  夜色静谧,黄浦江上霓彩斑澜,如梭的巨轮驯服地卧在蜿蜒的江水里。东方明珠电视塔擎起一串光彩耀眼的彩珠。
  默立了几分钟,我发现她还站着,歉意地请她坐定,飞机上睡得好吗?我盯着这个心底已燃起莫名好感的姑娘,她浅浅一笑,昨晚上整展会的资料,很晚才睡。我便说时间是仓促了些。她说不过工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弄完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从她间或的缄默中看得出,她一定不甚习惯跟自己的老板作漫无边际的闲侃。
  没人知道我这次来沪的真正目的,包括精明如张枫者。
  从九六年到深圳,数年间奔波操劳,拼了命地进行原始积累,挤公交、吃盒饭。飞转的机器,疾驰的车辆,步履匆忙的人群,生活在那里,忙碌是城市的主题。如今……我对那个城市厌了、倦了。
  我得到了什么?所谓主流社会的现代生活?所谓豪宅名车的富足优越?但相濡以沫的女人离去了,把这一切的一切留给这个孤独而富有的人。
  几天的展会在我迷离的思想中结束了。于玲轻盈地辗转于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中,我尾随其后,象随时都会走失的孩子。进了酒店的电梯,于玲理了一把飘在额前的留海,马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电梯起动,我狡黠地眨眨眼,示意她说下去,你能告诉我你这次来上海的目的吗?电梯停住,我径直走出去,掏出房间的钥匙,我订了15号上午的机票,她接着说。
  我在生气吗?因为于玲冒昧的发问?她察觉到我的暗伤了。我打算到南京路看看的,却突然没了心情,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触到了男人灵魂深处的痛,却浑然不觉。
  烟火明灭,五月的上海,我感到了冷。
  于玲按响门铃,我正剃着胡子。刀片划过下巴,嚓嚓声不绝于耳,象镰刀斩断秸杆。胡碴幼笋般钻出皮下组织,大有春风吹又生的磅礴气势,这是一种暗示,苍老在向我一步步逼近。我还是拉开门,继续修整肥皂沫下粗劣的脸。于玲绷紧了嘴,也许在想如何打破这难捱的沉闷。
  蛋黄似的太阳浮出江边,又是一天的开始。一些事情发生着,也有一些事情闭了幕,周而复始,无止无息,游戏没有结束,警戒就不能解除。
  六、
  走出华丰集团,双腿沉重得提不起脚,这次的谈判破裂,殆失了我们奔向目标的又一次契机。我大约是难成大器的,心里这样想,却扮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看上去都在叶凡意料之中,她没有说话,只在关门时听到她似是叹息的声音。
  张枫给我献策:跟华丰集团的采购经理适当的暗示,比如可以给他多少个点的折扣等。叶凡恨恨地喝止道,这样做只能显出你的低俗,不是每个人都会为蝇头小利抛开职业原则,华丰集团这样的知名企业,采购经理每天面对多少诱惑,如果对供应商的“好处”都来者不拒的话,他也不会稳坐今天采购经理的位置。
  看不出叶凡此时的表情,她对图一已之私中饱私囊之流是深恶痛绝的,她有自己的准则:做为一个靠接单吃饭的业务,应当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对方。我讪讪地立着,不敢看她锐利的眼。
  你走了,当目标就要清晰可见,,你的生命之船搁浅了。
  看看你曾生活的城市吧,人流如潮,车流汹涌。一排排、一部部的轿车、货柜车至关口绵延。记得哪间出租屋吗?它该几经易主了,它或许还记得,一对年轻男女从那里开始梦想的启程,它会把故事讲给它后来的主人吗?亲爱的人啊,记着它吧,我们孕育理想的摇篮,若干年后,你们升沉荣辱,会故地重游重温昔日的苦辣酸甜吗?
  龙珠天桥下,老老少的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子,后面有人踮着脚、探着头向人堆里观望。一个年长者挡在我的车前,小兄弟,快帮帮手,送她去医院。穿过人脚的缝隙,地上躺着一个花白头发的婆婆,血正顺着裤管汩汩地流。这是一起交通逃逸事故,之前几辆车都漠然地开过去,我是第九辆。
  我把车子开到路边,快,救人要紧。
  绕过一个转盘,奔驰S320呼啸着蹿上布吉立交,朝海关狂飙,搅起沿途车流一股惊悚的漩窝。
  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室外白大褂鱼梭穿行,走廊灯的浊光下,白色上衣上污红的血迹象一朵无比绚丽的花,我又看见午后天空轰然坠下的红色精灵。仿佛过一个漫长的冬季,急诊室的门开了,走出的中年男子草草地拭去额头的汗,舒展地说,老人脱离了危险。我振翅欲飞的心落了下来。男人用完成手术后的大手地攥着我,都说深圳人情冷漠,你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惭愧地笑,那人说老人清醒过来,说了事情的经过,走,一块等家属过来。我推说急着去见一个客户,白大褂说那你留个电话号码吧。我考虑了一下,写下手机号递给他,快要走到楼梯的口的时候,听到白大褂幽幽的慨叹,好人啊!一股温热的感觉袭上全身。
  晚上,我去了帝王大厦那家据说是深圳最高的空中酒店,找了临窗的位置,叫了一支干红,俯瞰灯光凄迷的都市,一个问题浮上心头,什么才是这座移民城市的希望?
  八、
  到了公司,叫张枫通知各部门到会议室集合,大家翘首以待,我讲了些模具产业的发展方向后,有些力不从心。事实上,对我个人来讲,上海之行是失败的。短暂的沉默,于玲站了起来,这次展会马总收集了很多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设备制造商,并让我做了细致的整理,这些我会交给采购部,我想这对提高公司在同行业的竟争力,有很大的帮助。我连连点头,并报以赞许的掌声。
  接着是各部门的工作报告,大体是一切运转正常,不足有待改进之类……机械而乏味。我心不在焉在点上烟,凝视冉冉升腾的奇妙烟圈,不小心看到于玲,那是一张自信的脸,平静且不张扬,没有叶凡不经意就裹挟不住的锋芒。
  我不在时,张枫全权负责厂里的事务,我毫不置疑他的管理才华,有这样的助手,我暗自欣慰。2001年底工厂成功通过了ISO9001质量体系认证,这是通向国际市场的通行证。庆功会上张枫提出设立一个翻译部的想法,大家举手赞成,并一致推选于玲出任翻译部主管,我当即拍案通过,于玲心事重重地欲言又止。我挥挥手,要她尽其所能,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于玲搬出业务部的办公室,挪到跟我隔壁相望的房间。于玲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这个纤弱的女孩涉足模具行业不足一年,业务能力飞速提升。张枫愁云惨雾地蹙着眉,哪里找这样的人才顶她的空缺。我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
  一个上午,门卫打来电话,门口有个自称叶大魁要见我,我便想起那个往我碗里扒拉饺子的健硕男人。一个被叶凡叫作“爹”的男人,一个在她落入低谷时拉了她一把的好人,一个她发誓要涌泉相报的恩人。
  叶大魁瑟缩地站着,显然,办公室的富丽堂皇让这位一村之长的支书感到无所适从,我关上门,请他坐下。
  我问村里人可好,你的身体可好,他连说都好,都好。你们都有主见,走出来了,有了自己的事业了。这些年村里人算是抓瞎了,死了命地干,还是脱不了贫。乡干部着急呀,前两年联系个港商来考察,人家一看咱村周围的交通状况,当时就泡了汤。没办法咱那穷修不起路。几个月前小凡给我寄了几万块钱,说给村里修条主干路,哪知道物价涨了呢,买柏油、买水泥,路修了一大半,几万块就没影了。小凡说她出国后钱不够就找你,我想这么大的事,写信太不近情意,就自个儿来了。
  叶凡给他去过信?应该是在事发前,她对叶大魁撒了谎,是不想给亲人添痛,只把伤痛留给那个伤了他的男人。
  我打通财务部的电话,给我准备十万块钱现金,财务经理说现金锁在保险箱里,钥匙在张枫那。我说去银行取。叶大魁颤颤地直起身,用不了,用不了。财务经理说公司的货款还没到帐。我命令他马上打张枫电话,让他催催货款。
  叶大魁说路上人杂,带现金不安全,办转帐吧。我想也有道理,叫于玲过来,写了一个条,拿给张枫,叫他往这个帐户打十万块。于玲扫了一眼叶大魁,他正象愧疚的孩子—头深埋在双腿间。事情办成,他提出要走,我说在深圳玩两天吧!他说心里火燎火燎的,哪有心情呀。再三挽留,他坚持要走,我说我送你,他转过身,用一种异常温厚的语调对我说,凡子是个苦孩子,你俩搁伙得好,俺比啥都安心。
  他的话锥子般把我剌痛了,我疲倦地倒在沙发上。
  于玲端来一杯水,马总,正宗的龙井,我一同学特地从杭州寄来的。我啜了一口,果然绿郁醇美。还是你们好啊,有份事做,按月领薪水,闲来把盏论茶,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于玲嘻嘻地笑,马总,你功成名就、八面威风,怎么突然羡慕起我们,是不是想激流勇退,做个小市民呀!我也笑了,小市民不好吗?工作完了带上一家人,逛逛风景区,吃顿团圆饭,体验亲情包围着的感觉,那情景,让人心向往之啊!人们说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随时就得准备冲锋陷阵。
  于玲入神地听着,嘴角微微翘起,黑亮的眸子闪耀着理解、支持和一些复杂的难以名状的东西。如暖风掠过的草地,碎石散落的湖水,生命被催生,平静被打破,有什么要蠢蠢欲动,有什么要蓄势迸发。
  马总,我懂了。
  你懂什么?
  你那次莫名其秒的上海之行,她抬起头坚定地说。
  于玲说起她,我的经历平淡无奇。大二那年父亲去世了,毕业时用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你知道在内地找份工作,是需要钱的。我就来到深圳,找一些文职类的工作,稳定下来后接了妈妈过来。我没过过有钱人的生活,但我知道有钱和幸福不是简单的对等。我们租房的地方住了很多外来者,他们打工养活自己,收入不高,却和睦相处,幸福而满足。
  我有点迷醉,忘情地捉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一把锈迹斑驳的锁,被奇妙的钥匙打开了。
  翌日,我早早地赶到公司,门卫迎面一个漂亮的敬礼,我探出车窗,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小伙子局促地打开门,动作里充溢着感激。张枫、于玲的办公室门锁着,开门、推窗,清爽的阳光泻进来,照在纤尘不染的书架上,照在镶了木框的镜框上。照片上三张蓬勃的脸,崭亮如新,呼之欲出。我爱怜地把它摆正,那是一段历史的见证。
  到了开会的时间,张枫过来敲门,我看到你的车停在外边,你可从来都没这么早过。我说那是过去,以后我每天都会这样。张枫瞪大了惊愕的眼睛,人会变的嘛,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开会。张枫回过神来,噢,于玲今天请假了,说是去医院看她妈妈。我象被什么杵了一下,声音都走了形,什么时候去的,哪个医院?张枫又瞪大了眼睛,市第二人民医院。我急急地摔门而出,丢下云里雾里的张枫。
  九、
   车子停稳,我脚不沾尘地跨向咨询台,于玲一脸轻松地走出来,怎么样?老人怎么样?我切切地问,于玲先是惊讶,继而平和地说,没事,腿上划了道口子,我想跟你请假的,你手机接不通,后来见到医生,他给了我一个电话,说是那人把妈妈送到医院的。我说没事就好,走,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刚吃过药,睡下了,再说……你也见过。我疑惑,她这才拿出那张写有我的电话号码的纸条。
  “巧合,巧合!”我禁不住地为这意外的巧合惊叹道。
  “还有想不到的东西,我想咱们有必要谈一谈,”于玲空洞的眼神目视前方,“走吧,那边有个长椅。”
  于玲竟是叶凡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在一瞬间我提醒自己这是幻觉,是思念叶凡过渡导致的神经错乱。天底下竟有这样我巧合,我喃喃道。
  是的,我跟姐姐经常互通电子邮件,我知道她有家公司而且发展不错,姐姐说人应当自己寻找自己的位置。几个月前,她看过我和妈妈。她说要去国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留下一笔钱走了,之后,我在你的办公室看到了那张照片,张枫告诉我姐姐自杀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
  她沉默了好一阵,象是储备了很长时间的能量,张枫强暴了我姐姐。
  我抖然站起来,强烈的阳光使我炫晕,大地倾刻在脚下旋转。
  张枫对姐姐一直都未死心,在一个晚上姐姐从学校返回你们出租屋的路上强暴了她。当时姐姐并不知道那个家伙就是张枫。之后姐姐有了身孕就做了人流。那次去广州出差张枫又想对姐图谋不轨,撕打中姐姐发现了他肩膀上姐姐当年留下的疤。
  我生活在怎样的世界啊,朝夕面对的人恍惚间移形换位,春夏秋冬混乱了秩序,酷暑严寒一股脑向我卷来,正象黑暗无边的法器,活生生地将我笼罩,将我吞噬。我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劈开混沌,抓到一丝光明。
  我听见手机响起,电话里说,马总,咱们的客户发来传真,所有的款都打过来了,银行里的熟人说那是张枫的帐号,我找过张枫,手机一直关着,你快回来吧。
  我要杀了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生命的轨迹缘何不能波澜不惊,我想要一泻千里的时候,它却阻碍重重。北环大道又塞了车,我落入绵长无尽的夹缝中,被一些东西挤压着,密密麻麻、如针剌肌肤,痛到骨子里。我不是伊呀学步的孩童,我怎能放不开手脚?挣开缚绊,前面就是清平的世界哟。我看见葳蕤的花木和花木丛中叶凡孤傲的脸,在遮天蔽日的丛林里,她衣袂翩然、伸展双臂,仿佛要振翅飞翔。
  来吧,让我拥抱你吧!
  在惊天动地的声响中,我从天际坠落,红白飘绕蔓延,是鲜花和婚纱的颜色。
  眼开眼,于玲如释重负,“你终于醒了!”
  她的脸因真实而可爱。
  我们结婚吧,我说。
  深视记者报道:昨天上午10:00左右,一辆黑色奔驰从洪湖立桥冲破护栏摔下桥底,所幸车子没有发生爆炸,记者赶到现场时,伤者已送医院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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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


回复人: 枷儿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4.29 19:58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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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一条人文主义狗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4.29 22:02

    这算是文学创作了,有情节,有人物,有环境,有矛盾冲突,本区需要这样的创作,我想我该把它转上精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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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始终是未来的英雄,一方面我如饥似渴地想成为一尊圣体,另一方面又不断推迟这个愿望的实现。
           ——让·保罗·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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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psu9760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4.30 09:08

    呵呵,谢谢二楼的朋友,只有鞠躬尽瘁,再创佳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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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lili_1227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06 16:39

    叶凡很美,我为她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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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psu9760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07 12:48

    “她”凸露了我的一种审美倾向,在小说中,我还没有把“她”把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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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女人香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10 14:06

    所有的东西都好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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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枯胡杨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16 17:29

    小小说了。不错,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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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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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毛毛可儿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19 21:33

    有深度,来自生活,相信你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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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玉米太郎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23 14:47

    倏忽是 什么意思怎么读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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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明天的温暖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24 15:04

    情节辗转.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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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 不可穿越 在时光的河流中 一切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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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夜雨苍茫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25 15:52

    让人遐想的题目,还好有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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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秋香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26 10:54

    好有震撼力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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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aster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5.26 10:59

    爱是建立在性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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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红豆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6.11 17:06

    不错!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不能理解,但是仔细看过后很是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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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胡杨林2001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7.09 14:46

    我不知道生命的轨迹缘何不能波澜不惊,我想要一泻千里的时候,它却阻碍重重。北环大道又塞了车,我落入绵长无尽的夹缝中,被一些东西挤压着,密密麻麻、如针剌肌肤,痛到骨子里。我不是伊呀学步的孩童,我怎能放不开手脚?挣开缚绊,前面就是清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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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胡杨林2001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07.09 14:54

    彻骨的痛,极端的出口
  这一切,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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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红枫叶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5.10.28 18:54

    很好看!剧情写的很不错,有现实中大学里的爱情,2人同追1人,有现代大学生共同创业的激情!
  很好,希望有更好的文章能让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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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风情万种不是我 Re:我们结婚吧 回复时间: 2008.11.25 13:04

    我发现这个坛子的人都很纯良。我也是网站编辑,但我所负责的频道读者们攻击性都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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