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努力地向山坳晃着。渐渐,荒村在身后远去,那人家的灯火斑锈了。
他怀抱着半岁的娃缓缓地挪动一双阔大脚。他本不该如此拖沓,只因方才有人告诉他在山坳看见了他失踪三日的女人,他反而没急。
有风瑟瑟地从山野里走来,怀里的娃便长长地一声“哇——”就使他的心颇觉酸楚。
他是荒村年轻的猎手,三十有七,只因年幼丧了父母成了孤儿,家就贫寒,肥头大耳且五大三粗也就没有女人嫁他。自那年春他进山打猎领回这女人,便相依,便结婚。随后荒村的老头就皱眉,老太就“啧啧”。说这女人不寻常,进村就怀着娃,说这女人是狐仙,样子特别俊。他不信,他知道这女人极礼义,做那事时极柔软。还生娃呢,差啥?
憨厚老实,心底善良的他不管村里人怎样对他的女人说三道四,横加干涉,他也舍不得丢开她母子,反到愈加恩爱。随后,全村人就求神,就祈祷。
他不信有鬼有神,更不信会有狐把他的女人魔到山里。
他呼呼地喘着气,浓重的酒腥弥漫夜幕。那夜便如他女人的黑发。
“到了,就在那里!”
女人穿着极整洁,在树上的绳索间悬着。他青筋暴露,两眼发直。倏然跪倒“嗷嗷”叫了两声,凄惨的叫声唤起了怀里娃的“哇哇”啼哭……
他心想:她真的化为狐仙回归山野了吗?
他擦了擦泪,看见女人手里捏着一张男人的照片,那男人年轻、漂亮又白嫩。
荒村灯火通明,全村人围着村子跑。宛若鬼节上灯,就一阵阵生了凉意。又传来颤颤低啸,仿佛巫婆巍巍神舞。
他怅然。蓬乱的头发隐去了娃的世界。须臾,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头上前催他赶快掐死娃子,免得狐仙再次回村。
他怆然泪下。那手、那脸、那身体急促地抽搐着。
他想喊,想使出三十七年的力气喊叫,可不知怎么却又发出:“嗷——嗷——”的叫声。
这“嗷嗷”的声音在荒村回旋……
他抱着娃向山里奔去。
那荒村、那村民、那灯火就已经混沌一团了。
他狂野般地奔跑,心想,这娃没准将来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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