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
七、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诗与画是不同艺术,各有特点,但又都是形家象思维,又有相同相通相辅之理。唐诗人王维开创了诗情画意的境界,诗与画在意境上的交融,赋予了真正的气韵生动的美感,从此诗的情怀进入了绘画,逐渐成了重要的审美标准之一。苏轼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赞语,奠定了王维在中国绘画史上的地位。
北宋中期以苏轼(1037年-1101年)为代表的一批著名文学家纷纷参加绘画活动,而且还提出了许多反映文人士大夫审美情趣的美术理论,强调:“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强调绘画抒写主观情感的功能,主张诗画相融相通,要求作品有诗的境界,物象有活的精神。苏轼他自己的诗中更多题画、论画之作,例如诗画一律之句,便出于《画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而“春江水暖鸭先知”之名句也出自题画诗《惠崇春江晚景》。他的传世作品《枯木竹石图》,绘干扭枝曲的枯树,若挣扎伸展,坚硬顽强;虽笔墨不多,却有孤傲之气,与其傲岸豪放的性格相一致。苏轼极力赞王维的诗画:“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味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的《使至塞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就是一幅风景画,“落日”,是红色,“大漠”是黄色,“孤烟”是灰色,“长河”是绿色。孤烟是一条直线,而落日是一个圆圈。一幅多彩的边塞风景画,寥寥十个字就勾勒出来了
杜甫对画中有诗,特别感兴趣,从早年的《画鹰》到晚年的《丹青引》,都有可观。有时甚至把空白处都题满了,成了名副其实的“画中有诗”。这现象,在西洋画中简直不可能。
两个黄鹂呜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是杜甫诗,一读起它,眼前就仿佛出现四幅画,画面上的色彩非常鲜明。
第一幅,“两个黄鹂鸣翠柳”,黄鹂就是黄莺,叫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它们在青青的翠柳间不停地呜叫,春天的气氛就出来了。
第二幅,“一行白鹭上青天”,晴空万里,一览无余,只有这一行白鹭在青天上翱翔,给人一种高高旷神怡境界。这两句诗可以组成了一幅对联:“两个黄鹏”对“一行白鹭”,“翠柳”对“青天”,精细工巧极了。
后面两句是两幅画,也是一副对联。“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门”对“窗”,“含”对“泊”,“西岭”对“东吴”,“千秋 雪”对“万里船”。杜甫对对子对得好。这两句诗,前一句是静态,后一句是动态,再进一步分析,前一句是时间,后一句是空间。时间是千秋,空间是万里。
温庭筠 《 商山早行》是一首著名的写羁旅行役的诗:
晨起动征锋, 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 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 枳花明驿墙。
因思杜陵梦, 凫雁满回塘。
首两句概述启程的时间和当时的情绪;三联写清晨行路所见的景物;末联追叙起早赶路,脑中残存的梦境印象,与首联“悲故乡”相呼应。全诗结构严密,每联所写内容都有不同,但又都切合着“早行”这一主题。尤其是“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一联,向来传诵人口的名句。我们试拿这十个字拆开来看:鸡声、茅店、月,是三件事;人迹、板桥、霜,也是三件事,仅仅十个字,包含了节令、时间、地点、景物,还暗藏了诗人自己和另外一些早行的人在内。我们从“霜”字看出是秋天,从“鸡声”和“月”看出是早晨,从“茅店”板桥看出是村镇,从“人迹”又可以想象路上已有早行人 ,合起来看,就象淡墨线条勾勒出一幅山村清晨的鲜明图画。而这画面上又有很多想象的余地,让读者凭着各自的生活经验去加以补充。据说北宋诗人梅尧臣在与欧阳修论诗时,极赞这两句写“道路辛苦,羁愁旅思”,见于言外。
张继的《枫桥夜泊》,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名作,因为这一首诗,枫桥、寒山寺和寺里的大钟都成为国内外名胜古迹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始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是一首好诗,也是一幅好画。首先,我们看到了由远而近的景物层次,这里面有秋夜的霜天,天脚的残月,老树上的栖鸦,树梢头还隐约出现寺宇的轮廓;然后,在近处是江畔的枫树,渔舟的火光,桥下就是夜泊的客船。它们综合起来,便已初步构成枫桥的夜景。但光是这样,色彩仍然不够强烈,诗人有意渲染加强对比色。试看,霜天和残月是“冷色”,江枫和渔火却是“暖色”,它们分别交织在树、桥、渔舟、山寺的暗影之中,各自显出或明或暗、或迷蒙或鲜亮、或平静或摇曳的不同色彩。
仅仅这些色泽和光影,还不足以尽枫桥夜泊之妙,于是诗人又写出音响和没有音响的冷寂,从而就点出了“夜泊”的特有氛围。本来,从上面那些景色中,夜泊的旅客已经感到羁旅的难堪,而栖鸦的夜啼,却又加深了深夜孤寂之感。就在这寂寞的情绪中,不远的寒山寺里,铿然发出震荡着夜空的钟声,随着音波的颤动,仿佛一下一下都敲在满怀愁绪的旅客心上,
可以看到,在这首诗里,诗画、音响的交织融会,以及在交织融会中的远近、明暗、位置、层次是如何巧妙地和谐。而这些又都要和夜泊的旅人的心情溶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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