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这扇门前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每次他都不轻不重地敲门，门都没有开。
　　他坐下去。坐到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面前的门竟然意外地开了。开了一条缝隙。一只穿了棕色塑料凉鞋的脚伸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戴了眼镜的年轻人。
　　“您找我们主任？”
　　他忙爬起来，手忙乱地伸进裤袋、上衣口袋摸烟。却没有摸到。他尴尬地笑着了笑。
　　“我不会抽烟，”年轻人说，“你进来等吧。”
　　他拍打了几下屁股，走进去。
　　只见屋子里有一张桌子，一对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小沙发和一把落满尘土的木椅子。
　　他坐在了木椅上。
　　“去他家里找了吗？”
　　年轻人坐到沙发上，用一只贴了女孩子照片的指甲刀边剪指甲边问。
　　“家里说上班来了”他点点头。
　　小伙子放下了指甲刀，同情地小声对他说“您可以打电话问问……”
　　“他……不在……”
　　“您打一下试试！”
　　终于，他的那只粗大的手指拨通了对面主任屋子里的电话。响一秒停四秒的回铃声。他似乎是对自己说“没人”。
　　年轻人满脸不解的样子。心里说，明明是刚才还见到主任在屋里的，怎么就没有人呢？
　　“来了来了”他忽然地兴奋起来，双手紧紧握住话筒，全身的汗水好象一下从手心涌了出来。
　　“您……是主任吗？”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很大。
　　“我……姓邓……”
　　他的回答有些语无伦次。
　　“啊，是邓书记吧？”
　　“不……”
　　“啊……是老邓啊！你多前从天津回来了？”
　　“我……没上天津……”
　　“你没去天津，那我让你捎来的东西带来了吗？”
　　“你……没让我捎过东西……”
　　“哎呀，瞧你的记性！我不是说……”
　　他似乎已经知道对方误会了说“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你找谁？”
　　“我找……主任……问点事……”
　　对方似乎是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忽然说，他不在！
　　电话呵嚓一声挂了。
　　他久久地举着话筒。话筒响着忙音。
　　您以后不要来了。年轻人站起来送他。
　　他突然站起来，冲出门，对准对面主任的屋门狠狠地擂起来，擂了许久。门里静静的，没有声音。
　　1988．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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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