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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划死亡 】 |
（一）
……预知死期是我喜欢的一种生命结束的方式。……
前一阵在深夜里与父母谈话，我突然说：“如果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的这条路，你们也要想得明白，因为在我，那将是一个更幸福的归宿。”
——三毛《梦里花落知多少》——《不死鸟》
很多时候，我都想到死。
于是，我常常想死前要做的事情和死的方式以及我死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离别前，有几件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1：回到曾经呆过的家里，把我二十多年的信笺和日记还有不计其数的照片、文字稿件、还有能想起我的字面东西统统集中起来，找个旷野全部烧掉，然后深埋。
2：把我的三台电脑全部格式化一遍。
3：我的衣服鞋子全部集中，能丢的丢掉，剩下的捐到福利院去。
4：自己在曾经的家里，呆上一天，睡上一觉，哭上一场。
5：在夜里去曾经工作过的岗位和夜班的同事们吹吹牛，给他们带点夜宵。
6：买一张磁卡给曾经深爱过的人打一个电话，随意的调戏下问他们现在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7：去一趟邮局，给自己曾经想过要孝顺的长辈们寄上一点钱，哪怕每人只有一百元。
8：给外外买两斤才出炉的鸡蛋糕，陪她买一次菜，看最少一集动画片。
9：给二舅再换一次药再刮一次胡子再洗一次脸再买一次药，写好常用的药单和价格。
10：去幼儿园接一次侄子，带他去一次超市，陪他疯上半天。
11：请老爸老哥吃顿饭，和他们畅快的喝上一杯茅台。
12：做顿饭给老妈吃，陪她逛一次街，最少给她买一件衣服一个首饰和两个旺旺大礼包，带她做一次头发，蜷在她的怀里睡上一觉，不烦不躁的听她唠叨一天加一夜的家常话。
13：请家里的好朋友们吃顿饭，给她们说说我这么多年的精彩。
14：上网，去自己爱的地方走一趟，留一句泰戈尔《飞鸟集》里的话——“我相信你的爱。”让这句话做我的最后的话。
15：自己去爹爹奶奶和外公还有马哥哥的坟上一次香，放一束花，请他们保佑家人平安。
16：给手机里所有的号码发一个短信，祝福我的朋友们有生的日子要天天快乐。
17：去中国移动营业厅，把自己用的手机号码注销。
18：把这么多年妈妈和别人送给我的首饰都集中起来悄悄的放到妈妈的首饰盒里。
19：找出自己19岁那年投的死亡险保单，最后确认下寿险公司的理赔程序和被保人自杀后的理赔金额，把详细的理赔流程单和联系电话夹在里面，然后放到妈妈不常打开但是一定会打开的抽屉里。
20：确认下离家最近的医学院关于遗体捐献的程序，去填张志愿单，挑一张自己满意的半身照片和这个单一起放到保险单里。
好了，差不多了，可以上路了。
（二）
再也没有可以比自己选择死法更爽的事情了，我想我首选的是跳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当想起跳楼就想起《红色恋人》中，女主人公秋秋抱着间歇性狂燥起来时的靳，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大声而又颤抖的朗诵：“……太阳出来了，一只鹰从地面飞向天空……”
后来，张国荣果然一只鹰一样飞向天空，飞向大地，飞向那生命无法承载的忧伤，一道惊愕的弧线之后所有的美丽都嘎然而止。我们看见成千上万的人哭泣,很多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
再后来，烙在我印象里的是韩国现代集团董事长郑梦宪从12层办公楼跳下，留下了让人唏嘘不已的遗书：……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把所有痛苦都留给了你。原谅我这个愚蠢的父亲。和妈妈一起过幸福的生活吧……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学的恶习，一段时间有个口头语是：跳楼去吧！于是有一天和同事聊天的时候，又脱口而出，同事说：“你还敢说？还不快去何大夫家看看去？”我不解，一打听，才知道出事了。
何大夫是门诊的眼科大夫，我是住院部的护士，接触是不多的，当我到了他家楼下的时候，我只看见何大夫带着他的妹妹老远就批麻带孝的迎出来，我儍了，只见他拉着妹妹几个疾步走过来，双膝一跪，头就重重的磕在水泥地上，只一刹那，孝子的头就重重的击痛我的心，我赶紧去搀扶，却见何大夫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们的何大夫身高一米八，带副黑框的眼睛，瘦瘦高高的很斯文，是个爱笑的年轻人，大家提起他的时候总不忘加一句他很孝顺！
何妈妈已经长眠，我们很多同事都到了，我拉着他妹妹的手，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个刚上大一的女孩子，不知道作为她一直崇拜的姐姐我能做些什么，只是把我的CALL机号码写给她，叮嘱她:随时、随地，都可以联系我！
后来才陆续知道何妈妈的事情：何妈妈是老师，刚退休一年，得了糖尿病很多年了，但是最近“腰椎间盘突出”压迫坐骨神经，行走越来越困难，终于需要手术了。老教师的家庭是清贫的，女儿刚上大学，儿子也三十岁了，谈了很多女朋友都因为家庭的清贫和患病的母亲而没有成，好容易谈好了一个，终于打算结婚了，何妈妈却住进了医院，何大夫就天天下班就直奔医院，断汤侍水，无微不至，还给老人家宽心：妈，你放心，你的病不好，我不结婚！
本来糖尿病是不怕的，如果保养的好，寿终正寝是没有问题的；本来腰椎间盘突出也是不怕的，偏偏两个毛病到了一起又一定要手术的话，就比较麻烦，糖尿病人免疫力是受到影响的，最怕是有创伤，于是术后手术面的愈合就成了问题，而糖尿病和高血压又是孪生兄弟，常常形影不离，于是，高血压的何妈妈入院等待手术的日子里，血压也一直无法降下来，何大夫就天天来给妈妈鼓励，让她不要怕，何妈妈却一直焦虑不安，让儿子带来很多医学的书籍来给她看看，这一看，血压就再也没有降下来。
入院等待手术的第十天清晨，护士测体温，到处找不到何妈妈，当她在窗口无意中往下一看：楼下地面上赫然躺着一个身影。
何大夫赶到医院的时候，是早上七点的样子，当他捧起何妈妈的时候，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喊抢救的声音响彻那个病区，在那家医院的上空飘荡了很久，周围的人慌忙让开他奔跑的冲来，他却抱着妈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何妈妈想到不做手术，瘫痪是迟早的事；做了手术，高血压、糖尿病的体质又让瘫痪的几率成了恐慌的数字，想到儿子那满腔的孝顺和这么多年来给儿子带来的重担，干脆，从六楼的病房飞身跃下……
何妈妈让我刻骨的铭记了母爱的悲壮，后来梦中多次看见何妈妈慈祥的笑脸，再后来，何妹妹常常找到我，说嫂子又和她哥吵架了，说嫂子赶她走，说她眼中的妈妈永远是最美的，如果到了那一天，她也要学妈妈从高楼纵身跃出，穿上火红的袜子……
我想到后来常常在深夜看见何大夫在单位花园角落里笨拙的抽烟，难过，看着继承了何妈妈事业的小妹妹在我的眼前一直哭到睡着，只能一遍遍劝着她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给她盖好被子……
终于一个人去了苏州乐园，感受13层楼高的空中拉开保险栓的那一刻的恐惧和胆怯，明知道是游戏，却孬种到第二次才狠心咬牙拉开小小的栓子，当我以时速128公里的速度飞身出去的时候，我的下面是一半的湖面和一半的水泥地面，心，仿佛要蹦出来一样难受，喊出的声音在那个空谷中颤抖而又悲惨。
我，从此，再也不把：跳楼去吧，放在嘴上。心里，却对真的敢纵身飞出的人无比的崇敬，觉得，他们是真的勇敢，只是不知道，人世间有这种勇敢和无畏，还有什么可怕的困难？
（三）
虽然，见过中国所有的海，心里，却只对淮河情有独钟，那里，永远留在我关于家的记忆里。
大河没有盖盖子，是家乡的一句俗语，于是，每年都有人跳进淮河，死在她的怀里。
小时候，住在淮河边，河面宽广、鱼肥稻香，家里吃水、洗菜、刷碗、涮衣都是在淮河边的，爸爸是远近闻名的模范丈夫，白天忙，就天天晚上挎了一篮子衣服去河边涮洗，于是，就常常在夜晚的河边发现轻生的人。
经常看见老爸又换了拖鞋，他还偏爱泡沫的那种，很多年我都不知道，老爸的那些旧拖鞋去了哪里。
后来碰见两次老人带着儿子或者女儿在邻里的带路下就直奔我家来，爸爸要是在家就会迎出到院子，对陌生的人茫然，老人就会拉着孩子给爸爸跪下，爸爸慌忙去拉，才知道是他救过的人，人家总是都会恩人恩人的感谢，爸爸也总是说言重了，说年轻人失足了拉一把就好了，谁看见都会救的，不过碰巧我水性好点罢了，没有什么好谢的。
有些人会带来些感谢的礼物，通常是些吃的，爸爸推辞要是不成也就不强求，由着人家放在院子里，由着小孩子们分了它，只有一次，我听到爸爸幽幽的说了一句：可惜了，我那双才买的拖鞋……
对于河边居住的人家来说，大人对孩子最大的警告就是不要去玩水，说尤其是大夏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那是水鬼出来拖人的时候，于是，我那个点是死都不敢上坝子的。
关于跳河的传说中最早知道的是街坊里有户人家很有钱，于是老爷子就娶了两房的女人，后来大房的一群儿女长大后就欺负小的那房母女形单影只，最后那对母女终于被逼无奈，手拉手双双手跳了河，后来尸首打捞上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始终是怎么都掰不开的，只有合葬了。我就印象里就从此觉得死去的是比活着的有力量的，要不，她们俩活着的时候手拉手就那么有力量的话还有什么势利可畏惧？
有个远方的姑姑，自幼父母双亡后，在乡下的老家里受嫂子的气，就来到河对岸的爹爹身边照顾年幼的大爷，后来，她情窦初开，经人介绍认识河对岸边上的菜农儿子，三个月后就想着嫁了，于是就找人定日子，定了以后一看，初定是父亲的生日，再定是母亲的忌日，再定又差点到了七月半，于是一改再改的婚期就让亲友们有些生气，觉得不吉利，让她去父母的坟上上香，叨咕叨咕，她却偏偏没有去就匆匆嫁了。
我当伴娘陪她做了嫁衣，陪她画的妆，送她过河当了新娘子，那一年她22岁，我16岁，后来，她婚后还常常回到河这边爹爹这里住，爹爹责备她多了，她才勉强回去过个一两天就又回来。我从部队医院实习回去看爹爹的时候就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叽叽咕咕的说到大半夜的话，非要爹爹故意咳嗽到骂出声来，我俩才拱到被窝里小声的嘀咕。后来有一天她告诉我说不想回去了，说这个时候提出来离婚的话是给家里丢人了，哥哥姐姐一定会极力反对，还不如出去打工呢，我问她为什么？她就吞吞吐吐的说反正感觉就是不是以前想的那样，最怕过晚上……我就埋怨她琼瑶岑凯伦的小说看多了，满脑子的浪漫缥缈，她说告诉我一个秘密，说三个月了，我一直没有和他在一起……我说我也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就写了一个心理学教授的邮箱地址给她，告诉她可以给他写信，问问人家你该怎么办？
后来，三、四个月后，我在实习的医院下了小夜班就想着给家里打电话，问家里还好吗？妈妈说别的还好，就是你那个姑姑和姑父在河边谈什么恼了，你姑姑跳了河，那么浅的岸边傍晚上的时候那么多人在游泳，很多人立刻就刺猛子去救了，但是一个浪上来就怎么都找不到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我的心里当时还抱有幻想，想着姑姑被水冲到下游，被一户好心的人家收留了，那家最好有个厚道的小伙子……
但是，后来再打电话回去，妈妈就告诉我，说借了好几个人家轮船上的滚钩捞了四天四夜才终于找到……
我就在话筒里哭起来，妈妈一边劝我一边警告我千万不能和爹爹说啊！
后来我回到姑姑住的那个小屋子里看见她留下的遗物，居然看见一篇作文，写着：“妈妈，你在哪里啊？我好想你……”最后留下的时间是她妈妈去世很多年后了，还陆续听见一些大人们关于她后来的议论，说很奇怪，她当时掉到河里时的那双泡沫拖鞋到捞起的时候一直都在脚上，还说后来捞上岸后还流产了一个三个月左右的男孩，说男孩是不陪葬的……
我却始终没有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只是很多年都会想起她，想起当年她的那个秘密是否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最后到底终究有没有给那个心理学教授写信呢……
（四）
上护士课程的时候，解剖课老师说到舌头这个结构的时候，不知道怎的提到人上吊，记得当时那位在当地很有名气的外科医生给我们上课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面无表情，眼看天花板，完全不理会班上五十六名未来天使的种种课堂非法行径，也许是因为他总是很拽的样子，我们又都敬畏和在意他的态度，他教的那科书也是大家翻的最烂的，现在看，我是把他几年课程中所传授的细胞、组织、器官的知识都还给了他，唯独对他课程中常常随兴发挥的题外话记忆犹新，比如那次，他说到上吊。
他说大家印象中吊死鬼都是伸着很长的舌头的，其实，这是错误的，因为人的舌头的长度是一定的，并不会因为窒息而多出来一截，你们如果对我这个话持怀疑的，以后也可以在工作中留意此类病人。
我虽然知道老师知识渊博，这个理论上是权威的，但是，对上吊后人的舌头还是持传统印象的。
从小就知道，如果在古代，皇上赐予了三尺白绫是什么意思，于是，对上吊的场景自己还是有过想象的，于是，杨贵妃体态丰腴，国色天香，万千宠爱的传奇美女就那么轻轻系过自己的美颈。一代香魂就在那随风飘起的白绫下烟飞云散，想象着她一身艳丽大花的绸缎华袍批裹着娇体，唐朝式的酥胸坦露，高高盘起的发髻低垂着仿佛在看着自己臂肘间挽起的飘带，长长的宫服下隐约露出一双金莲的足尖在偌大的宫殿正厅中悬挂着轻轻转动……
相传杨贵妃为了减轻体重丰腴带来的脚步声，请工匠在群摆边都镶嵌上了银质的铃铛，于是，举手投足间，只听铃声悦耳，由远而近。由此想来，贵妃去日，该是风起铃响，越来越远了吧……
我无限向往中的大观园里都是美女，其中最让我唏嘘不已的丫头就是鸳鸯了，这个姐姐，服侍老太太到善终，悲痛中对贾府老爷的窥歔霸占之心鄙夷至极，心一横，便追赶老太太而去，灵堂里，孝身素裹的鸳鸯，在香烟袅袅、僧人超度的热热闹闹中将自己高高举起，紧闭眼眸的脸庞上终于显现出久违的舒心，唯独那双白到刺眼的孝鞋在老太太的召唤中轻轻呼应，小女子却大胸襟的烈性在那一狠心一纵身中绽放出全部的传奇……
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无法在更早的时间认识三毛。那一年，我12岁，偶遇到她的《闹学记》，从此就走进了我人生的宿命，自己在那个时候算是早熟的孩子了，三毛给了我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让我在很久一段时日里无法从梦中醒来，我只是痴迷的幻想着自己将来有走遍千山万水的机缘，有热烈奔放的性情，有梦里听花落的感性和朋友遍天下的荣幸。当我用那段青葱岁月仔仔细细走完三毛的生活时，我才知道她在我结识她的前一年就已经远去，我和她是没有缘分的。
后来自己便闭口不提这个女人，仿佛生命里不曾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锥记，只是，13岁要远行，14岁要离家，16岁要工作，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拼命的去追去爱去感动去伤心……后来发现，爱我的男人不是从来不曾对三毛感兴趣的，就是对三毛膜顶崇拜的，于是，发现，三毛这个女人，彻底的毁了我。
梦醒来的时候，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去和三毛对话，看她拿出来的那些最爱的宝贝，看她毫不介意人家说她伪善说她夸张说她矫情的表达，直到，最后，看见她提前给妈妈那玫瑰黄的生日贺卡，妈妈说还早，三毛笑说，晚了就来不及了……
才如雷轰顶般的发现三毛是自己吊死的。在那个医院病房的洗手间里，我真切的看见那个狭小局促的空间里，我最爱的那个死人在她人生最后布下的意外。洗手间、丝袜、自缢、多么煞风景的字眼，却出现在我最爱的她身上，我猜想着三毛素面朝天、低眉顺目、身着睡袍、光着脚，赤裸着小腿、在水滴声还偶尔响起的那个最私人的空间里，自己和自己嬉闹了一出游戏，高潮过后就是尾声，于是游戏完美处便没有了以后……
如果选择的话，十之八九我都不会走这个方式自绝于人民的。因为，总觉得如果一个女人不是美色绝伦不是烈性慧心又不是才情震世的话，选择这个方式实在是该羞愧难当的，无论是三尺白绫还是性感丝袜都是为旷世女人准备的，只有她们可以在面色苍白低头颔首披头散发的姿态下也万种风情的，否则的话，想象着我这个臃肿和恶俗挂在那三尺还未必够的这个或者那个质地的绳状物上，分明套住的就是猪头一个嘛！
（五）
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心灵感应，如果我看见的算是的话，那我相信人世间有种感应是我们除了用感情之外无法解释的。
那是一个冬日周六的上午，太阳懒洋洋的照在病区，如果不是一场手术正在楼上进行的话，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班，请了一位妇科的专家来做一个子宫畸瘤的手术，小李大夫做一助，小李大夫是位眉目精灵的女孩子，身材也小巧玲珑，被挑到妇科，是因为她那天生的一双小手，我们主任说她的手小巧到可以在产妇胎位不正难产时，代替仪器进入子宫直接做婴儿的内倒转，所以，她是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
这场手术本身是不大的，但是因为专家来做就显得格外重视了，上台子的、观摩的，同事们大多在围绕着手术，病房里我自己在安静的值班，电话响起，找小李大夫的，我说她在手术室台上。电话挂了，我回头一看小李大夫正在手术室的玻璃窗里看着我，眼神在问是否是她的电话。我冲她笑笑，比划下她还带着的手套，提醒她不要分心。
一会儿，电话铃声又想起。我正在病房，于是电话响了很久，我又看见小李大夫在手术室里往外张望的神情。我接起电话，告诉电话里的人李大夫正在手术，请两个小时后再打来或者留口讯，电话里的人说让她下台就立刻回家。我挂了电话，一抬头看见小李大夫居然从手术室里冲出来，我吓一大跳，她脸色苍白，满头虚汗着急的问：刚才，刚才是不是也是我的电话？我说是，让你下台子回家呢。
小李大夫一边脱手术衣，一边说，我就觉得不对劲，心慌的站不住了，他们说我晕台子了，可我从来没有过的啊，我就觉得家里出事了，她一边说一边抓起电话，就往家里打，因为着急，她拨了好久号码才拨对，挂了电话，我看见她僵硬在座位上，身子开始发抖，脸色煞白，汗一颗颗低了下来，我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问她没事吧？她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一字一句的说：我—小—姑—卧—轨—了!
事发突然，没有人会知道发生这个事情，但是小李大夫显然是感受到某种反应，她家里一再的给她电话是让她立刻去事发现场给她姑姑收尸，作为家庭里唯一学医的小李大夫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任务。
事后很久，才听小李大夫可以平静点的讲述这个事情：小姑结婚很多年还有个16岁的女儿，最近几年来，丈夫下岗要做生意，小姑就全家支持他，但是他做赔了，然后就自暴自弃，吃喝嫖赌全来了，没有钱就回去要，小姑不给就遭到拳打脚踢，后来他居然发展到在小姑值班的时候直接来她的岗位要钱甚至抢钱，想着老妇老妻孩子都这么大了，闹起离婚来难为情，小姑就一次次容忍他，结果最近单位查账，小姑作为一家医院财务室直接接触现金的工作人员居然亏空3万多块钱。小姑想想自己这个样子，既玷污自己一世的清白又难免拖累兄弟姊妹也闹的全家无光，就灰了心，卧轨自尽了。
小李大夫几多哽咽，在那个夜班里，我听着她和年龄显然不相称的语气说着这个凄惨的故事，听到最后，我目瞪口呆，身若寒蝉，我听见她凄厉的说：“你可知道了，沿途五公里之内都是我小姑身上的内脏啊，血淋淋的挂在两边的树杈上……”
姑夫是铁路部门分管安全的领导，他的枕边是部铁路电话，声音刺耳，虽然可以当普通电话用，但是家里从来不打进也不打出，可是，尽管如此，这部电话仍然如潜伏的炸弹让姑夫在家的时间里惧怕它的突然响起，尤其是半夜里。
可是很多年里我从来不曾听见他接到关于卧轨后的报事故电话，后来小哥继承父业开上了火车我才听到他关于这种事情的片言只语，记得有次他跑车回来说：“这次大杨倒霉，一个月安全奖没有了，碰到一个讨债鬼想不开，看见他冲着火车来的时候，赶紧撂闸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火车停下来的时候还是已经冲出去了很远了，下去看了下，已经死了，喊了一声，几个人把人抬到一边，然后继续开车，给当天值班主任说一声，说要扣一个月安全奖，大杨说倒霉了，扣就扣吧！”
我不相信，说这就完了？人家就那么死了？小哥说我们还觉得委屈呢，想死哪不好去，和我们过不去，我们开火车容易嘛，一个月的安全奖啊！我以为多少钱，谁知道小哥说一百多块钱呢。
姑夫在一边说，这种事情都不算事故，都不用汇报我，根据情况有些还给些善后费有些根本就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我才知道，有人卧轨不过是铁路系统最不以为然的小事，但和火车过不去的人是基本上都死的很彻底了，死后还最少要挨当班司机的埋怨，走的不安生。
（六）
不知道深圳外伤缝一针是多少钱，我知道的老黄历内地价格是一针10元钱，我们一帮年轻的医疗战士对此还义愤填膺过，说太贵，对不起清贫的劳苦大众。
有一天下午上班前正要交接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伴随着高喊大夫的声音由外而来，只见两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一路小跑过来，他们身后留下一条血路，我一边喊大夫一边将急救盘端出来，让他们赶紧进急救室，这个时候请来下午做手术的一位国内知名外科专家刘主任刚好走到急救室的门口，他立刻走进去，一边套工作服，一边喊纱布、手套、盐水、止血钳，我一边递给他急救物品，一边观察病人面色，只见一个年轻女人面色煞白，满张脸都痛苦的扭曲在一起，黄豆大的汗一滴滴砸下来。旁边一个男人紧紧的按住她坐在椅子上，女人的右手腕上淤积着大量粘稠的血块，纱布擦拭掉一些后，鲜血又呼呼的往下淌起来。我看见那刀割破的伤口如玛丽莲－梦露的腥口血唇样外翻着，露出里面断开的血管、肌腱和殷红的肉来，我的汗毛竖了起来，仿佛看见刀刃划过手腕的模样，刀是不快的，伤口虽然肿胀着但是仍能看出刀比较钝不够锋利，仿佛是硬生生的来回拉锯出来一样的伤口，能这么深，显然是心狠到了极点，还有一点，这个女人肯定是左撇子，要不然不会这么有力气。
那个一直按着女人的男人一直在责备女人：“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他不象话你对他拼命嘛，也不能这么拿自己解恨啊！”旁边那个胖的男人则蹲在一旁不吭声也不敢看女人痛苦到撕心裂肺的模样，偶尔女人一两声疼的叫出声来，男人就颤抖一下，显然这个是她的丈夫。后来才知道男人最近外面有了头绪，女人发现了，一时愤恨，就想死了算了，结果才心横了，对自己也狠到如此地步。
刘主任并没有给女人打麻药，止血、接好血管和肌腱后就用了三角针开始缝合手腕的伤口，看的出来，刘主任毫不留情的狠狠穿过这边的皮肤然后再穿过对面的肉，然后用力的系上结，女人一直咬着嘴唇，汗一直往下滴，后来每一次这边扎过来再那边扎过去的时候女人都要叫出声来，我们做药物过敏试验都是在手腕，因为这里的肌肤最为敏感，当然对痛感也是如此，我在旁边也心里一阵阵发紧，想象着如果扎在自己幼嫩的手腕上，那简直是痛到钻心，这么感觉来也开始打寒蝉，觉得很疼。
刘主任一边缝制着她的胳腕一边问：“疼不疼啊？”女人已经无法说话，只是痛苦的闭着眼睛不言语。主任接着说：“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这么干？不受罪啊！”女人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泣起来。主任喝住她不要哭，告诫她下次可不能这么干了！然后叹口气，给她的伤口缝制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给她开了一些治疗用的药品后，递给我，我赶紧跟着刘主任走出急诊室，请教该如何划价？刘主任站住，看着我认真的说：“这个情况可以划价高一点，做蠢事的人要让她有个教训，下次冲着心疼钱的份上也不这么干了！”说完就扯掉手套，头也不回的上楼进手术室了。我愣了下，等到反应过来说谢谢刘主任的时候，早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后来在观摩手术的时候，总能听见消毒后手术开始第一步的那刀片划过皮肤的“嗞啦”一声。然后就是刀或者剪刀深层次的加深伤口的动作，接着就是电刀烧灼皮肤止血的“滋滋”声，伴随的通常是一阵白烟和人肉被烧焦的味道……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想到那用刀割手腕的人，想到她如果用电刀止血的话，那味道一定是比疼痛更让人一辈子恐怖和反胃的！
再钝的刀划下去都要不了多长时间，但是要养好伤口却要很久很久，久到老死去都无法抹去那道伤痕。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女人今后的路上有没有人为她疗伤？
（七）
印象里自己有过绝食的经历的，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季节，在苏州那个有些冷清的地方，投奔去的姐姐去了外地写生，我一个人在那个城市的边缘，在靠近京杭运河的边上村子里找到一户人家荒废不住的一间瓦房，月租一百块的住了下来，那间屋子里面还是土地，靠近走路弄堂的那个窗子已经有些腐朽，就用塑料布订了起来，夜里就会呼啦呼啦的响。屋子是黑的，房东为了省电用的是25瓦的小灯泡，在我的乞求下，房东把他们家久远不用的竹板床支在两个长条板凳上，算是我的床。
那个季节苏州一天到晚下雨，我天天骑着姐姐的自行车出去奔波，因为只有一套出门穿的衣服便每天身上湿漉漉的回来脱下挂在屋里，早上再湿漉漉的套上出去。
于是我便在凄冷的日子里回到家里脱下衣服就趟到那个一动也不敢动的床上，钻到那位姐姐提供给我的一张薄被里看着昏黄如豆的灯泡在四处透风的屋子中央来回晃悠，偶尔窗子上塑料布呼啦啦的剧烈响几声，我便害怕的厉害，把头死命的钻进被子里，捂到喘不过气才偶尔探出脑袋透口气又钻进去。
那年我17岁，在做那个城市的医药销售，南方人温文雅尔的拒绝和彬彬有礼的排斥让我越发觉得那个城市的雨季格外漫长，当时个子很高，心智却很弱，还不懂得很多抵御寒冷的方法。就在每日灰溜溜回去的时候，不舍的吃饭，喝两口自来水，在笼头下冲冲脸冲冲脚就躺下，想着自己的前途如那个黑屋子中飘摇的灯光一样惨淡而脆弱。家人在遥远的地方以为我的倔强和坚强是能干，以为我一直嘻嘻哈哈的电话中生活的很好。
后来这么奔波三四天又没有吃饭后，我觉得自己是发烧了，起床摸了下衣服永远干不了的冰冷让我叹口气，纵容自己干脆休息一天吧，于是，我就关了灯，昏睡了一天一天又一天。中间断断续续的醒来过，觉得渴就出去喝两口自来水，天有时是黑的有时是昏暗的。
后来有一天我梦见很多人在拉我，我的好朋友爬在我身上哭泣，我自己也哭，就突然惊醒了，看了电子表离我躺下的那天过去了四天，我动了下胳膊，觉得很软弱，我用了很久让自己坐起来，恐惧的发现自己居然连扣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才害怕起来，我已经7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死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有好东西没有吃；还有好房子没有住；还有好男人没有去爱，我几乎是一步步挪到小卖店的门口买了两袋方便面然后坐在人家房檐下吃掉才有力气走回去。
这么多年来，偶尔想起来都觉得当时很可怕，觉得当个饿死鬼是世间最冰冷最凄惨的事情。
后来在福利机构当护士，有一部分业务是面对老人院的，有位大爷性情是内向的，只是小毛病住院后，四个儿子就开始摊派医药费和医院值班的事情，于是有时候四个兄弟伴着各自的媳妇就会在院子里吵将起来，后来干脆在大爷面前也喳喳呼呼的叫唤。老人叹气咬牙后便气愤，于是大媳妇那天给大爷下了挂面，大爷就吃的很少；二媳妇第二天来值班就热了来，大爷没有吃；于是第三天三媳妇来的时候，这个面条又端了上来，大爷就更气了，依旧没有吃；于是第四天四媳妇来的时候，她所有的嫂子都告诉她不用再给大爷做饭了，他吃不下了，他的儿子们便找到我们说老头年纪大了，治疗还是受罪不如就让他享福的去吧，于是就在办公室里办理了放弃治疗的手续，大爷后来的日子里他的儿子媳妇都在病房里打牌，老人家气鼓鼓的不言语谁也不理，偶尔眼神里透出一点怨恨，一个多星期后，他终于紧闭着嘴唇睁着眼睛一副生气的表情去了。殡仪馆来拉人的时候，大爷消瘦的身体如搓板一样还不如盖在他身上的那床被子丰厚，只被拉尸的人一人两个手头就抬到车里。
一个阶段后，我们病历讨论，猛然发现当年75岁的大爷没有任何器质性疾病，于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绝食死亡的。我才回忆中想起——他那床头恒古不变的搪瓷缸子和里面长了毛的面条。
绝食不好，据说饿死鬼托生的人必将长的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太难看，我不喜欢，今生已经很难看了，来生一定要长的漂亮点。
（结束篇）
问过一些女孩中，大多都会选择吃药来结束生命，她们的理由是：跳楼？恐高，还担心下去的时候脸朝下的，那就真的应了那句笑话：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只因为上帝制造你后将你脸朝下扔出而已。上吊？大小便失禁，眼球突出，舌头伸出老长，太难看；割腕？见血就晕还怕疼；卧轨？死无全尸，可惜了精心的装扮；跳河？糟蹋了附近居民的饮水源还全身浮肿变成大头鬼；跳海？弄不好遇到鲨鱼连尸首都被吞噬掉，以后万一有人想祭奠的话连个物质性存放地都无从寻找；绝食？要是能抗的住几天不吃不喝早就变成美女了，省下来的钱还可以买漂亮衣服化妆品，那我还干吗去死啊？煤气中毒？要是能在恶劣呼吸环境中呆下五分钟，就不会因为他抽烟的原因和他分手了……
如此说来，她们觉得吃药死的最安详最美丽最无痛苦最舒适最可取。
我笑，说，你们没有当过农民就天天高呼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农民有个农场，过着风景如画的田园生活。你们没有当过明星就天天幻想有朝一日变成红透半个天的这栖那栖的这星那星。要是都如你们想的这般美好就没有《农民调查》了 ，也就不会上演身价几个亿名鹊天下的张国荣的跳楼悲剧了。
她们疑惑，请我说说、说说吃药自杀的真相，我笑，说有个时间，详细的写出来你们仔细的学习下吧！
其实，这个坑是挖的太大了，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的要说多少。
可是，关于这类话题，心里真的是有太多话要说。
吃药？可以吃到立竿见影死的药有太多，可怜急诊科的同志们要学习N年啊，把每种毒药都研究到祖宗八代、九族内外，才能在最短时间里迅速准确的判断出什么药物中毒，该如何抢救，有些碱性的药是要酸性的来对付，有些是要特定的物质急救，还有些是见不得水的，否则半死去抢救的一通水灌下去就彻底死了，不过有些手段技术高明动作出神入化的同志们也是还能把死了还没凉的折腾到半死不活，整个的把死刑改死缓或者改无期了。
记忆中听说最神奇的一次抢救是当时在部队医院实习的时候：农家的孩子放学回去饿，就把咸菜坛子里才腌制的豆角抓了两根来吃，于是，即刻间全身乌紫，口角紧闭，浑身抽搐，家人火速送到急诊科后，只见急诊科值班大夫一边查看生命体征一边问情况，然后果断的对家属说：快！快去买蓝墨水！！这边先抢救，那边蓝墨水拿来之后，先打再灌，几瓶下去后，孩子身上的青紫就慢慢开始消退，命是救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腌制的食物如果时间不够可以产生亚硝酸盐，这个东西很厉害，50克就可以让一个60公斤的人毙命，孩子是亚硝酸盐中毒，解毒的关键东西就是蓝墨水。
这个病例其实是很少出现的，但是我听说了之后，只是从此很少再吃咸菜，也发誓不会服用亚硝酸盐自杀，因为我们家里对身上有刺青的人是不喜欢的，我无法接受几管子蓝墨水留在皮肤里。
那么臆想中最安逸的东西是安眠类药了，吃了它们可以不知不觉中睡去到再也不用生气不用哭泣了。安眠药是起了中枢神经麻痹的功效，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呼吸肌放慢工作、消极怠工、到最后彻底罢工。于是没有呼吸的人就干脆不用再醒来了。
但是如果一旦被人发现了送去抢救，首先就会催吐，拿个巨大的压舌板放在舌根部，让你条件反射的吐，或者拿出一根一米二的管子，从你的鼻子塞进去穿过你的食道，路过你的心、肝、脾、肺、肾门口，最后塞进去半米左右，这个时候你通常是头朝一边侧着睡下的，上面居高临下的人就开始用把一桶桶水灌进去，如果是清水还算好，如果碰巧是通红通红的高锰酸钾那么你的胃部就仿佛变成了一个练兵场，毒药和解药在里面兵戈相见，你的身体就热闹了！然后再用机器或者手工气压球巨大的压力把你的胃部吸空，吸瘪，算中场休息下，然后再灌进去莫名的液体，第二场短兵火拼又开始了……
几个回合下来，你要是死了呢，那抢救你的人也累的半死了；你要是没有死呢，那你也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了，为了这个虐待，你的胃最少要和你斗争个一年，以示不满情绪，慢慢痛苦之路才刚刚开始……
要是有机磷中毒呢，就是说你想不开喝个敌敌畏、乐果、1059之类的东西，那除了要你把你的胃蹂躏来蹂躏去之外还有一样法宝是一定要用上的，阿托品，这个家伙挺便宜的，但是副作用比较多，我们一盒一盒十支二十支的推到你的血管里，然后你就会偶尔谵妄一下，就是说意识模糊，胡言乱语，于是，你的心里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有可能在那样一个众人包围、忧心忡忡的关注下路人皆知了。
于是，有太多秘密，又想死的冰清玉洁、美名流传的人还是不要用此招，要不你曾经调戏过谁，曾经龌鹾过谁，曾经亵渎过谁、曾经坑害过谁的历史会统统暴露出来让你的死的伟大的期待成了空。
服药中毒的话，一通抢救过来，轻的，那你慢慢安抚你的胃你的肝你的肾你的心你的神经吧，如果有那位不满意了，给你个中毒性肝炎肾炎肺炎神经炎心肌炎的话，你的人生路途就更加苦难了。更要命的是，万一你抢救过来了，又耽误了最佳时机，你的身体内大部分的机器都停止运转了，光剩下进气出气了，又没有彻底无声无息，于是你被换了一张病历床头卡，转个病区，从此就躺在那里了。人们管你们叫：植物人。
于是，你的家人望着你不死不活的脸面开始哭泣，然后看着医院每天送来的催帐单开始恐惧，想把你从此放弃就想到你的婷婷玉立，想把你彻底搀起又不知道从哪救起，于是，你躺着舒坦了，不悲不痛不气不恼不着急，你家人是倒霉了，捧吃捧喝捧盆捧便具，结果你没有活过来，服侍你的人都不想活了……
如果你碰巧醒过来了，大脑完全回到了二岁、四岁或者五岁，你要重新学习吃饭穿衣系鞋带，重新数数识字认卡片，再忙个十几二十年，你的监护人都要OVER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把屁股擦干净，那时自杀都不会该有多惨？
好了，吃药不是好办法，我有好主意，据《红处方》里介绍有一种死法，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而且最主要的是解剖都无法查出死因，就是使用大计量的胰岛素静脉注射，这个好办，便宜，上海产的是四十八块钱一瓶，一般一个糖尿病病人可以用上半个月、一个月的，要是派上这个用场一次性全进去就是了。
不过性价比更好的是用氯化钾，10毫升一支八毛钱，因为严禁静脉推注，一推就死，所以是更便宜的死法。
还有不用额外花钱的，干脆在静脉注射的时候到最后盐水瓶空了也不要换，再用那注射器往里面加些空气，造成负压超大形成空气拴塞，你的心脏血液供着供着就来了一段空白，顺畅的生命之旅碰到断了供应，于是一着急，就死翘翘了。
不过有一点的是，除了我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如此自杀可以得心应手一点，估计一般人都搞不定这些性价比这么优越的自杀方法，倒是我父母看见了肯定要骂：这个小炮铳的，花那么多钱供你学医就让你干这个的啊？！
不过还有一个损招，看葛优的电视提醒后臆想出来的：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放点玫瑰花和精油，弄的喷喷香的，然后喝点喜欢的酒，能晕就成，再吃上一瓶安眠药，脱去衣服，躺到浴缸里，听着抒情的歌曲，梁祝之类的，慢慢的睡下去、睡下去……
终于，曲终人散了……
如果，我注定要做一辈子策划，那么真的希望关于死亡的这个案例是永远不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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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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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01 1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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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
看了多少有些沉重。人好些时候，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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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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