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故里
我扒在地图上找,找到一个叫木子的地方。
木子,一个木子镇,一条木子街,有一座木子桥。
我弄不清楚我到底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几年。
我仍然记得在这个小镇上,满街都是我的影子,我仍然记得每天清晨和芳姐跑到后山的工业厂,累的一身是汗,穿过那条小巷,看着各店铺都开了门,从电影院跳上几百个台阶,回家匆忙的洗刷,匆忙的准备上学。
这条街我不知道我走了几年,一天走了几次,上坡的地方是邮局,街边口是书店,往右转是医院,我喜欢那整排整排的台阶,喜欢楼顶上长满的杂草,墙壁的粉都快掉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蜘蛛网,一切显得那么安静而躁动,很多同学说晚自习不要往那里过,有很多小混混流氓,而我偏不信,偏喜欢黑黑的地方走,见到生人心里很紧张,低着头,由于有短发的优势我特意的两手插袋,满口的口哨,我是一个男孩,不是女孩。
我也仍然记得有时候清晨听到球场“咚咚”的拍球声,埋怨是谁发神经而一股脑的爬起来跑到楼口边大声的喧骂,到了晚上整个球场被围住了,四周都是乘凉的人,他们把用竹子做的小床搬到广场,摇着扇子,边摇边睡。
我还记得这里曾经住了些越南人,有一个住8号房6楼的女的长的特别胖,我为了看到她而每天都在楼下等一会,当时我以为她就是电视里拍洗洁精广告的沈殿霞。
我记得木子桥一共有6个石墩,两边的石栏已经被摸得光滑,可见这座桥建了很久,桥尾的那所小学我仿佛记得我两岁时为了断奶而被我父母关在学校地下室的钢琴房,不管表姐的琴声有多优美,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来说我当时并不好奇这玩意为什么会发出声音。看着我摇摇摆摆的在桥头哭着叫妈妈,姐姐被感动得直流泪,吵着姑妈一定要把我送走,所以,成时我经过木子中小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以及桥底下的河流,我经常吵着要和哥哥们一起到河里洗澡,可连抱个救生圈都抱不住的我只晓得喊“聪聪哥哥。。”,被姑妈知道我差点被淹死而把聪哥狠狠的训了一顿,如果我父母在场的话说不定还得挨打屁股,我常想这种温存的回忆,我怎么舍得忘记,而我还渴望于哪天我得了个失忆症而从头开始我的人生?
当我从厦门回到老家时,我同龄的伙伴都不理我,我把我当时最喜欢的贝壳,彩石,还有可以吹响的海螺都送给了他们,之后我被受宠,他们带着我去人家的树上摘梅子,把我带到小溪沟里抓螃蟹,那是一整片的树林,我喜欢那里得不得了.
所以至今竹子仍然是我最喜欢的植物,它给我一种幽静。
他们交我用绳子绑住脚可以爬到树的高处,爬到中段绳子断了而被掉在地上,后脑勺磕到石头流了血,大家紧张的要我不要告诉家里,我们一起把这个当成秘密,可是回家后洗头时被奶奶发现,我不守信用的把一切都招了出来,我父亲马上到林科家打了他屁股,现在回想我觉得父亲的所为实在是不对.
我想他或许早就不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我肯定他一定记得我这个人,我们曾经有过天真的儿时,我们曾经一起把他家的小鸡烧掉,两个人你争我抢,人生的履历中曾经有我的出现。
随着年龄的推进我被认为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我拒绝与人打交道,而且喜欢穿人字拖鞋,我喜欢买一叠叠的宣纸扒在地上写一整天的大字,满屋子的墨臭味让我父亲或恼或喜,隔壁住进了新邻居,因为那位小妹妹有架卡西欧的电子钢琴,我特意的接近她,每天可以在她那里乱弹一翻,然后久而久之我仍然只会那一首,并且反而惹得她老喜欢到我家玩,我讨厌她一踏进房间就有个黑黑的脚Y子印,我甚至经常关门让她以为我不在家,我现在也特别后悔我好象以前有不喜欢过我妹妹,我生怕她记得我的不好,而当每次电话说好想我时,我充满了愧疚与幸福感。
有位朋友对我说因为我现在活的很散漫,所以把这种想家的感觉误认为思乡,或许.
我经常想,经常回忆,经常记录,我担心我不记得以前在我身上发生了的事,可偏偏我又觉得我不应该有任何的回忆,但是归结起来木子,木子它是我深恋过的,这也就是我取了"子木"为网络昵称的缘故.
初中时,我记得因为明长的不象其他男孩子那样邋遢,我当时很讨厌学校的男生,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头发梳得光亮光亮的,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走路时老喜欢甩头.而明看上去很整洁,我不讨厌他白净的皮肤与高瘦的个子,而最重要的是他比较安静,我们一起看流星,那是我见到的第一颗流星,我肯定我当时绝对许愿了,只是如今已经不记得了,实现与否也不知道了.
就因为这,我被我父亲叫住:"弯子,你不要、令我失望于你,否则连你我都不要.”
我含着泪水跑到厨房用菜刀切破手指,我写着我不和任何男生交往,我跪下跟他说我不会令他失望.
他把我抱在怀里,我无法彻底的了解他为什么流了眼泪,我更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做出那么可爱又可笑的举止.
我觉得我受了莫大的委屈,以至于父亲过后跟我道歉很多次,留了很多道歉条给我,我都不肯原谅他,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连给我道歉的机会都没有,我更没有原谅他的机会,种种的原因,我很抱歉明坚持到现在的执着,当然我也很感激于他的一翻错爱,如果回到以前的话,我或许还会和他一起看流星.
就这样,整间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从学校回来看到被搜索过的家,满屋的狼藉,那时我厌恶的一切,我不知道如何维持我这条被遗弃的生命,但我期待,一直期待着有谁把我接走.
芳姐的母亲看到我手上的伤口,心疼的问我怎么弄的,我一一的告诉她这个是口是切豆腐弄的,这条疤是切青瓜弄的,终于芳姐搬到我和一起住,我们每天一起跑到后山的工业厂区,累的一身是汗水,穿过那条小巷,看着各店铺都开了门,从电影院跳上几百个台阶,回家匆忙的洗刷,匆忙的准备上学........
直到她离开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今天为止我都没有或者是不愿意去拜祭她,我只愿意去记得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用功的背政治,历史,我只愿意记得他情书被我发现时,少女的羞怯以及拼命夺抢的情景.
后来煤气灶被我炸了,我吓到了整栋楼的人,我母亲听后马上决定来抚养我,我姑母们觉得我有了依靠,对我母亲另眼相看,而我阿姨们却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的担子.
当时我是高兴的,因为我一直等待着有人接走我,尽管当时我对我母亲是那样的陌生.
我离开了那里,离开了木子,走的时候我没有带走什么,满屋的墨臭味,被我画得乱七八糟的墙面或者会令新来的人家很烦恼,但或许那套房子仍然没有人搬进去住,我从来没有去看过.
我不曾弄懂木子的人们是怎样的热情,勤劳朴实,但如今让我回忆的话,我只觉得它被熏染得不成样子,与那个小镇,那些旧居一起糜烂,看到被拆掉的老房子,建起的新房子,就如灭掉了真性,剩下恶心的嘴脸.
我不知道我该怎样来理清我的回忆,但当我想要结束这段文字时,我又觉得我漏掉了很多.我的原意是写对生我养我的地方表示怀恋,但完成后完全的偏了题.
我的笔写不出那种感情,我只可能对着一些发黄的记忆嚼了再嚼.
我不可能写完它,当然我也没打算要写完.
--------------------------------------于2003.9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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