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岁月如梭,从依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女人发现自己老了,眼角有了月岁的痕迹,身体也不如从前了,莫名的发着没有缘由的脾气,男人坐在沙发里不吭声,做姑娘时,只要女人一个眼神,男人就会人前马后的转,而如今,噙着泪的眼睛已再也打动不了身边这个男人了。
女人发现自己好象是一部永远也无法停止下来的机器,小小的屋子里有做不完的活计,早上起来给男人做饭,然后把孩子叫醒,给她穿衣服,洗脸。吃完了饭就送孩子去托儿所,然后急急忙忙的上班,下了班,急三火四的到菜市场买些菜,然后把孩子接回来,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孩子,饭也做得了,就开始拖地洗衣,男人好象很多年都没有洗过衣服了,虽然不洗,但却换得很勤,两天照顾不到,洗衣机里就塞得满满的。
好不容易都做得了,坐在餐桌前等着男人回来,却等来一通电话:我不回去吃了,单位有应酬,也许会回来晚,你跟孩子睡吧。想发火,但男人已撂下了电话,举着手里的话筒,怔怔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孩子六岁了,转过年来就要上学了,女人追着男人要他找个好的学校,两口子口挪肚攒的存的俩钱,全花在孩子上学上了。看着孩子一蹦一跳的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女人扒着学校的大门,象魂被谁勾走了似的,一动不动。
孩子的第一次末考是女人最紧张的时候,发榜的那一天,女人战战兢兢的拿过孩子递过来的卷纸,始终不敢看写在卷纸右上角的那个数字,而是急切的问孩子:考第几名?孩子天真的回答,女人一颗心才肯落回胸腔。再看着卷纸上的分数,满卷纸的找画叉叉的地方,然后把孩子拉到一边,细致板牙的教孩子怎样改正错误。
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女人渐渐的看着孩子一点点的成熟起来,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孩子,也不再与男人计较家庭琐事,只要男人能拿出孩子上学的钱,女人就是当牛做马也认了。女人已不再对街上那花花绿绿的衫子感兴趣,倒是一头钻进铺子里,埋着头拣着五块钱一副的胸罩。
女大十八变,孩子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每每与孩子从楼下走过,街坊邻居就会扯过孩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惊叹道:这孩子,比她妈漂亮多了。女人也不生气,倒是打心里觉得这话中听,拉过女人,说些含辛茹苦的话,指望着孩子能听进去。
转眼间,孩子毕业了,工作也不用女人操心了。女人拿出多年的手艺,菜做得一天比一天香,等着女儿开门的声音,看着女儿跟着自己撒娇,然后听着女儿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女人仿佛又回到了做姑娘的那段时光:急急的回家,搂着家母的腰撒娇,女人始终不解,这怎么只几年的光景,角色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呢?
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媒人的脸笑得跟个桃儿似的,女人也开始为孩子的终身大事而操心,约了一个,跟着孩子去看,很本份的一个孩子,象孩子她爸——小的时候,心里有了几分的欢喜,言语之中透着喜欢,看了看女儿,倒也没有什么反感的举动。跟着媒人走了,留下孩子们自己交流。
推开孩子的房门,屋子里空空的,倚着门,女人叹了口气,虽然她很爱女儿,但早晚有一天女儿会离已远去,就象自己,嫁了人,留下生我养我的家母。唉,谁让自己是女人呢?
孩子回来了,女人打断了回忆,一边帮着女儿脱下外套,一边没边没沿的问这问那,孩子红着脸不肯回答,这倒更让女人不安起来,跟着孩子后面急急的追问,孩子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处处看。咣的一声关了门,留下女人抬起的手许久也没有放下。
小伙子倒是挺招人喜欢的,会来事,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子灵气,女儿也喜欢,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女人知道,孩子真正的成了大人了。女人开始象疼自己儿子一样的疼这未来的女婿,她不图别的,只图这未来的女婿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女儿好一点。俩人吵了架,女儿哭着钻进女人的怀里,女人抚着女儿的头,疼爱的看着女儿,但嘴里却说着象着女婿的话。女儿急了,一甩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躲在里面不出来,女人站在门口心想:孩儿呀,你怎么就不知妈的心呢?
出阁的日子快到了,看着女儿的新家,女人不时的叮嘱着准女婿:自己女儿喜欢睡硬床,别买那种一坐上去就晃的床垫;女儿喜欢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要买个好一点的梳妆台;女儿冬天脚凉,要买双棉的拖鞋放在家中……
明天就要出阁了,看着一屋子的人,女人贤慧的跟在男人后面照顾着远道而来的亲戚,不时的用眼角看着正在跟几个死党嬉闹的女儿,明天就出阁了,还象个孩子似的。女人看了看表,时间已不早了,再这样闹下去,明天女儿一定没有精神,推开了女儿的房间,委婉的劝女儿的死党们不要玩得太晚了,孩子们很乖,知趣的去睡,女人帮女儿最后一次把被子盖好,最后一次把女儿的手塞进被子里,最后一次抚了抚女儿的脸,看着女儿天真的眼睛,关了房灯,轻轻的关上了门,依在房门前,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转动,女人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泪水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流出来……
女儿走了,屋子里又恢复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冷清,还是这个屋子,还是这两个人,还是送走了那些个亲戚,但女人看着男人的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二十多年前的激情。
天刚亮,女人起了个大早,很担心女儿会不会睡得不习惯,很担心女儿会不会失眠,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女儿家的电话,嘀——,嘀——,嘀——,嘀——,许久也没人接听,女人开始紧张起来,会不会睡得太死?会不会出事了?嘀——,嘀——,这嘀嘀的声音好象让女人想起了什么,咣的一声放下了电话,是的,就是那一通电话,在自己出嫁的第二天早上,她终于知道那一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了!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下部完)
凌晨三点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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