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清晨在学校值班室起床，瞭望窗外风景，忽然看见纱窗上有一只通体透明的漂亮蝴蝶。这是我看到的最大最美的蝴蝶，两只平行张开的翅膀上是红、黄、绿相间的色彩，可惜左翅上如花扇般的羽毛却缺了一叶，大概是搏击风浪的代价吧。她的肚皮是两瓣毛茸茸粉白的小月牙，两条修长的尾翼上，各有一个像小女孩打在辫梢的花结，花结上泛出金黄的光彩。啊——不知为什么我不忍看她匍匐窗外、对着屋中之人似有诉说的样子。于是我轻轻打开窗户，把她从纱窗外面抓来放到纱窗里面。我躺在床上看书，辗转反侧，偶尔望她一眼，她却一直趴在我放置的地方一动不动。有一瞬间我突生幻觉，看到有好多蝴蝶从纱窗上飞下来，像一队队宫女围在我床前翩翩起舞，有的还飞到我身上，我便处在了一群美女的簇拥之中……
　　
　　醉生梦死一回，到了中午，茶饭不思，我便即刻头顶烈日步行回家，取来相机，从屋里屋外给她前后拍了五张照片。之后我打电话给网友“点点”和“漂漂”，问她们如何处理这只被关在屋里的蝴蝶。点儿用她稚嫩的声音欢快地说：“那当然是把她放掉啦，不过我又想要她的标本来玩玩……”漂的口气比较坚定，主张把她放掉，她说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养活她，意思是绝不能让她死了。
　　
　　天黑以后，我捏住蝴蝶翅膀，拿到门口把她抛在空中，希望她飞到黑暗中让人看不见的地方。可她在空中缓慢地煽动翅膀转了一圈，又飞回来粘在我的头发上，吓得我紧张地摇头晃脑，把她震落在地。然后又把她提起使劲抛到空中，可她转一小圈还飞回我身上，连续几次都这样。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头顶楼门上有一个大灯泡，因此她无论如何要和立身光明中的我在一起。最后我就把她从我身上抓下来，放在门口被灯光照亮的白色廊柱上，然后进屋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突然狂风四起，雷声大作，接着暴雨倾盆，校园灯光全部熄灭。迅雷似乎就在窗外爆炸，震耳欲聋，我几次被从睡梦中惊醒。此刻我丝毫没有想到屋外那只蝴蝶的情景和遭遇。我这人有个很突出的个性，绝大多数时候只考虑自己，尤其事关自身安全的时刻，就根本不顾及身外之物了，即便那是天底下顶大的事情。
　　
　　今晨起来，漫步到门口伸伸懒腰，才偶然想起那只蝴蝶来。猛一看台阶和廊柱上，全是被狂风吹打和雨水冲刷的痕迹，也不知她在昨晚的狂风暴雨中去向如何了。忽地我顿生一种不祥之感，于是慢慢地查看近处的路面、草地和水沟里，然而并没有见到她的尸身。
　　
　　今日一整天我都捧着厚厚的书本，但却不能入读，老是不自觉地抬头观望那扇无法回避的窗户，渐渐升起一种浓烈的回忆和期待……
　　
　　（陈嘉珉，2004年8月13日晚）
　　
　　［附］2004年8月12日／飞到我窗前的蝴蝶（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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