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绊脚之石(第四封情书)
　　
　　石头：
　　
　　 夜里梦醒，抱着枕头哭了半天。喝半杯水。就再也睡不着了。苏州天气闷热。好象被气泡包围着，沉在火山底部。伤不了自己，却也没办法呼吸。很累。似乎旁边还有人在笑。以为是你。因为是你把KID推进火山。
　　
　　 不知道在那个火山极冲动的时候，在那个只有单细胞骨节虫的时候，有没有爱情。在白垩纪的冰天雪地里。两只孤独的单细胞骨节虫。靠在一起。因为不想被冻死。他们就这么紧紧的靠着。各自盘算明天的命运。直到很多年过去。沉醉在海底，又迷失在山顶。有一天，冰雪融化。大地开始休息。这两只骨节虫却发现再也分不开了。有一段时间，两只虫子各自抱着对命运的不服气离开对方。走到哪里都发现不舒服。然后就检查身体。发现胸膛里有片空白。原来竟有心脏进化了出来，又把心留在了对方的尾巴上。石头，你转头看看自己的尾巴，看我的心在不在那里。
　　
　　 骨节虫长出了心脏，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可是在一起太久了。各自都不愿意说什么。有一天虫甲说，要是能飞多好。于是他长出了翅膀，进化成一只恐龙了。那种会飞的翼龙，翅膀强壮。可是虫乙没有进化，它还是一只孤独的有心脏的骨节虫。虫甲把虫乙背在背上。虫乙那么喜欢他的翅膀，强壮的。有力的。但是虫乙没有想过自己也有翅膀，因为，只要虫甲有就够了。石头，我真喜欢虫甲，他明明可以去找一只可爱的双眼皮大眼睛恐龙的，可是他还是背着他的骨节虫。
　　
　　 他们飞过了很多地方。看大地版块的迁徙。看赤红色的光芒酝染在海平面上，可是渐渐的。虫甲更进化了。它已经听不懂骨节虫的语言了。他只能听得懂恐龙语。虫乙伤心极了，只能唱歌。虽然虫甲不知道内容。他能听出来这是伤心的歌，他听到的时候，尾巴上的心脏就会疼，胸膛里的心脏还是疼。后来终于有一天，虫乙干瘪了。死了。虫甲就飞走了。但是翅膀上就有骨节虫的形状。石头，你的肩膀上，还有没有我的牙印？
　　
　　 你说，虫甲会怎么样？他会找只大眼睛双眼皮恐龙，然后对她说，我曾经有个红颜知己。呵。KID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想要的是家。是个即使厌倦地想离开也舍不得的地方。让KID想去保护。如果KID是有翅膀，KID就会把翅膀盖在自己的巢穴上，保护它。
　　
　　 石头，你说用什么来保护KID的家最好？城堡好不好？那种阴冷的。冰凉的。那我就要做城堡里的盔甲。泛着冷冷的金属的光，拿着斧头张牙舞爪的把那些小贼吓跑。那种中世纪的风情，会让KID开心的疯掉。我要你每天在城堡里吟唱，赞美那凝重的黑铁盔甲。赞美你的城堡，赞美我们的家。
　　
　　 盔甲恋着城堡，就像KID恋着石头。你是自我的人，因为你弹烟的时候会看自己的手指。你经过玻璃屏障面前会不经意的看自己的脸。你做完稿件对着窗外吐一口气。石头，你是不是还是爱自己多一些？像希腊神话里的水仙花，迷恋着自己的水中的倒影。他不知道，有个叫Echo的姑娘，一直看着他。
　　
　　 恒河水一直在流。骨节虫的爱情不在。在这个务实的时代里，KID找不到一点点厚重的东西。每天只能听之任之。所以只能要一点简单的快乐，比如，和石头在一起。
　　
　　
　　
　　
　　
　　
　　
　　 小K
　　
　　 即日于苏大文思楼
　　
　　
　　
　　给KID的第四封回信
　　
　　小K：
　　 好。
　　 你看我开始坚持用“好”开头了。人越大，就越又点迷信，认为它真能带给人好。
　　
　　 收到你第四封信了。写得如诗般美，悲惨的寓言故事用浪漫主义的笔调去描绘，的确很打动人。刚才心情很烦躁，看过你的信，我的心就开始平静下来了。小K，真拿你没办法，你总是在我最需要什么的时候，善解人意的给予我，让我欲罢不能的想念你。用你的话说，完了，你把我推进了火山。
　　
　　 离开你以后，我把你的信，每封都打印下来。上班，可以对着电脑看，下班，躲在屋子里，一个人静静地读，那感觉很舒服，蚊子和白蚁飞来飞去，也起不了恶意去对付它们。
　　
　　 今天收到你信的时候，我照例打印了一份。边吃饭边读，汤不小心洒在上面，诺大的一个污点，心疼。就象一串珍贵的挂件，上面少了些不起眼的饰物，总归是有些遗憾。
　　 咳，自己调剂自己呗，生活不也是充满遗憾。
　　
　　 你写的那个故事，以前我读过。同读的还有邓一光的《狼行成双》。爱情这东西很奇妙，你把它想简单了，它就特质朴；而把它想复杂了，就什么事都来了。悲惨么？那个寓言故事，恩，有点。我只是为那只没变成恐龙的骨节虫可惜。它过于依赖了，所以没有进化。所以，女孩子也不要太有依赖感，碰到男人好还成，象那只进化了的恐龙，而如果男人不好呢？所以，至少要学着自立。小K，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这么远，不可能天天驮着你飞呀飞呀。我可不要你象那只骨节虫，我也不要去找大眼睛的双眼皮。我只要你好好的，进化成一只恐龙。你不也是大眼睛，双眼皮么？你进化了，我们就可以去组织家了。
　　
　　 说到家，很高兴看到你对家这个概念的认识。我们的小K短短两个月似乎就长大了。是的，家，很琐碎，又很温馨。倘若只想着去享受温馨，而对琐碎嗤之以鼻，那可真是浪漫而不现实了。恩，家就是有时候挺让人厌倦的，但又舍不得离开。我刚才想以前我们的口角，现在却都化成想念了。所以，如你所说， 我们要用翅膀覆盖在自己的巢穴上，保护它。小K，咱们不用去造盔甲，咱们已经有盔甲了。等你学业有成，等我事业立足。你就到南方来，咱们在这里造自己的城堡，我每天都给你学中世纪的骑士，拿着斧头，张牙舞爪。你开心，我就高兴。我们还要在自己的城堡里，再造出一个骑兵团，我当司令，让你和孩子们，开心的大叫，疯掉......
　　
　　 写着写着，我就不想刹住笔。想想我们憧憬的未来，真是觉得开心。
　　 你瞧，我都被你感染了。
　　
　　 开心么，那就和我一起数日子。日子是会一天天缩短的。
　　
　　
　　
　　 绊脚之石 夜于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