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又做梦了。然而一早醒来她就奇怪,昨夜的梦竟与往日不同。
梦里依旧是长夜。天那么黑着,云把月遮了。依稀有些微白的光。是的,苍灰的天,竟有几点微弱细小的疏星。想来也怪,月是最近的,反而不见,星光离的远,却有那么坚韧的穿透力,尽管微弱,然而在这样的夜里,她也能辨认出自己置身于何处。
是的,她注意到自己站在岸边。眼前是一条不知来自哪里又将去向何方的长河。河水黑着,然而她知道,有月的晚上这条河会很美。在这样的暗夜里望去,河有些宽,但是她并非不能看到对岸。因为对岸居然有篝火和人影。她这边黑着,而那边亮着。
在夜的寂静里,她隐约听到人声,间或有歌和笑。她知道,长夜再长,朋友们的聚会也是欢快的,就像那火,有暖又有光的,能把黑暗和寒寂驱散。
注目的时间长了,她觉得自己看清了他们似的。她恍惚觉得,爱人为什么还没有来呢,他就在那里啊,那个白衣的,不,那个红衣的,依稀是他。
她记得他夜夜来看她的。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在岸边,澄净的独坐。月色很美,水光迷离,一切都在朦胧的浅笑里泛着奇异的光。他来了,她知道这是梦。然而神秘的声音在歌唱。沿着目光下的思念,他大步穿越梦境而来。那很甜蜜,也很安心。一切很美。
然而今夜他在那里,在对岸。与那些人影在一起。
也许,他本来就是和他们一起的。只是他看见了她在对岸,便涉水而来,给她捧来一枚水里的月亮。
今夜,他迟迟没来。
然而她注意到他站在彼岸。天这么黑,这边没有星火,他看得见她吗?
为什么不过去?她想。于是她觉得只要她愿意她是能过去的,他就在那里。然而她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
她不喜欢热闹。他是属于那里的。她走过去,不独属于她,毋宁不去。与一颗最远的星儿说话,与一棵最小的草儿说话。她喜欢没有声音的声音,她喜欢独属于自己的一切,哪怕仅仅是片刻。
夜色很凉。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冷了。夜好漫长,他不来了。
四周一片苍茫。转过身,她发现那是一片黑色的森林。它等在那里似乎已经很久了。
感觉到自己单薄的双肩,有点儿无助。闭上眼睛,她双手合十。上帝,你要与我同在。
她觉得这是她注定的命运。或早或迟的,她都要迈开这一步的命运。那不是别人的,那只能是她的。
无可逃避。她将独自穿越那一片黑色的森林。
2004-5-13
------------------------ 原来人生只合虚度
譬如盛夏疯狂的蝉鸣 譬如花开花谢
譬如无人的旷野间那一轮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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