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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浣花溪畔 回复帖

被回复帖: 丹妮0930的《Re:丹妮0930》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丹妮0930 收藏:1 回复:2 点击:58 回复时间: 2004.05.04 11:13:44

Re:丹妮0930


  40
  
  三月,成都广告业的狂欢节要来了。
  
  每年三月的春季糖酒会,是成都大多数广告人集体狂欢的日子,自从提出“西部大开发”以来,“糖酒会”一年比一年繁荣。
  
  这几天我在“新跨越广告”忙得焦头烂额,新公司筹办的事全是王建南一个人在跑。
  
  企业名称是王建南取的,从我和刘至诚的名字里各取一字,名为“诚东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另外,王建南已经看好了一间办公室,在大慈寺旁边的成都商会大厦911号,月租1500元,万事齐备,只等刘至诚把启动资金转
  
  过来。
  
  三月底不仅是成都广告人最忙的日子,也是所有三陪小姐最为繁忙的一段时间。
  
  尽管很多广告公司手上都有老客户,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广告人还是费尽脑花出主意、想点子,花样却还是往年的老套:彩车
  
  加美女巡游,电视广告加报纸轰炸,所有乱七八糟的杂志都在办增刊、快讯,连计划生育类的妇女杂志也在凑热闹。
  
  只有招待客户的花样年年翻新:90年代初只是唱唱卡拉OK,找几个小姐坐坐素台;后来当然要“提货”、或者送小姐上门,现
  
  在则是老客户刚下飞机就先接到“老窝”里放它一炮,晚上则先看看艳舞,先酝酿一下情调。
  
  广告业的勾兑之风如此之盛,以至于一年一度的著名“嫖客大会”上,广告界阵容最为壮观:著名风月场所“京马”的老板娘
  
  李姐,每一年元旦后、春节前都会发一发“英雄贴”,请本地一些老主顾们团个年、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免费嫖一嫖。李姐所
  
  请的10个大客户,道上称之为年度“十大名嫖”。
  
  “十大名嫖”在各个行业分布的数量,基本上可以反映这个行业在上一年度的发展规模和水平,除了去年的IT行业、前几年的
  
  图书批发行业,以及最近两年的房产行业异军突起之外,在“十大名嫖”中,只有广告业和餐饮业每年都稳定在两个名额以上,从
  
  来没有名落三甲之外。
  
  我们老板就连续两年接到“十大名嫖”的请贴,今年春节,我做为陪同人员,很荣幸地出席了李姐的新年团拜会。进入宴会厅
  
  ,音响里播放着“嫖客进行曲”:“我用青春赌明天,你用美金换此身-------”其实就是90年代最著名的流行歌曲《潇洒走一回》
  
  的旋律,这曲子有一种沾沾自喜、志得意满的情绪。酒过数巡之后,杯盘狼藉之际,两位名嫖喝高了,率先离席,然后跑到院子里
  
  ,把小姐们追得鸡飞狗跳,从度假村的这一头撵到那一头,几十个小妹惊抓抓地呼喊,个个花容失色,场面蔚为壮观。
  
  今年的糖酒会,我们公司该玩点什么花样呢?
  
  这一天我还正在冥思苦想,还没想出更好的策划方案时,老板召集开会了,会上,他提出了一个惊世赅俗的想法。
  
  他指出:每年各生产厂家都需要太多的美女来做礼仪小姐,我们今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征集丑女”的口号,让丑女们站在
  
  彩车上巡游。最后他心得意满地说:“我这个点子不但有轰动效应,还有很高的新闻价值哦。”
  
  我说这创意确实好,但有两点应该充分考虑:第一丑女不太好找,再说谁会认为自己是丑女呢?第二,毕竟这“糖酒”都是吃
  
  喝的东西,人们看见丑女恐怕要大倒胃口。
  
  但老板一意孤行,吩咐我们企划部照此执行。
  
  这个方案执行起来特别困难,3月份正是成都的风物和女人最美的季节,女人们扮靓还来不及,谁还敢自认丑女,招聘广告在各
  
  大高校贴出几天了,一个来应征的丑女也没有。
  
  看来真要搞砸了,报纸倒是把这条新闻报道了,除了王建南所在的商报,其它报社都是把它当作笑料报的,报道里面提的是“
  
  某厂家----成都某某广告公司-----”
  
  新闻效应完全没有产生。更为严重的后果是,现在各高校的礼仪小姐基本上都在经纪人手上,看来,最后只有让公司家属和女
  
  职员上阵。
  
  41
  
  周六晚上,我坐上刘至诚司机开的宝马车,在抚琴小区接到了“小沈秋”。
  
  她今天穿得十分暴露,看起来不仅比当年的沈秋丰满,也比沈秋会撒娇,她调皮地说要坐在副驾。
  
  虽然吃不上她的豆腐,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个18岁的粉子,只好坐在她屁股后面。
  
  一路上,春风从前排带来她少女的体香,再看一看她长长的粉腿,我忍不住一阵阵雄起不已。
  
  一到假日酒店二楼宴会厅,我马上意识到,饭局中最有魅力的男人是我,也只能是我——林未晏赫然在座,另外,还有一个肥
  
  胖得令人尊敬的中年男人。刘至诚介绍说,这位是陈局长。
  
   我对刘至诚今天安排的饭局万分感激。显然,我可以给“小沈秋”留下一个年轻有为的好印像,接下来以后,我准备偷闲学少
  
  年,约她逛逛游乐园开开碰碰车、坐坐过山车,看一场恐怖片听两个演唱会,等她夏天一毕业,就争取骗她上床,到时候就算周家
  
  梅主动和我合好,我还要掂量掂量------
  
  席间,“小沈秋”对应酬一点也不陌生,和陈局长一起干了好几杯,反倒是我很受冷遇。
  
  饭后又是唱OK,我们走出酒店,灯火迷离的夜色中,“小沈秋”看起来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几步路就到了好迪量贩歌城。进了豪包,两个女人卡拉了一个来回,陈局长唱起了高亢的革命男高音《打靶归来》,唱得来左
  
  腔左调,但刘至诚激动地站起来,拼命鼓掌还嫌不足,搂着“小沈秋”跳起了不伦不类的快四步,林未晏也站了起来,我只好搂着
  
  她跳起了两步。
  
  在刘至诚有力的带动下,“小沈秋”舞步飞旋,短裙下,两条丰润洁白的大腿如粉雕玉琢,让男人们产生一种想抱着它们地老
  
  天荒的冲动。
  
  必须感谢这个新时代,被“肯德鸡”喂大的少女们,显然比当年的沈秋更加健美,我想下一曲,我一定要搂着她温柔地沙一沙
  
  慢舞。
  
  机会终于来了,陈局长意犹未尽地吼完《打靶归来》,现在轮到林未晏唱《如果云知道》。
  
  重新坐下后,我突然发现,风向完全变了,“小沈秋”一臀坐在陈局长身边。我请她跳舞,她说太累了不想跳,小鸡依人一般
  
  温柔地靠在陈局长身旁。
  
  更可恶的是,陈局长一脸淫笑地看着她,一只肥手已经放在她赤裸的大腿上,正往大腿根部慢慢移动,这时,林未晏深情的女
  
  中音地吼出一句:“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云也不知道!
  
  我看了看刘至诚,他向我递了一个眼色。
  
  我马上明白过来,何必云知道,我一晚上的好心情,已经从云端一直掉进了下水道。此时,我的心情和周家梅去年提出分手时
  
  还不完全一样,除了绝望之外,我还有些愤愤不平。
  
  我提前告退,握了握陈局长的肥手,然后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歌厅。
  
  刘至诚把我送到包间门口,他紧紧搂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人在江湖。”
  
   “我理解。”
  
  “这小婊子的确有点像沈秋,我也舍不得,刚才一坨钱就把她搞掂。”刘至诚说。
  
  “以事业为重。”
  
  “也为我们‘诚东文化’的事业。”刘至诚补充说。
  
  看着刘至诚深情的眼睛,我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刘至诚的两眼已湿润。
  
  这就叫情谊,这才是兄弟,我感动得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转。我当然能够理解,刘至诚一定比我更喜欢这个“小沈秋”,记得
  
  他发财以前就说过,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沈秋共眠一宿,但为了我们的事业,他丢出这一万块钱,却把一个到手的鲜嫩妹妹,
  
  送到了一个胖得可耻的中年男人的床上。
  
  第二天,刘至诚打来电话。
  
  他说昨天晚上陈局长玩得很开心,这“小沈秋”年纪不大,性方面却很放得开,吹拉弹唱样样会,把陈局长“咀”得来心花怒
  
  放。
  
  “这小婆娘这么懂事,以后一定前途无量,你要操她必须抓紧时间挣钱,我下周先打二万块钱到帐上。”
  
  刘至诚在电话里说。
  
  放下电话,我对刘至诚的义气充满感激。不过,更应该感谢的是婷婷,虽然昨晚发生的事她会一直蒙在鼓里。
  
  这次“糖酒会”,公司策划的“丑女”活动虽没有达到预期的轰动效果,但毕竟是救场如救火,婷婷算是帮了我大忙。当天晚
  
  上,我请婷婷和王建南吃火锅,我从提成里抽出五百元,封了个红包,想对婷婷表示一下。
  
  婷婷坚决不要,我只好收了回来。
  
  然后我问她,上次那个周末晚餐,她和王建南过得开不开心,婷婷的脸马上就红了。
  
  她和王建南一样,只是说他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其它的什么也不说,让我觉得很是奇怪。
  
  据我所知,有些男人风流快活之后,喜欢发一发余骚,向别人描述一下快活的细节,比如刚才那位陈局长就是。但大多数男人
  
  把这类事看得比较平常,为男女双方以后的风流事积点口德,比如我就是。但王建南更另类,对性方面的事从事不提。
  
  以前我也追问过他,和沈秋第一夜是在什么时候,他当时特别愤怒,五官完全变形,说话音调都变了:“你问这些干啥子?已
  
  经有那么多男人上过她,你还要过问她的隐私!”
  
  其实长期以来,王建南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扮演着一个相当忧伤的爱情骑士形像。据我观察,他的失恋经历不仅悲惨之至,而且
  
  匪夷所思,惊心动魄,让任何一个编小说的人都目瞪口呆:上次林未晏的事当然不必说了,我估计刚认识她的时候,王建南一定做
  
  了大量的前期工作,上个月我和刘至诚吃饭时,他告诉我那天晚上他把林未晏“先煎后睡”之后,林未晏一边洗澡,一边很嘲讽地
  
  说起我们共同的朋友王建南,她说王建南简直是个瓜娃子,居然送一本诗集给她,上面还有他的题字:“送林未晏小姐看着玩。”
  
  的确太瓜了,刚认识一个不错的粉子就暴露出自己最弱势的一面。
  
  更匪夷所思的去年有一回:当时王建南频频和一个卖笔记本电脑的美女约会,一天,我们一起吃晚饭时,我问他搞掂没有,他
  
  说快了,今天晚些时候再约。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后他说:呵你打错了。然后说是一个陌生女人用很娇柔的声音说:陈总
  
  啊,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唱歌吗?我对王建南说,这可能是一个机会,说不定是粉子。王建南想了一下,回拨过去说:你找陈总啊,
  
  我是他弟弟陈刚,要不我请你唱歌吧?对方马上同意,约好在假日饭店门口见。电话里双方说好了各自特征,王建南拿一份商报,
  
  女人说她穿一件紫色长裙。
  
  艳遇来了挡都挡不住!王建南那天确实很兴奋。但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昨晚的悲惨“艳遇”告诉了我:他等了半小时,还不见
  
  粉子出现,这时,那位卖电脑的美女打来电话,说正在“白夜酒吧”等他,他不能再等下去,马上打车去了“白夜”。在酒吧一坐
  
  下,他马上发现,美女对面坐着的女伴,穿的正是一件紫色长裙!
  
  后来,王建南将自己的失恋经历写成文章贴在网上,以告诫世人,他的网名是“西门又吹箫”或者是“西门一再吹箫”,我的
  
  网名大家都知道了,就是“深爱潘金莲”。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索那些贴子,不过前两年我们上网的热情不高,像网络经济一样
  
  持续时间很短。
  
  42
  
  一个人一生中的艳遇是命中注定的,有多少次就只能是多少次,早晚都会到来,我经常这样安慰王建南。
  
  拿我自己来说吧,20岁的时候我还是处男,27岁才学会手淫,28之前基本上只有周家梅一个女人,但最近两年来,上苍对我十
  
  分关怀,我大有一把将失去的青春夺回来之势。
  
  估计到38岁的时候,当我回首往事,我不会因碌碌而为而懊悔,我把平凡的一生献给了人类的快活事业。我打算写一本书,书
  
  名已经想好了,可以借用当年知青大哥最爱用的那一句口号:青春无悔。
  
  当然最应该无悔的,是我和周家梅的初恋。
  
  初恋时我对周家梅的第一次性骚扰非常失败,也许因为她还是处女,也许她还在犹豫,也许——我不敢去想——她爱上的可能
  
  是王建南。
  
  周家梅在我家住的第一个晚上,我们通霄没睡,第二天中午我们才起床。
  
  桌上的水蜜桃没动过,依然和周家梅的乳房一样鲜嫩诱人,窗前的栀子花却有点蔫了,像用过的避孕套一样,开始发黄,有气
  
  无力地搭在绿枝上。
  
  王建南已经出门,周家梅在卫生间梳洗时,我看着昨天为泡她精心准备的音乐磁带,选了一盘放进录音机,英国歌手沙黛的声
  
  音在房子里飘起来,她唱着“AS good as first time”——像第一次一样爽!
  
  我的第一次爽吗?很难说,在认识周家梅之前,我的确有过唯一的一次性经历,我从来不敢向她提起。但这次体验对一个男人
  
  的成长来说,很重要也很幸运。
  
  比我们高几届的大学生在他们的性成熟时期,远不如我们这一代幸运,婚前性行为自然被称为“非法同居”,甚至有可能因此
  
  被当作流氓罪判上10年有期徒刑。
  
  当年我们的年级辅导员26岁结婚时,洞房之夜不知如何下手,于是他只好像癞蛤蟆一样,蹲在新娘身上一动不动,第二天早上
  
  他说,其实结婚一点也不好玩。还有一位哥们初次和女朋友幽会,他大着胆子把手伸进了女友的内裤,马上吓得哇哇大叫,掉头就
  
  呕吐起来。
  
  他没想到,女人那地方居然和男人一样有毛。
  
  我的第一次却显得过于随意,缺乏准备,虽然波澜起伏,但基本上柳暗花明。
  
  那完全出自一个女人的心血来潮,还可以这样说,我的第一次献给了祖国的铁路事业——成都铁路局贵阳分局的一位列车员,
  
  一个美丽的贵州女人。
  
  在我说她美丽之后,我自己都很不好意思,的确,她主要是心灵美,姿色很平常,平常得我现在已想不起她的面貌是什么模样
  
  。
  
  这次艳遇像一个色情版的仲夏夜之梦,1989年的夏天,我登上了从成都开往广州的列车,我去学校补考弹性力学,这是我们专
  
  业课最难的一门,每一届的补考率高达40%,很多人为此留级,留级后正好赶上后来的“房产热”,以至于这些年来我对风起云涌的
  
  新楼盘很抱怀疑。
  
  凌晨三点了,我还在读清华大学编的那套弹性力学教材,很快我就将知道,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弹性”是什么。
  
  是姚姐的乳房。姚姐是8号车箱的列车员,大约28岁,也有可能38岁,那时候我对女人的年龄没有判断力,加上又是晚上,如果
  
  有人说她48岁,我也不好意思反对。
  
  多年以后,我一直怀念夜间的火车车厢,那幽暗的灯光、氤氲的空气总有一种令人想入非非的色情氛围,让女人们特别性感,
  
  让男人特别想放纵,当然也让小偷们想做案。
  
  “还是清华的学生呢!”一个贵阳口音的女人。
  
  我抬头就看见了姚姐,还有她俯下身时胸前深深的乳沟。乘客们正在昏昏欲睡,我的坐位靠近值班室。姚姐马上神色慌乱地说
  
  :“你来帮我把扣子扣起。”
  
  我懵了10秒钟才反映过来,这是一个女人在勾引我?!顿时,佛光照顶众鸟高飞,百花盛放钟鼓齐鸣,植物交合动物叫春-----
  
  难道这就爱情,难道爱情就这样降临了!
  
  那个年代,我以为不穿裤子所干的事就叫爱情,后来知道穿着裤子其实也无关紧要,以至于后来我就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了。
  
  姚姐转身走进值班室的时候,动做突然慢下来,眼神一直瞟着我,目光中的欲望勾魂摄魄,瞎子也会心中嘹亮,我一个跟斗扑爬就
  
  跟了进去-----
  
  我的确帮她扣上了胸罩的背扣,当然是在事后,姚姐的胸部很大,胸罩特别紧,我扣了好半天才扣上。该怎样描述她呢,幸好
  
  我在汶川藏羌自治县呆过大半年:她饱满的乳房像羌民家里的馒头一样硕大而有弹性,乳晕像藏民家里种的太阳花一样鲜艳。但比
  
  较可悲的是,整个过程同样也只有10秒钟,我十分惭愧,急于再度雄起。但天很快就亮了,我们必须分手。6天之后的凌晨,在重庆
  
  两路口火车站一个偏僻的公共厕所墙脚下,在姚姐野狼一般的嚎叫声中,我山呼海啸、气势如虹地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姚姐从
  
  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边提上包裙,一边对我说:我们差点就把公厕的围墙整垮了。
  
  因为姚姐的原因,在回到成都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一定是贵州女人。
  
  也就在那一年夏天之后,过去我心目中最美的女人沈秋,离开四川去了广州,从此远离了我们共同的80年代,我们的青春时光
  
  。
  
   43
  
  周家梅梳妆完毕后,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那时候我们的法律意识都很强烈,我们都有犯罪活动感,尤其是我感觉昨晚基本就是
  
  强奸未遂。
  
  送周家梅送回学校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感觉自己失恋了。
  
  现在想来,我们当时都很幼稚,也许周家梅的矜持和拒绝是那个年代少女的本能,是她们初次向男人托负终生的谨慎而已。
  
  接下来那个星期,我在公司的广告业务上很发奋,居然碰上了一笔公司业务范围之外的印刷单生意,我没拿回公司做,和王建
  
  南合伙三天时间就把货交了,净嫌了3000元,王建南说功劳主要在我,他只拿1000。我坚持把1200放在他手上,他拿上这笔钱,买
  
  了一张火车票,准备到北京去混。
  
  1800元加上以前的积蓄,我买了一个传呼机。伟大的传呼机!我一直为当年买传呼机的壮举感到得意。因为这传呼机在我恋爱
  
  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的人们难以理解,在1992年之前,一个传呼机值两千多,甚至要托关系才能买到。它是一个男人身份的象征,是一个男人
  
  正在干大事的标志,和两年之后的砖头手机一增,有同样重要的现实意义和象征意义。
  
  传呼机别在腰上,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当时我们谈业务之前,通常都会事先安排一个同事或者朋友,在某点某刻呼我一下,
  
  关键时候“嘟嘟嘟”地响起来,我们就在客户面前得意地拿起电话,装模做样地说一大堆,电话里说的全是百万以上的大生意,诸
  
  如:“那20辆丰田车赶快发过来”、“你先打一百万过来,那几十吨钢材已经发货了-------”
  
  其实那个时候,全国人民有90%的人都在作汽车生意,剩下9%都在做钢材。包括大街上卖菜的太婆在内,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辆
  
  进口轿车或者几十吨螺纹钢正等着出手,价钱都低得吓死人。当然,最后还有1%的聪明人在搞策划,策划的都是大生意,比如给月
  
  球的内外墙粉刷涂料、给长江加一个锅盖、开发飞机转弯灯、生产火车轮胎等国际化的大买卖。
  
  但接到传呼后,在电话里说这些事可信度更高,当场就把男人们镇住,让女人们慧眼识英雄。
  
  长期以来,我们就有了以物取人的习惯,以前的说法是“红鸡婆,绿鸡婆,青春献给大摩托。”90年代初有些县份上也说:“
  
  小母鸡,骚母鸡,青春献给传呼机。”
  
  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这个传呼机,周家梅才能在周末的一个关键时候和我联系上。
  
  星期四下午周家梅没有课,我们一起给王建南饯行,吃过晚饭后,我和她一起去火车北站送王建南到北京。
  
  从吃饭时起,我就发现今天周家梅和往常大不一样:有时温柔体贴、有时娇嗔可爱,让我莫名其妙、魂不守舍。一路上我的传
  
  呼机响了好几次,我在电话里所谈的话题都是中国经济领域、以及中国文学艺术领域的重要事件,让周家梅崇拜不已。我差点异想
  
  天开想给美国布什回个电话,谈一谈海湾战争的事件。
  
  送走王建南,走出火车站已没有公交车,我和周家梅沿着府南河往九眼桥慢慢地走。那是一生中最甜蜜的一段路,这时,我们
  
  已经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了,虽然外表还不算特别般配。她紧紧偎着我,白衣黑裙步履蹁跹,一路上很多英俊的成都街娃侧目而视、
  
  愤恨不平。
  
  到了九眼桥我们又走到师大,她明天有课不能住在我家。从晚上10点走到凌晨2点,我们都没有丝毫的倦意。
  
  在她宿舍楼下,我们难舍难分,好几次她从楼厅里泪流满面地跑出来,我胡乱地把她抱起来,她说,明天下午一定要来接她。
  
  她上楼不久,523的窗台上就出现了一个身影。我也没走开,站在楼下,看着她靠在窗台边上,再摸摸我胸口上被她泪水打湿的衬衣
  
  ,我流下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忧伤的泪水。
  
  这是我长大以来,平生第一次为女人流泪。
  
  44
  
  当年那种恋爱的感觉如今再也无法体会,那天,我走出师大的校门,沿着沙河走回家里。一路上又是激动万分、又是偷笑不已
  
  。
  
  第二天11点我才起床,想起要到肖家村福利印刷厂取锌版回公司,我牙也没刷就骑上车走了。在印刷厂和生产科长吃了午饭,
  
  喝了二两跟斗酒,回到公司已是下午3点。
  
  来回穿越了大半个城市,一想起即将见到周家梅,我又兴奋又疲惫,没等下班我骑上车飞驰电挚地往师大赶去,我把脚踏板蹬
  
  得像风车一样,九眼桥,到了,沙河大桥,到了-----我知道她正在宿舍等我,她一定和我一样焦急。
  
  师大,到了!到她宿舍楼下,已是下午四点。
  
  “523的周家梅,有人找!523的周小姐,有人找!”
  
  宿舍楼的大妈已经喊了十几遍,还是没有回音。今天这位大妈特别残忍,她说:“肯定不在,中午就没见回来,我认得,个子
  
  高高、秀秀气气的嘛!”
  
  “她可能串门去了,麻烦你喊一下524。”
  
  我不相信昨天的信誓旦旦,过了一夜周家梅就反悔了。
  
  我像一只被猫追昏了的老鼠,在校园里到处乱窜,希望在某个角落发现她的身影。图书馆,没有!自习楼,没有!
  
  天黑了,我走出校门,在前几次约会过的山坡上,我坐在那里悲悲啼啼地痛哭。回到家,我拿出王建南留下的情诗。我现在觉
  
  得,每一首诗都不是他写给沈秋的,而是写给我和周家梅的。
  
  我仔细回想和她一起的分分秒秒,觉得她没有理由这样做,会不会出了意外,我把传呼放在桌上,昨天,我才教会她使用这种
  
  “最先进的机器”,当时她像小学生背乘法表一样,把我的号码背了很多遍。
  
  传呼终于响了!一看是4字头号码,我冲出门骑上车,穿过崎岖的小路,掠过半人高的野草,快到双桥子终于找到一部公用电话
  
  。
  
  接电话的不是周家梅,一个女孩的声音说:“我是家梅的同学小冯,她下午生病住院了还在高烧,让我跟你说一下”
  
  原来周家梅生病了,她还住在校医院输液,我马上赶往师大。
  
  在空空荡荡的校医院住院房,见到了病床上的周家梅,我们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后来知道,她中午下课时感觉有点支撑不住,到校医院一查高烧39度。于是马上住院,同学都不知道。那个年代电话稀少,直
  
  到晚上医生才给同宿舍的小冯联系上。我估计从火车站走回学校太疲劳,也可能最近两周我对她纠缠得太厉害,所以才落下病来。
  
  当时我还不知道,如果追一个女人把她追出病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大功告成,后来很多人的泡妞经验都证明了这一点。
  
  病中的周家梅更有一番弱不胜娇的风韵,同学走了后,正是我献殷勤的好时机。当时我这样构思:先弄一点水果,深夜照护她
  
  的时候为她削,由于太疲劳打瞌睡,以至最后水果刀把我额头划破,血流了下来,第二天清晨她睡来,看见我额头上的鲜血顿时感
  
  动得--------算了,这深更半夜哪里去买水果!
  
  到了深夜,周家梅的烧已有些退了,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什么都不想要,她现在最想听我读诗,就读写给她的第一首情诗。
  
  “读诗?”我张大了嘴巴。
  
  我说没带在身上。
  
  周家梅说,都是你写的,你应该记得下来。
  
  
  
  


删   除    

回帖


回复人: 丹妮0930 Re:丹妮0930 回复时间: 2004.05.04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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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记得住?全是TMD的王建南写给沈秋的,写的内容我大体上还明白,但要我背出完整的一句我也做不到。
  
   我头上冷汗直冒,感觉比周家梅更像是一个病人。
  
   我对她说,我上一趟厕所先,回头再慢慢读给她听。
  
   我一走出病房,马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南面的外专招待所,在总服务台的长途电话旁紧急刹住,拨通了王建南在北京朋友
  
  家的号码,谢天谢地,他果然正在和朋友下棋。
  
   听完王建南复述,我记了下来,马上飞叉叉地跑回了医院。
  
   回到周家梅的病床前,她问,我头上这么多汗水,我说在拉肚子。
  
   扶她坐了起来,我开始给她读诗:
  
   我眼前浮现遥远的岁月
  
   嘉陵江水静静地流淌
  
   江岸的渔火 是天上散落的繁星
  
   昏黄的灯光 映照她秀丽的脸庞-------
  
   其实,我完全用不着跑来跑去,原来周家梅完全记得下来,我刚读完第一句,她就和我一起读了起来。
  
   读完后她把头靠在我胸前说:“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看着她幸福的样子,我当时很想说:“到了明天晚上你可能更幸福!”
  
   现在,我已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其实不用等到第二天晚上,周家梅就在半推半就中,在半是慌乱半是激动中,就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把她的第一次交给了我。
  
   1992年暮春的晚上,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
  
   事后我才知道,整个春天追求她的男人加起来不下一个班,用周家梅的话来说,我当然不是其中最优秀的,却是其中纠缠得最
  
  久,也最赖皮的一个。
  
   从四月到六月,从诅咒发誓到一首又一首情诗,正所谓“美女怕缠夫”,事至今日,我不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我已经知
  
  道:鲜花是怎样插上牛粪的。
  
   后来有一天,周家梅常常半是抱怨、半是娇嗔地说:“向东,你这个大流氓!趁人之危,在病床上就把人家奸污了。”
  
   这与实际情况略有不符,记得那次事后,我抱着她气喘吁吁地说:“你不是对医生说过,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吗?怎么刚才力
  
  气这么大。”
  
   第二天下午,周家梅出院了,我把她搭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上春风得意,慢悠悠的向家里骑去。周家梅在路上说:“现在你
  
  就像猪八戒背媳妇。”
  
   那一年的暮春,成都在我眼里绚丽无比。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在我的破屋里,除了上卫生间,我们几乎没有下过床。睡饿了就吃点饼干、方便面,做爱做累了就继续睡
  
  。
  
   每一次冲动之后高潮之前,硬起来之后软下去之前,我们都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很显然我们太幼稚,能把一对恋人分开的理由实在太多,有些理由甚至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比如王建南和沈秋。
  
   对我和周家梅来说,我们必将遭遇到感情生活中必经的风风雨雨。
  
    46
  
   周家梅放暑假了,她抗不住父母的催促,回了重庆。
  
   周家梅离开成都的两个星期里,我虽然欲火如焚,却守身如玉,对大街上的美女不屑一顾。
  
   到现在我还很佩服自己当年的定力和忠诚。不像我们同居不久之后,她出一趟差我就经常按捺不住,一看见粉子就想守身如瓦
  
  。
  
   她走的时候我们商量,我们恋爱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双方家长,等她毕业后,等我的事业有点起色之后再说。
  
   但事与原违,那天她也按捺不住思念,给我打了一个传呼。
  
   当时我正在猛追湾游泳,提上裤子后才发现她打过传呼,回电过去的时候她已不在电话旁边,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威严的中年
  
  男人——正是她父亲。
  
   事后周家梅告诉我,她没有交待全部“犯罪事实”,她说:“要是我妈知道了我们已经同居奸淫,一定会把我撕烂了扔到嘉陵
  
  江喂鱼。”
  
   她说后面一句话是她母亲的原话。
  
   周家梅出身在一个传统的干部家庭里,尤其他父亲,作为一个有一定职权的政府官员,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脱离了组织
  
  、没有正当职业的男人在一起“鬼混”。“下海”对当时的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相当遥远的概念。
  
   周家梅只好说,回成都后再也不和我交往,毕业后一回重庆就不和我有任何联系。
  
   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的父母都有偷看女儿日记的习惯,在她的日记本中,母亲发现了夹着的几页纸,正是我 “抄”给她的情诗。
  
   这时候她再怎么抵赖也没有用,周家梅交待了我们恋爱的事实,她承认我们的确“拉过两下手”,然后在父母面前哀求,说我
  
  明年就可以考研究生,说可以通过她父亲的关系从汶川调我到重庆工作。
  
   但他父亲仔细看了看这些情诗后,更是勃然大怒、火冒三丈,他说:“一个男人的书法写得这么臭,怎么可能是一个好男人。
  
  ”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佩服中国政府官员的水平,在电脑普及以前,他们选择秘书首先要看他的字写得好不好。秘书在中国一
  
  直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出身于秘书的官员有很多,以至于现在很多官员最后都成为了书法家,在各大城市、各个历史时期留下了他
  
  们的墨宝。
  
   后来,周家梅打算以自杀相逼,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如果他们一定要把我们分开,我就死给他们看。”
  
   但比较可悲的是,她母亲先于她“自杀未遂”。
  
   他父亲在母校的病床悲愤地说,如果周家梅再和我来往,马上断绝父女关系。
  
   在电话里周家梅说她每天以泪洗面,说她想马上见到我。
  
   我更加无心工作,买了张火车票,第二天就到了重庆。
  
   在上清寺一个招待所里,她利用买菜的机会偷偷跑出来和我幽会了一次。
  
   我鼓励她离家出走,我马上去买两张火车票。说好晚上十点钟在两路口火车站入站口不见不散。
  
   晚上,我站在入站口望眼欲穿,十点过了一刻,她还没有出现。
  
   我想起了当年的王建南和沈秋,他们的悲剧会不会在我们身上重演?在火车站入站口的人流中,我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女人的
  
  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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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凡是往成都去的年轻女人都比较漂亮,好几次我差点认错了人。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地人总认为成都美女多,其实成都自古以来就是移民城市,长期以来,在巴山蜀水之间、以及雪山高原
  
  下孕育的川妹子,她们中很多优秀女子都爱往成都跑。计划经济时代,成都是重庆的省府,往成都移民的重庆女人一般都比较漂亮
  
  ,于是,发源于重庆的“粉子”这个词,也随她们到了成都。
  
   终于看见周家梅忽忙的身影,她的目光也在人流中搜寻。一看见我,她欣喜若狂地迎了来,重庆的夏天热得我们像两堆胶水,
  
  身上的皮肤马上就粘乎乎地贴在了一起。
  
   登上开往成都的火车,她像刚刚放学的孩子,把所有的压力和威胁忘在了九天云外。
  
   在火车上每一个可以避人耳目的角落,在每一个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都留下了我们偷尝禁果的甜蜜。在我多年后的记忆中,火
  
  车上暧昧的灯光,就是情欲的色彩,车厢里周家梅身上的体味和她头上皂角洗发水的气味,就是我初恋的味道。
  
   第二天早晨,周家梅和我终于到了的成都。
  
   后来我和周家梅吵吵闹闹,但最终走到一起同居时,我对她的父母其实充满了感激,正是在他们的压力之下,反而激发了周家
  
  梅少女时代被压抑的激情,让我们的感情在逆境中更为炽烈。
  
   我后来经常想,假如她的父母不这样逼迫,我们的感情也许会更早的无疾而终、一拍两散。毕竟,不管在成都,还是在重庆,
  
  追求周家梅的男人一直不少。
  
   人们都说,来之不易的感情更值得珍惜,但为什么现在周家梅就不珍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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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梅从家里私奔出来后,我陋屋藏娇。和她过起了男耕女织、夫唱妇随的家庭生活。
  
   分手后,每当我回首这段往事,我常常期望那个夏天永远停留,再也不要流逝。
  
   我曾经以为未来会更好:更富有、更有成就以及更多美女,但我现在才知道,最好的总是在过去。过去我坚信历史是向前发展
  
  的,这句话放在爱情领域就很值得怀疑。那时候我们都很穷,口袋里的钱很少超过100元,但我感觉特别富有,除了爱情我还有传呼
  
  机。
  
   其实有了爱情就够了,周家梅身上还保留着80年代一些传统女性的特征。当她们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们会像狗一样的忠诚和
  
  谦卑,当男人宠她们的时候,她们却像猫一样的神秘莫测。
  
   每天早上,当我准备出门跑业务的时候(她以为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皮鞋已经擦得锃亮,正摆在门口,她仔细仔细地帮我
  
  系上领带,蹲下身子一丝不苟地帮我系紧鞋带。每天黄昏,当我骑车回家的时候,她已在二楼废弃的露台上眺望,当看见我飞奔的
  
  自行车在草丛里穿行,她像春天的燕子一样舞动着翅膀奔下楼来。
  
   我们爱得没有逻辑,也无所谓禁忌,我们都相信,只要是为了对方的快乐,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如今时过境迁,当我有了更多的感情阅历之后,我才发现,当年对女人的了解其实很肤浅,对那段初恋的理解也很幼稚。后来
  
  我知道,女人在性方面的禁忌如此之多,各不相同。她们在每一次和男人的性游戏中,都会根据这场游戏所需要的投入程度而选择
  
  不同的禁忌。
  
   比如说三陪小姐的乳房可以乱摸,嘴唇却不能乱碰。而卖淫女更不会让嫖客吻她们的嘴唇,那是为自己未来的男友或者丈夫准
  
  备的蜜和奶。
  
   当然最普遍的禁忌总是相同的,但也有很多例外,比如一些三陪小姐绝不和男人“Blow job”,也可能正好相反,以前我在一
  
  本外国历史书里读到,有些法国妓女结婚的时候还是真正的处女,这件事曾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终于明白其中奥妙。
  
   即使旧社会女人骂街所用的最极端的脏话“开三嘴行婊子”,我想也一样有自己的禁忌。
  
   还有一些事更让我莫名奇妙。记得去年春天,我绕上了一个可以经常偷情的少妇,每次做爱时她极其疯狂。我当时激动地说:
  
  “你可能是武侯区第一淫妇。”
  
   但有一次事后,我们走出宾馆时,我试图拉住她的手,她躲开了,再试还是一样,我以为她是怕别人看见,后来我们一起看电
  
  影,黑暗中我再次握她的手,她还像往常一样坚决抗拒。
  
   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让男人在她的床上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但让男人拉一下手却这么警惕。我问她原因,她说:“我不习惯
  
  !”
  
   也许在她看来,两手紧握所形成的某种关系,比任何做爱的方式都更色情、更亲密。此后,虽然她很快就另寻新欢,但我依然
  
  对她十分尊敬和怀念。
  
   回忆过去我常常惭愧无比,当我自以为得到了某个女人的时候,真像一个傻B。
  
   我估计,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男人其实永远也没有得到某个女人,甚至包括他目前的妻子。所谓世事无常,也许只有当两人
  
  白发苍苍,一起回首人生的时候,才有信心彼此说出这样的话。
  
   想起周家梅最终和我分手,我才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被爱无常而短暂。这样看来,我再去追问王建南和沈秋当年的事显得毫
  
  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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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灿烂的夏天过去之后,我再也没给周家梅抄过王建南的情诗。如今,爱情与诗歌都已成遥远的回忆。
  
   当时,我不失时机地告诉周家梅,我以后再不写诗,诗歌不能当饭吃,广告更重要,广告是诗歌事业在现实社会的延续,是更
  
  有价值的追求,祖国需要广告!
  
   爱情也需要广告,两年之后,正是因为我在广告行业有了一定的事业基础,周家梅的父母才终于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周家梅大学毕业的时候,托他父亲的鸿福,她被分配到了重庆市委下属的一个机关单位。
  
   她父亲以为,现在我们两个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社会闲杂,分手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父母相信,只要两个人不常在一起,感情渐渐就淡了。于是每个周末,周家梅几乎被软禁了起来,只能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从此我们川东川西、牛郎织女,思念之苦几乎要让我们发狂。
  
   那两年的经商狂潮依然席卷着所有中国人,每个人都在为这些东西发疯:君子兰、房地产、股票、项目、招商、开发、融资--
  
  ----每一个有志青年都在向往着到南方去,到沿海去。
  
   很多次,周家梅在电话里向我苦苦哀求,让我带她一起远走高飞,到深圳,到海南,到北海,到任何一个可以容得下我们爱情
  
  的地方。
  
   但这个时候,王建南从北京回来了,一个巨大的商机正等待着我们。
  
   王建南一回来,就被他朋友拉到了一家名为英豪科技开发公司做办公室主任,公司有一个前景十分诱人的项目正在招商,我马
  
  上离开广告公司加盟了英豪。
  
   这个项目就是“用大粪制造香料”,当年的很多商界人士现在还可能记得,这项目的理论依据是中国古典哲学和辨证法:由于
  
  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对立统一,美和丑,高和矮、香和臭------所谓物极必反,臭到极点就可以转化为香。最臭的莫过于人的阿堵
  
  物,所以,从大粪里提取香料是完全科学的。
  
   英豪公司在一个郊县搞了一次招股投资说明会,老总的演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轻松调侃。
  
   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说:“大家看我个子高不高,很高嘛,但高和矮也是矛盾的对立统一,“高”必然包含着“矮”,把我横着量不就矮了吗?
  
  对不对?哈哈哈--------(笑声)所以说,在最臭的东西之中,必然包含着最香的元素,关键在于如何用科学的方法提炼,我现在
  
  告诉大家,我们的方法是东方传统智慧和西方现代科学的结合,同志们想一想,原材料多少钱一斤?香料多少钱一两?国际香料市
  
  场的贸易总额又是多少?几百亿美元啊!(热烈的掌声),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有句俗话说,富人吃夜霄,穷人屙夜屎(笑
  
  声),不能否认我们这里还比较穷,但是我们有全世界最好的原材料。只要项目在这里落地生根,就一定会蓬勃发展!在不久的将
  
  来,我们就可以取代法国!取代印度!!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香料出口基地(更热烈的掌声),同志们,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科学试
  
  验,提取了小部分香料,由于贮存手段太落后,很多进口设备都没有落实-------”
  
   听了演讲我深受启发,我发现,这一套语言的修辞和句式特别好,很适合表达爱情,完全可以用来对女人倾述衷肠。
  
   记得当时与会的农民群众激动万分,都表示愿意拿出土地入股,副县长甚至要把宝贝女儿嫁给王建南王主任,送到了公司当文
  
  秘,又托媒人暗示,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只有17岁,王建南当时十分犹豫,后来听说她终于被公司老总诱奸了。
  
   当然这个项目永远也不能落实,我和王建南投入了两个月的热情,清楚了这是骗局,我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匆忙辞了职。
  
   后来我听说,一年前就有人用这个项目在南方某市骗了好几百万。
  
   走了这段弯路,我不得不又回到广告行业。
  
   机会终于来了,从第二年开始,保健品市场的繁荣让我们找到了自已的舞台,那两年正是广告行业的黄金时代。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中国老百姓全部都认为,他们的身体需要如此众多的口服液。那时候电视上一半的广告都是各种各
  
  样的保健品。人们通过电视、路牌、灯箱看到我们策划的各种神话、影像、还有为商品编撰的故事。他们都相信:如果不吃、不用
  
  、不购买某种口服液,他们的身体、生活仍至感情、家庭都将变得十分糟糕、甚至彻底完蛋。
  
   那个年代的保健品消费狂潮和80年代全民“甩手疗法”、“打鸡血针长生不老”完全一样。我的父母也加入到这一场声势浩大
  
  的热潮之中,他们每天忧心重重、牵肠挂肚,常常为忘记吃某种口服液而抱怨:“少吃一回,这个疗程就白费了。”
  
   当时的广告创意非常简单,越肉麻越好,尤其是电视广告,如果稍微有一点点含蓄和智慧,商品基本上都卖不出去。广告词的
  
  写法也和大街上混混吵架的路数差不多,以威胁和恐吓为主,当时我们称之为“带丝绒手套的铁拳”和“用温柔的声音进行恐吓”
  
  。1997年《广告法》出台以前,我写了很多广告语,其实质内容都是恶狠狠的,甚至充满了诅咒:一个女人是否成其为“真正”的
  
  女人,主要取决于她是否用某种妇女保健用品。
  
   1995年,我已成为一家广告公司的部门主管,有一次到重庆去洽淡一笔广告合同时,接待我的某企业厂长正是周家梅父亲的同
  
  学。
  
   半年之后,当我坐着公司的二手尼桑到重庆看望周家梅时,她仿佛在迎接一个真正的白马王子。
  
   当时我看出周家梅的父亲有些嫉妒,毕竟他的坐驾还只是桑塔纳。
  
   第二年,周家梅的父母终于同意她到成都,应聘在《华西日报》做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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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明天的温暖 Re:丹妮0930 回复时间: 2004.05.07 15:20

    姐姐.真的好长啊.我得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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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 不可穿越 在时光的河流中 一切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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