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C城很炎热。电话里木说橙子，你来吧。于是带了几件单衣和新买的白色小背心。有人说喜欢白色的女子是自信的。我只是想要一点而已。
　　还有一张自己刻录的唱片。木的生日礼物。
　　
　　星座学说狮子座的天敌是双鱼。木说谁相信呢。你和阿蓝就是最好的证明。
　　
　　
　　情人节的酒吧。我在台上唱《不爱我的我不爱》。这是一个失意的地方。充满了失意的人。开张那天一飞问我，橙子，做我们的驻唱好吗。我没有拒绝，在拒绝他无数次后。我抬头看着酒吧的名字。FORGET。只是越想忘记的东西会在自己以为可以不在乎却不经意出现时给你致命一击。我模模糊糊地看着木离我越来越近。递给我一支玫瑰。然后吻我的脸。橙子，情人节快乐。
　　整个酒吧沸腾起来。我听见有人说，原来橙子也是幸福的。转过头去，看见一飞给我挤出笑容。我的泪就掉了下来。
　　
　　
　　飞机在两小时后抵达苏州。一眼就看见了穿橘色T-Shirt的木。永远不会让自己被人群淹没的男人。我抱怨着苏州的高温。木摇头说，我没说这里不热的，橙子。还有，你自己选择的。
　　
　　一场暴雨熄灭了初到的兴奋。一切安静下来。我在酒店的房间里看电视。不断的换台。日文一般的苏州话让我头疼。直到木的到来。
　　我看着他全身湿湿的站在门口。傻傻的样子。很想走过去抱抱他。他不知道只有他才能给我安全感。可他的拥抱从来只给阿蓝。于是我走到浴室拿了毛巾给他，我给你放水洗澡。会感冒的。他没有了往日的霸道。没有说我的身体很好。没有像一飞那样挤一个微笑给我。只点点头。像一只温顺的小羊。
　　在他洗澡的时候我睡着了。梦见一飞拉我的手却被我甩开。一次又一次。然后醒来。看见身边的纸条，橙子，对不起，我要回C城几天。
　　
　　一飞在电话里说苏州没让你失望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阿蓝的母亲去世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等你唱的。
　　一直没出过酒店。看一本关于苏州的旅游杂志。看着看着就流泪。阿蓝的母亲去世了。只见了一面的女人，那张刚毅的脸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一飞说你不是喜欢旅游吗。你一直想去的地方不就是苏州吗。呆在酒店还不如回来。
　　
　　我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十一点的时候我穿上我的白色小背心出门。进了一个叫挪威森林的酒吧。吧台中间放着那本书。我想喜欢村上春树的人会来这里。比如木。
　　有男孩弹着吉他唱校园民谣。灯光昏暗。我只能依稀看见他低垂细长的眼。十几岁的孩子。看起来却像经历了很多。男孩唱完时抬头看着我。他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了木。他走到我面前问我是否唱一曲。
　　
　　于是我对乐队说，红豆。第一次在酒吧里唱木最喜欢的歌。我最喜欢的歌。只是木，在我终于来苏州时却离开。一曲唱罢，酒吧异常安静。男孩看着我。幽幽的眼神。你还好吧。他是看见了我的泪还是看穿了我的心？我点点头，微笑着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帮我一个忙吧。
　　男孩接过我手中的CD。不再有人唱歌。我喝着橙汁听着。男孩说，木是喜欢它们的，橙子。他没有注意我的惊讶继续说。他常来的。像你一样只喝橙汁，唱这些歌。他昨天就定了位子。39号。每次他都定39号。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和他桌上的39号。我的生日。也是阿蓝的。
　　
　　木送我回酒店。两个人。长长的影。他说橙子，你应该带一件外套。我没衣服脱给你的。于是想起秋天的校园。我穿着他的蓝色风衣。他的朋友以为我是阿蓝。
　　木。你应该多留几天的。阿蓝需要照顾。
　　他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一把拉我入怀。橙子，为什么每次都把我推向阿蓝呢。
　　
　　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那张刚毅的脸。十几年前。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女孩闯进我们家。女人跪在母亲面前说，请你原谅他。他是爱你的。只是我一相情愿。他是你的丈夫。永远都是。
　　而我和阿蓝，也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女人没有眼泪。直直地盯着母亲。母亲扶她起来。摸摸阿蓝的头说，她是个美丽的孩子。
　　那以后母亲和父亲之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谁也不提女人和阿蓝。但我知道，父亲抽越来越多的烟。他愧疚，对两个女人。
　　
　　这些。我不能告诉木。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放水洗澡。木坐在客厅看电视。然后电话响了。我听见木说，她在我这里……我不能让她和你通电话……我会照顾好她。
　　我穿好衣走到木的身边。他微笑着抚摸我湿湿的短发，开始吻我。然后房间一片黑暗。我却不害怕。
　　
　　飞机是中午到C城的。一飞接过我手中的包。橙子，你的眼睛很红。我知道一飞。哭过后是这样的。
　　
　　
　　我在苏州河边租了一间木房。旧旧的。白天睡觉，晚上写字。如果不去医院，我和木的孩子应该有两岁了。一飞偶尔打电话来。他有女友了。谁又能无止尽的等一个人呢？
　　
　　有时会去挪威的森林。听男孩唱民谣。我不再唱歌，它让我身心疲惫。男孩依然长长的头发，幽幽的眼神。唱完后会与我喝一杯。然后说着自己。只是关于木，我们支字不提。他是怕我听了会很难过，还是我明明已感觉到他却不说我更难过？
　　他快结婚了。是不是？
　　我转身看着他。橘色T-shirt的他。白色小背心的我。39号的他。唱《红豆》的我。
　　男孩递给我一张CD。橙子，生日快乐。
　　
　　我在夜深的时候喝着很苦很浓的咖啡。把CD放进电脑。
　　翻来覆去。只有一首歌。我唱的歌。
　　我开始写着。其实我才是阿蓝，阿蓝才是橙子。二十多年前，父亲把我们对换。所以他才那么爱我。他只能在我身上延续对我生母的爱。如果不是看见了父亲的日记，也许，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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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笑得灿烂 令世界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