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源氏物语》,感慨颇多
《红楼梦》里宝黛之间的感情,和西方文学中的“典雅之爱”有相似
性,源氏公子和女性之间的情感,是谈不上“爱”的――一位朋友曾对我
说,不理解中国人何以造出“爱情”这个词,“爱”和“情”是完全不同
的东西,而对两者的混淆使许多中国人处在很茫然的状态。
但是,《源氏物语》缺少“典雅之爱”,却也避免了淫亵――倘若从
中国或是西方文学的视角,源氏公子的行为会被描写得非常淫――中国人
和西方人一样,都是喜欢道德说教的,而在文学中,这种道德说教几乎总
是“以淫制淫”,道德说教本身就是喋喋不休的淫语――而《源氏物语》,
在一种彻底的虚无感中,在对女性被动性的谦卑的默认中,却完全避免了
成为一部淫书――它本来就是一位女性写给百无聊赖的女人和儿童看的书。
日本这个民族是很奇妙的,周作人便惊叹日本摹仿中国文化,却能唐
朝不取太监,宋朝不取缠足,明朝不取八股,清朝不取鸦片。读《源氏物
语》,常常想到罗兰.巴特的《符号帝国》。
还有就是《源氏物语》的形式,接近中国古代的变文,比如《再生缘》
一类――你可以说它们都是女性文学。
呵呵,所谓的女性文学好像在近现代的一些小说,还看了一本书,《白痴》的!
男子对女子的深挚感情,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丰富的灵性通过一位
理想女性得到升华,即所谓浪漫的典雅之爱;另一类是对一位女子的仰慕、
怜惜等感情激发出男子最美好的天性,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白痴》
中梅思金公爵之于纳斯塔霞。
虽然在具体情境中两者常常交融在一起,但只有前者可以称为LOVE,
后者可以是,而且常常是一种远比前者高尚乃至高贵的情操,但――不是
爱。
一种以相亲为婚嫁基础的文化,对前者怀有天然的敌意;中国所谓具
有“传统美德”的女孩子往往迷信后者――金庸笔下的萧锋,便也是后者
的一个典范,虽然说穿了只是成人的童话。
往深处说,典雅之爱中的女性,首先是希望“被爱”,然而“被爱”
的意义在这里只在于使女性行使着一种选择的主动:愿被某些人爱,而拒
绝被另外某些人爱。而在后一种情况中,女性温良贤淑,被无条件地爱,
却也是“无条件地被爱”,被剥夺了一切的主动,成为纯粹的被动,这也
是《白痴》里的纳斯塔霞屡次拼命逃避梅思金公爵,逃向罗戈任的真正原
因之所在――虽然在她的意识层面,也许是认为自己“下贱”,配不上公
爵。
顺便说一句,人可能极度厌弃自己,但没有人会真正认为自己下贱。
浪漫的典雅之爱对忠贞的推崇决不亚于后者,但两者关于忠贞的内涵
大相径庭。
与一般的印象相反,典雅之爱最大的敌人是感伤主义,一个感伤主义
者是最容易在某种苦难意识的驱使下祈求一种“高尚情操”的。作为典雅
之爱之底蕴的游戏精神,其实最接近真正的理性精神――
它是轻逸的。
所以吗,千年里面象小美跟姐夫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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