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三年后又回到原来的学校读研,生活在一群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中间,真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偶然间在网上发现一个mp3文件“生于七十年代”,主持人当当娓娓道来,讲述了七十年代的人爱听的歌,爱吃的零食,爱看的动画片。于是又生出些许的安慰,七十年代的人有着八十年代的人不一样的经历。
我的小学时在家乡的小村庄里上的,那时候全校学历最高的老师只有中专学历,大部分都是小学毕业的民办教师。教室的窗子也没有玻璃,冬天都是学生在家里拿了塑料布订在窗子上夏天在撕掉。四年级的时候开始上晚自习,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通电,都是每人拿一根蜡烛来上学,有的连蜡烛也卖不起的就用废弃的墨水瓶自制一个煤油灯来上学。周末的晚上,几乎全村的孩子都集中到村委会的院子里来看全村唯一的一台电视,记得那时候日本电视剧《血疑》正在热播,爸爸是村干部,所以每次我的弟弟都能占据最有利的位置,像看电影一样虔诚。
五年级是我生命的转折,爸爸要送我到县城舅舅家上学。十几年以后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爸爸说我带你去舅舅那儿上学吧,我说好然后就收拾东西去了。从此开始了我寄人篱下的生活。好多年以后我总是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答应爸爸,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在那个小村子里像所有农家女一样嫁人生子,还是会走一条更平坦的道路,考更好的大学,找更好的工作呢?但是人生只有一次,如果什么都可以重来,生活也就没有了意义。
一年后,我考上了县城最好的中学,一呆就是六年。微是我初中的同桌,虽然只大我一岁,却总像个大姐姐一样关心我,帮助我。她每次都考班里的第一名,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比第二名要高出将近100分。我则安心的做着她的小妹妹,有不会的问题找她,受人欺负了找她,有时候也因为她成绩好故意跟他作对,可她从不和我计较。她曾经因为和我们班一个男生打了一架,被老师发现了她的口才而当了我们的班长。我一直都崇拜她依赖她,一直到高中还经常会哭着鼻子找她,有什么快乐和不快都要与她分享。
初中的语文老师是鲁迅的崇拜者,初中语文课本上的课文大部分都忘了,只有一篇记得格外清楚,就是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因为他讲了十节课才讲完。写日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但是我最终也没有因了他的影响而走上文学道路。因为那时候我对自己的数学水平简直有点迷信,只因曾经得过全市数学竞赛的第一名,因而备受老师的青睐,我却从来都不正儿八经的上课,每天偷偷的抄汪国真的诗,在本子上画卡通画。现在哪些诗竟然是一句都记不得了,我称为“万宝囊”的手抄本也不见了踪影。
高中时忽然变得那样的敏感的脆弱,别人一句不经意的话也会让我伤心许久。燕子住我的上铺,她是那时候我伤心绝望时给我最多安慰人。我们每次都是结伴去洗澡,我总是戏称她是我得澡伴。燕子喜欢文学,我也受她的影响投过稿子,可是一篇也没有发表,燕子的文章却总是出现在流行的中学生刊物上。她是那样一个有文采的女子,可是却选择了理科,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后来复读的时候改的文科一举考上了省内一所名校 ,很快就成了校文学社的骨干,多年以后我依然忘不了燕子的宽容和体贴,燕子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好姐姐。
霞和辉与我的位子在一起,我们组成了铁打的三人帮,虽然也经常闹别扭,写过“绝交信”和“投降书”,那时候真是孩子气。转眼我们分开有九年了,不管有多长时间不见,再见时还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如今虽然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但是我的心底永远为她们留有一方空间,那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属于我们的少女时代。
那时候有一首诗《四月的纪念》在我们中间传诵,几乎每个女生都会背上几句“二十二岁/我迈出青春的沼泽/像一把伤痕累累的六弦琴/喑哑在流浪的主题里”。虽然里面的意境我们并不全懂,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首诗很美,就像我们的十七岁!
那时我们中间传阅最多的书是《少男少女》《中学时代》,我们总是很容易被那些中学生之间朦胧的爱情故事感动。我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目光总是追随者邻班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孩,他简直像极了我梦中的那个白马王子。篮球场上、联欢会上、辩论赛上到处都是他挺拔的身影,在那个小县城的中学里出尽了风头。在我们十一二岁连记叙文都写不好的时候,他的作文里已经有大段的景物描写了。后来他高二的时候就被北京一所学校录取,读本硕连读。那时候他是我眼里最靓丽的风景,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梦。后来和同学说起,原来她曾吸引了我们学校三分之二女生的目光呢!可是那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而已,我甚至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我现在身边的这个人,虽然平凡,不像他那样光芒四射,却是可以碰触的真实,是可以给我一生幸福的人。
高中的成绩一直是起起落落,最后也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只上了省内一所不起眼的工科院校,开始了我四年的大学生活。
九十年代中期,我们还不知Internet 为何物,听广播和看言情小说成了我们业余时间最大的消遣。那时席娟、严沁、玄小佛、梁凤仪正在校园里盛行,同宿舍的姐妹大学四年看完了她们的全部作品,只有我比较落伍,大一了还在看琼瑶。每到周末我们都会买上一包瓜子,放一盘我们喜欢的磁带,捧一本言情小说看到深夜。我们总会为了一个个虚幻的爱情故事而流泪。有时候我们还开玩笑说,等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们经常在一起培养一下青梅竹马的感情。这要是让父辈们知道了不要气死才怪呢,上一代对我们的政策是“扼杀”,我们却要培养。
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七点半,我总会一个人拿着收音机躲在阶梯教室的一角听我喜欢的“温馨夜沙龙”。主持人少梅总会在节目的开始放一首萨克斯曲,伴着着悠扬的曲调少梅的声音缓缓流出,像一股清泉,暖人心脾,那一个个忧伤的,甜蜜的爱情故事在她的演绎下格外动人 ,我总是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也是因为这个节目我认识了寒,他的文笔和他的忧伤深深的打动着我,他的信在我最孤寂的日子给了我最深的慰籍。后来这个节目换了主持人,我再也找不到少梅给我的那种感觉,再没有听过这个节目。和寒的信也中断了。
“迟来的爱”、“无言的结局”、“萍聚”、“把悲伤留给自己”都是我们喜欢的歌,我们曾在宿舍里连续播放一个月之久。歌曲中的伤感也感染了我们,小小年纪却像历尽沧桑。每当听到那熟悉的旋律,我总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又回到了我的大学时代。
有一阵我又迷上了姜丰,看到她在大专辩论会上的风采,就喜欢上了她。她的那本《温柔尘缘》也让我爱不释手,有好多精美的句子,我都抄在了一个本子上,有空了就拿出来细细的品味。知道她来济南签名售书以后早早的就赶去排队,见到了真实的姜丰,和想象中的有一点小小的落差,那天买的那本《西部故事》和一本诗集总感觉写得不如那本《温柔尘缘》,竟像是为了出书而出书了。还曾经有一个电台有名的情感热线节目的主持人来我们学校签名售书,也是见了她买了书就再也不听她的节目。现在想来,有些人有些事永远只是远处的风景,走近了反而会破坏了她的美丽。
大学校园里总有一个个爱情故事轰轰烈烈上演又无声无息结束。就像歌里唱的: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可是真正的爱情来临时,谁又能这样地洒脱?
十九岁的最后几个月迫切的想找个男友,只因了中学时看过的一句话“二十岁时还没有恋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别人为了早恋而寻找借口的时候,我却为了这句话来寻找着我的爱情。终于在二十岁生日之前我恋爱了,爱得那样执著和投入,甚至在他一次次的伤害我之后。我像上了毒瘾一样,爱情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像毒品。我们一次次的吵架又复合,他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他自己。我们都深深地被彼此伤害可是难以自拔。直到有一次,敏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要再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们就再也不管你了,你再哭也没有人同情你。二十一岁带着满身的伤痕我结束了我的初恋。老天像是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五年过去了,我至今已不再有恨,也不去后悔,毕竟人生之有一次,爱情不可以排演。
毕业酒会上我们都哭了,为了这离别,更为了一个时代的结束。那天我们都喝了很多酒,一晚上都坐在宿舍前的草坪上谁也没有走。直到那一天我们才真正的畅所欲言,没有羞涩也没有顾虑。我们知道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故事,包括某个男生默默地注视了某个女生四年,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如果我们还有一年大学的话不知又要发生多少的爱情故事呢!
那天无意间和林谈起我的头发,林说那次我剪掉我的披肩发时,他们议论了很久,还想派一个人告诉我我的发型真丑,最终也没有人敢跟我说。林说:知道吗?大学里每次选选修课的时候我都是照着你的抄一遍,就想随时都可以看见你。哦,是吗?我以为我只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没有骄人的身材和时髦的衣服,因为深深的自卑总是把自己裹得很严,从来也不会想到还会有目光追随。林说不一定所有人都喜欢衣着时髦的女孩呀,你的温柔与羞涩正是你的动人之处啊!
毕业后自然而然的和林走在了一起。去年夏天,当我头插百合花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林的胳膊走向结婚礼堂时,我知道我抓住了一生的幸福。
林自己不爱打扮,却很爱打扮我,他出差时随意买回来的坤包和短裙都会让女伴们惊叹不已,而后是羡慕。我总是美滋滋的说我找了个绩优股,林却一点都不给我面子,委屈的说自己上当了,说我表面温柔其实霸道得要命,我就笑着去打他。
……
------------------------ 好朋友就像美酒,日久弥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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