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 土 [原创连载小说中部] 四
　　
　　给王班长打电话是在军训第一周结束的时候。在非军事单位，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按时过周末。
　　周六的早上，起床收拾完以后，我给小指招呼了一声，就从指挥所出来了。这个事情是绝对不可
　　以用军线说明的，这关系着隐私的问题。所以，我决定出大门到公话亭去打。
　　
　　这是一个春天的早上。街边成排的柳树已经在慎重地吐着芽儿，那星点绿意在春风的微拂下“欲说还羞”，
　　惹人怜爱。难怪自古文人总是将“春”恰当地比作怀春的女子 ！确有几分道理啊。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一本书上是这样写高原四季的：六月飞花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
　　刮大风。因为特别的地理环境和地理气候，人们时刻和老天近距离接触，猛烈的大风，大雨，大雪，还
　　有大冰雹都属于“高原特产”，在四连时如此描写是真实的。可此时，在长而直的街道上，我倒感觉最
　　多的却是人们的穿着：大多数人都还是穿着毛衣，走路和骑车的人居多，老人和孩子一般都是戴着口罩，
　　围着围巾，一些青壮年男子，则是习惯于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而脚下却极不相称的踩一双或黑或藏蓝
　　鞋面的白底布鞋。这个也许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之一吧。
　　
　　坐上的士，径直来到了河东。格市最繁华的中心地。
　　购物中心是一幢八层高的商业中心楼，是格市最具有现代意识的化身，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才完全伫立。
　　在它的对面是格市最老的农垦一商场，听说有格市的时候就有了这个三层楼的当时最大的商场。曾经是
　　如何的喧嚣是如何的繁华自不必再提了。这样两座新旧商贸中心相对而立，给人一种近似残酷的感觉。
　　另外相持的两栋大楼是移动大厅和昆仑商场。移动大厅每天人来人往，而昆仑商场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所以，对格市人而言，只是个商场而已。四幢楼呈两条对角线，遥相呼应，形成了格市的最大的“市区十子”，
　　“进格市到购物”也必然的成为了人们的一种概念。与时俱进，在这里得到了最形象的体现啊 。
　　
　　走进移动大厅内的IP超市，要了一部带小房间的电话。我拨通了连里的外线总机。
　　“喂，你好，请您转接0979---9879999好吗？”我用手捂住了鼻子，不想让战友听出我的声音。
　　“好的，您稍等！”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甜。
　　“嘟----嘟----”长笛的声音响起。非常空旷的感觉。
　　“喀嚓”一声，是电话被拿起的声音：“喂，哪里？”短促洪亮，一定是小文书了。
　　“喂，你好，我想麻烦您叫一下王应武班长。”我非常客气。
　　“你哪里啊？你是谁啊？。。。。。。”一连串的问题从那边飞来。
　　“我是他老乡，找他有急事，麻烦你啊。”我极力忍住，继续请求。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作为。每次接到电
　　话，只要是女声，总会遭到一番盘问。
　　“好吧，你别挂电话啊。我去给你叫。”对方终于松了口。谢天谢地！
　　等了有好一会。听见了脚步声和模糊的对话声。
　　“喂，哪个？”班长一口的川言，嗓音很有磁性。
　　“喂-------，王班长，你好！我是机务连的苇子，您还记得吗？”我尽力把话说的很慢。希望他可以听清楚。
　　“哦，是副班长啊？你好你好。”他似乎想起我了。
　　我赶紧向他问候。
　　“怎么？怎么今天想起打电话？”他很爽快，说话直接。
　　“当然是有事情求你，我想问你什么时候下山？好请你吃饭哦。”我嘻嘻笑着说。
　　“哎哟，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怎么想起请我了呢？呵呵”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我是替我的好朋友请你啊！”我略微停顿了一下，说。
　　“你的好朋友？是哪个啊？我认识吗？”他颇有兴趣地问到。
　　我想了想，如果要拐弯抹角地说，也许事情会很糟糕。我又怕突然间吓倒了他，于是，没有急到马上回答他。
　　“喂，副班，你说话呀？喂---喂----”电话里传来王班长的着急的声音。我还在犹豫。
　　“喂，你那里听得见吗？。。。。。。完了，一定是线路出问题了。”只听见他在里面嘀咕，我不知该如何说了。
　　“喀嚓”，电话被挂了，我感觉我像个小偷似的，很忐忑，很不安，一时间找不着北了。
　　就这样，呆呆地坐在电话前。
　　想起了李艺，想起了她如水般的脸庞，想起了她忧郁的笑容，还想起了临死前她那无助的眼神。
　　像是被一种力量推动着，我决定再次给王班长打。电话很快要通了。
　　“是副班吧？”王班长一口就说出来了。
　　“是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行为。声音很低。
　　“我想，你一定会打来，是线路问题吧？”他真像个大哥，非常宽容地说。
　　我嗫嚅着，越加感觉对不起他了。
　　“班长，是。。。。是线路的问题。”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和他摊牌。
　　“班长，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我开始了最想说的话题。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啊。只要是我可以帮上的，就不会推辞。”他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为难，直接这样说了。
　　我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听说你手里保管着一班长的一份东西，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冲口而出。一下激动起来。
　　“我是听小指说的，所以，想为此和你谈谈。”已经说破了，倒感觉没有了压力。
　　“谈什么？那是私人物品，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吧！”他说话的语调有点高。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了。
　　“王班长，我是李艺生前的好战友，对她也很有感情。而我现在正在搜集一个写作题材，需要你的帮助啊。”
　　“我能给你什么帮助？我是个兵啊。”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让我看看那本东西吧，如果要在上面采集素材，我一定征求您的意见，在您同意的范围内选材，好吗？”
　　我尽力用平和的态度和他商量。我知道，这样的谈话是很伤感的。就像把一个受伤的还没有愈合的疤无情
　　撕开一样。
　　“好吧，我答应你，什么时候给你带下来？”他还算理智，想明白了我的话。我唏嘘不已。
　　“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啊？但是千万别托旁人带，不可大意哦。”我如释重负，接着又开始担心。
　　“恩，那好，就这样决定，我争取下周请假下山，给你带下来。”效果就是这样产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一个劲地给他说谢谢。
　　
　　又在一楼自选厅转悠了好久，买了果冻，饼干，口香糖，还有我最爱吃的潮州鱼片，想想小指还在招待所里，我不
　　禁着急起来，不觉加快了脚步。
　　
　　回到院子里，已经是下午的2点了，我和小指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吃着零食。小指看看我，嘴巴张了几次，却
　　没有开口说话，我是个很细心的人，早发现了她的异样。
　　“嗨，你是不是有话想给我说啊？”我干脆主动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给你说啊？鬼丫头。”她一下子脸就红了。
　　我仔细看了看她，又佯装严肃的样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哎呀，有点发烧呢！不会吧？看着挺精神的嘛。”我自己都已经憋不住笑了。
　　“别拿我开心了，快坦白，今天上街做什么去了？”她还很有心计，知道反过来说我。
　　我把剥开的一个晶莹剔透的果冻顺势喂进了她的嘴里。
　　“我去办了一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笑着说。
　　“恩，今天晚上有人请咱们吃饭。”她看着我悠悠地冒出了这样一句。
　　“啊？请吃饭？谁啊？请谁啊？别涮我啊。敢情是请你的吧？嘿嘿”我开心地逗她。根本没有多想。
　　“是真的，特别点明了是请我们俩啊。”她又补充了一句。
　　“谁啊？”我不觉纳闷。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很不舒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不再说话。
　　我看了看她，也没有再说话。洗了把脸，钻进了被窝。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四十了，小指不在房间，
　　但床头柜上留下一张纸条。
　　
　　晚上8点 金鼎酒店 火锅厅“竹居阁” 小指写
　　
　　一看时间不多了，匆忙洗刷，然后出门。“金鼎”是格市最近才开张的酒店，生意兴隆，吃客们大多是这样，凡是新的，
　　只要知道，就一拥而上，到底真好还是好在哪里，没有人去细想。瞬间的兴旺总会被后起的商家再夺去，就这样循环
　　往复，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军人的速度是练出来的，到“金鼎”没有超过10分钟。门口的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地把我
　　像迎上帝般地迎进。我向带路的小姐问了问“竹居阁”的位置，在二楼雅间。
　　
　　轻轻敲门，里面有椅子挪动的声音，门开了，是小指，我笑着问她怎么不等我一起来，她笑的很勉强，闪开身，我
　　张开的嘴巴一下子停住了，桌子边还站着一个我想都没有想到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