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新兵连的生活在我的脑子里其实已经被描绘过不知多少遍了:穿着新式军装,走在如潮的街上,到当地最好的相馆照几张彩色照片,给爸爸妈妈寄,给戴着老花镜爱看书的外婆寄,给最要好的女友寄,当然,也想给正在张掖读大学的他寄.战友们都有这个心愿,可下连前三个月的训练几乎是完全封闭式的训练和管理,要想请假可以说是万难之上的:要经过班长,排长,营长[指导员也可]等几道关卡,要想好理由,要选好时机,唉,就是好不容易同意了,也会让人失望的:时间12:00---14:00 或者是时间14:00---16:00,总之,冲破天也只能是两个小时之内.然后,带着"尚方宝剑"来到大门,出示批条,总算出来了.还要注意军容风纪,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军务科的外出执勤队"逮个正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地在街上让你操个正步的话,只怕你一年也不想再出去了.好在那些"班长们"大多是有着"侠古柔情"的"义士",往往会让我们女兵们有惊无险.当然,过后被他们"勒索"买点小吃什么的也是常事.所以,享受"当街"待遇的大多是男兵了!逛街的时间过的最快,女孩子是吃的也喜欢,穿的也喜欢,精美的更喜欢,爱不释手的时候时间就在飞逝而过,于是,又三步并作两步回营,不用说,总会被值班男兵"毫不留情"挡住:看假条,看士官证,煞有其是的看看人,哼,整个一个"黄鼠狼"!等盘查完毕,跑步回连,几乎已经是最后一秒钟了.因此,经过这样的折磨,大家都不想讨这个麻烦了.
和我最要好的是来自甘肃兰州的雷继红,还有河北的王玫,四川涪陵的叶子丹,彼此的好感几乎是同时产生的.那还是刚刚训练了一周的一个早上,大家听见起床号都翻身下床,叶子丹的腿在大强度的训练时,肌肉已被拉伤,使得体质单薄的她行动不便,咬牙下床竟然从床上栽下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对床的王玫一声尖叫,紧接着她把叶子丹拉起来,而雷继红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把叶子丹像拎小鸡似的背在身上就走,我马上也跟随来到连队卫生所.等子丹扎上针头,心跳稍稳时,大家决定留雷继红照顾,由我回去请假.
"王玫,你说是否应该给子丹家里打个电话?"我们走在回连的路上,边走边说.
"还是不打吧,听说子丹只有母亲在家.她父亲已经去世了.怕打去了,老人急出毛病来了."身材高大的王玫有板有眼地说着.手在空中划拉着.
"那好,就这样,我们不打,大家一起照顾她."我点了点头.走在王玫的身边,有一种安全感,不仅仅是因为我比她矮半头.
那天下午结束训练时,已经近六点了.高原的这个时间早已经是落霞满天,杨树叶儿青绿的渐渐茂盛了.晚饭后营房少了许多严肃,变得活泛起来:篮球场上天天都有十多个男兵汗流浃背地练习投篮,草坪上有一帮光腚毛孩嬉戏逗趣,办公楼后的花坛边早已经坐着一堆边织毛线边聊天的女人们.我们也唧唧喳喳地走过.
来到卫生所,看见叶子丹半靠在被子上,气色红润了许多,弯弯的柳眉和她的名字一样生动了起来.大家围着床站着,看着她,听她说话.雷继红正在一旁动作利索地吸溜她最爱吃的面条.我这人胃浅,一进医院就感觉不舒服,浑身是问题.所以打心眼里佩服她的好胃口,听说她十三岁上就随祖父学家传拉面,虽然至今没有露过,但我心里还是相信她是会的.
"嘿,副班,你在想啥子?"叶子丹操着她的川普国语给我打招呼.
"想你快点好啊,想你少被人当作实验品啊."我羞涩的耳朵都烫了.
在我们这里,被新兵当实验品的趣事数不过来.记得最夸张的一个曾经的曾经的曾经的故事里说:一个新兵蛋子斗胆在领导的手背上,开了三针,在里面来回钻了18个地道,一切的过失都因为那个领导是周末喝多了酒,所以新兵才有此机会显露才华.哈哈,结果就不必说了.
"把你的即兴诗给我们来一首吧!"不知是谁出了这馊招.
"啊,祖国--------我的爱!"王玫马上就在发昏.
"呀,啊!","我的亲爱的----啊!"只有三张床位的病房顿时热闹起来.
快九点的时候,我们起身告别叶子丹,不知道是哪个领的头,在子丹额上亲了一下,紧接着,大家都这样做了,感动地子丹泪花横流,佯状生气地撒娇:
"明天人家脸上要起痘痘啦!"没有人说什么,吻过笑笑,离去.
一周后,子丹病愈回连.
下连前,王玫被分到了纳赤台机务站,我到了五道梁,雷继红和叶子丹留在了营部.
紧张的训练生活,也许是我们一生也无法忘却的.
来到五道梁已有月余,天天面对的都是一样."幸福"的概念变成了"重复生活".我开始感觉"大漠孤烟直"的真正壮阔,开始感觉"黄河落日圆"的深层凄美,也开始品悟成长的真正内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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