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袁知县借道开闸泄洪 庆王爷得宠翻云覆雨
　　雨中的潮白河河水暴涨。河水裹挟着泥沙顺流而下，河滩里大片正在结实的粟子被吞噬，浸泡在水中，渐渐枯萎。
　　袁了凡站在河堤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几近绝望。斜风吹过，他手里拄着的木棍不住抖动，青布直裰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抬手揉一下眼睛，指尖上的细密冰冷的雨滴如泪滴落。
　　他独自站在那里，看着河水肆意横行，一脸痛苦与无奈。天色慢慢暗了，黑了，不远处灯火若隐若现，有人家的烟囱冒出炊烟，他依旧站立着如同石像。
　　"大人！"主簿王德全提着灯笼顺着小路爬上大堤，手中的油纸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袁大人，马家店来人说，河堤渗水三天了，石料迟迟未到，这雨再下下去......"
　　袁了凡不语。
　　“河堤渗水三天了，……”王德全手中的灯笼从手中滑落，不知所措。
　　“庆王爷那边问过石料的事了吗？”袁了凡看着灯笼滚下河去。
　　王德全一脸无奈，“庆王爷没有答复，只是说说，宝坻是他的老家，有他的祖坟……”
　　袁了凡一挥手，问，"蓟州卫的军户可都撤离了？"
　　“都撤了”
　　“泄洪区的小王庄入户核查了？”
　　“是，都查过了，村子里没有人了。”
　　“百姓都安置好了？”
　　“照大人的吩咐，都安置到文庙暂时住下了。”
　　看到王德全鸡捣米般点着头，袁了凡心里踏实了许多。
　　"传我的话，开北洼泄洪闸，放水！"袁了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王主簿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万万不可！袁大人，北洼地里有庆王爷家的祖坟......"
　　突然天空一声闷雷，狂风大作，河堤震颤如地龙翻身。浑浊的浪头拍在柳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折断。袁了凡踉跄着扶住王主簿，头上的草帽滚落在地，瞬间被浊浪吞没。
　　“汛情无情，不要多嘴！”袁了凡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庆王爷派人来过……”师爷拉住袁了凡的衣服。
　　“谁来了也不好使！”袁了凡一脸怒火，袁了凡甩开他的手，"取舆图来！"，身上的蓑衣一甩，雨水见一道弧光，"北洼东南有废河道直通七里海，这是当年工部侍郎潘季驯治水留下的旧迹，今夜就借来一用，或可借口成功。"
　　“庆王爷说……”
　　“快去！有事我担着！”
　　……
　　子时三刻，二十名衙役抡起铁锤砸向闸门铁锁。王德全心惊胆战，每落一锤，就如砸在心头。
　　“袁大人……，”书吏举着灯笼赶来，京城庆王府急件！”
　　“不看！”袁了凡咬住牙关。
　　“这……”来人犹豫。
　　“袁大人……”又一吏慌张赶到，“有浙江家信……”
　　“谁也不行！”袁了凡根本没有听清书吏的话。一阵风吹来，袁了凡倒在泥水中，书吏将袁了凡扶起，他看到了书吏手中的书信。那书信已被风雨打湿，打开一看，只见"母亲病笃速归"几个大字。惊雷炸响，电闪如剑，他恍惚看见母亲躺在床上……
　　此时，电闪中，袁了凡看到泄洪闸门轰然洞开，洪水如困兽出笼狂奔而去。袁了凡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母亲——”，他呼唤着，泪流如河。

------------------------
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