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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回复帖: 孙伊斌的《西湖梦寻》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孙伊斌 收藏:0 回复:0 点击:1 回复时间: 2016.12.18 07:16:24

Re:西湖梦寻


  钥匙它在家
  
  今日如昔
  1989年5月28日,我的女儿出生在加格达奇,出生时体重3000克,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婴儿,检查后医生是这样告诉我的。隔着24年的光阴回望女儿出生时的情景,那天每一件事情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鲜亮。记得出发去医院前,我还把家中唯一的一盆鲜花拿到窗外,确切的想法是,鲜花在屋外还能有阳光、有雨水,不至于因缺少照料而枯死。那一天剩下要做的就是分出更多时间,来检查了每一件要带到医院的衣物与用品。
  入院后,我被安排在有八个产妇的病房待产,靠在右边的窗子。从窗户望出去,穿过空地的人缩着手,都是急匆匆的。最后一场大雪刚刚融化,北方刚刚进入所谓的春天。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已经是夏季了,但对于大兴安岭这个只有三个月无霜期的边塞来讲,人们更愿意说这是春天,因为白皑皑的大雪刚刚消融,湿漉漉的大地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青草味,就是在这样安详的日子里,来迎接一个新的生命,让人忍不住地思绪万千。
  远在女儿还没有出生时,我们就为这个健康的婴儿取好了名字,孙牧峤。她的哥哥和堂姐,一个叫孙牧川,一个叫孙牧荒,她叫孙牧峤是很自然的事。虽说这个名字只用了不长的时间,很多时候,女儿还把这个名字作为她的一个别名,时不时地留在网络的各个角落,来隐藏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牧峤是个语言能力建立很早的孩子,六个月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说,十个月大时,她已经能说句子了,他的爸爸尤其惊诧她的这份能力。在女儿十四个月的时候,一个星期没有看见爸爸的女儿,是这样表述自己思念的:爸爸,我爱天上的云,爱地上的花,爱姥姥,爱老爷,爱爸爸,爱妈妈,剩下谁也不爱了。一个那么丁点大的孩子,一口气能说出这样长的句子。怎能不让人感动。现在,我与她爸爸谈起她的许多陈年趣事来,欣喜之余,更为她的自省而满怀感激,感激生活与生命,此生能有机会成为她的父母。
  在女儿二十四年的生命历程中,有两个年头是在姥姥身边度过的,这个被称为固其固的地方也是我的出生地。1964年,固其固是大兴安岭开发的第一站地,我的父亲是第一批入住那里的开发者。就像现在国内很多经济技术开发区一样,不同的是,一个资源开发,一个是技术开发。
  一夜间,在人烟稀少的北疆,涌入了几十万的开发大军,他们用简单的锯斧,拉开了开采原始森林的大幕。等到我的女儿出生时,大兴安岭开发建设已经走过了二十五个年头。她所见识的森林,由于过度采伐,已经演变成为次生林,很少见到原始森林的本来面貌了。即使这样,小小的她跟随我们领略了森林赋予人的那份豪气及慷慨已成为她生命的本质。在她身上北方游牧民族的特征极其明显,如果是追根溯源的话,她的祖上应该有满族血统。小眼睛,高颧骨,大骨骼,喜欢游走。
  所有的这些都历历在目,就好象发生在昨天。
  
  蜗牛的眼睛小小的
  这是我读过的一篇有关孩子观察外界与理解责任的文章题目,文章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一个教幼儿园小孩子美术的老师,在一幅小孩子描绘雨后大自然的习作中,发现一个小孩子,把蜗牛的眼睛画的小小的,小到如果不是眯上眼睛是看不到的程度,老师就纠正孩子,让孩子把蜗牛的眼睛画大一些,但小孩子很坚持,一本正经地告诉老师,蜗牛的眼睛的确小小的,小到你只能眯上眼睛才能看的到,在他的坚持下,老师尊重了他的选择。不久后,下了一场雨,教小孩子美术课的老师,特意跑到学校的院墙下,找到了几个蜗牛,仔细观察后,发现真的像小孩子画中描述的那样。
  还是一节美术课,不同的是画画的孩子已经到了会思考的年纪,巧的是他也同样画了一幅有关蜗牛的图画,这是一家三口的蜗牛,蜗牛妈妈背着蜗牛宝宝,蜗牛的爸爸紧随其后,与低年级小孩不同的是,他把蜗牛妈妈爸爸眼睛画的大大的。老师于是纠正孩子,让他把蜗牛的眼睛改成眯起眼睛才能看得见的程度。这个大一点的孩子说这怎么可能呢,蜗牛的爸爸要带领全家讨生活,不睁大眼睛,怎能看清楚前面要走的路呢。一篇不过几百字的小文章,就这样不露任何痕迹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直到有一天,我的女儿也到了那个小孩子的年龄,她常常跑在我的前面,蹲下,拽一把花草,送到我的鼻子下,她说妈妈你闻一闻,花香,你闻闻啊。很坚持,当你附和了她的发现,她才作罢。其实,每天我与女儿都会走在相同的路线上,那些小到要蹲下来,才能在草丛中发现的小花,很容易被我忽略掉,一同被忽略掉的还有季节,而在女儿那里,却不是这样的,她每天都能找到新的植物,把他们带回家,收藏在某一个角落。
  已经长到学会思考年龄的女儿对我说,妈妈,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一本书,有一阶段,我天天都在读,她所说的书,准确地说,更应该说是一本中草药普通读本——东北常用中草药手册(这本医疗手册,60年代、70年代出生的很多人都可能看到过,书的篇首还摘抄了几条最高指示,而后才是正文,按药理种类,介绍的第一个植物就是细辛,这种生长在黑龙江、吉林、辽宁的草药,开紫色花,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她告诉我,在她还不会识汉字起,只要有功夫就会去翻看,她说,真的就是想在野外找到、认出与书中相同的植物,她才更努力去看,并记住这些植物的大致特征,然后,不放过任何在野外寻找的机会。妈妈,这本书它就刻在我的脑袋里,后来,好多好多的花都认识了我。
  这个时候,我才警觉,小孩子观察与远见卓识是大人无法比拟的。尤其是女儿的语言能力,让我成为了可以交谈的朋友,更多时候我都在听她说个没完。
  
  家乡的气味
  带女儿离开家乡时,她才五岁,走的时候是在冬季。小小人,和姥姥告别后,转过脸满眼的泪水,一路上都在有意的回望。车转过几个弯,姥姥的家就不见了,但女儿还是在无声地流泪,不知怎样去劝慰她。她很清楚这一别,再见的日子不知是在未来的哪一天。
  在刚来大连的日子里,总觉的很飘忽,一下子牵挂的人都在几千里之外,只有自己被抛了出来,虽说离去是自愿的,但还是有被亲人抛遗弃的感觉,这种感觉既模糊又真切。在下午,常常是我牵着女儿的手,沿着一条树阴浓郁的环山路,从幼儿园走回家。途中会路过一个别墅区,久无人居住,园子里杂草丛生.这是她会挣脱我的手,从敞开的门溜进去,采刚刚开放的蒲公英花,这算是她一天当中的最大收获,她会仰起头,踮起脚尖,把花送在我的鼻子下面,坚持让我闻闻花香,那既苦又带丝丝淡雅香气的黄花地丁,在整个春天都荡漾在我们母女的生活之中。随后的日子里,迎来了迎春、樱花、槐花、芙蓉花,这些竟相开在树上的花,女儿咚咚的脚步,并没因这些花而停下来,仍然会匍匐在草地上,寻那些藏在草丛中的星星点点的野花,被她采到的花,有时不是特意找寻是很难被发现的。
  在其他的一些并没有留下明显标识的日子里,街道是冷清、沉寂的,一些属于南方的树种和各色的矮秧植物,在一天胜似一天的热度里,蒸发着不为我俩熟知的气味,正是这种气味更加深了身在异地的陌生感,让人不得不生出颓废和厌恶之情。这个时候,我常跟女儿说,在这无论生活多少年,这里都不会属于我,女儿费解地望着我。
  盛夏是在一场又一场浓雾后很快就临近的,一些草坪开始零星地枯死,仅跟着就是大面积死亡,其实缺水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个原因是草坪修剪的不及时,当我们路过正在修剪草坪的公园时,女儿停下来,吸着鼻翼,告诉我说,她闻到大兴安岭的气味了,看到我疑虑的目光,她跑到被割刈的草堆旁,攥起一把草,送到了我的鼻子下,其实,我只是疑虑她为什么,能这么顺畅地说出,记忆中的气味,她那么小就离开了大兴安岭,她是通过什么方式在记忆中储存属于家乡那种独特气味的。
   后来在她的日记里,多次出现家乡这一字眼,她也会重复说明,离开大兴安岭时,她还太小,但森林、树木、花草她不会忘记的。
   当我看到奥尔多.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的英文版的序后,我才明白,作为科学家利奥波德的说,“有些人在没有野生的东西的情况下也可以生活,有些人就不行,”恰恰我和女儿就是不行的那类人。我相信,只有与自然一起成长的人,才能体会的到什么是没有边界的思考。
  
  你的家乡在那里
  我一直认定,自己与女儿是归属感很强的人同类人,翻过词典,得到的解释是,归属就是属于,更确切点,是划定从属关系。拿无所归属或归属未定这两种状态来说,都表明在某个阶段内的一种漂泊,一种焦虑,一种思考。很自然,在一般情况下,有归属恰恰是这两种状态间的一种态势,孩子属于父母,而相爱的人会说说你属于我,我属于你。那么你到底属于谁呢?
  《汤姆与杰瑞》是女儿的最爱,无数次播放,都会放下正在做的事情,陪她坐下来观看。其中有一集里面讲的是有一只刚出壳的小鸭子,认定汤姆是它的妈妈后,义无返顾地跟定了,也就是说小鸭子有了认同感,它不知善心的“妈妈” 费劲心机就是想喝鸭汤,明白了,小鸭子仍准备向滚开的水里纵身一跳,不就是“妈妈”想喝鸭汤吗,它自语。真是没什么可怕,只要有可属,是死是活,都还是好的。
  很多次,特别是三五个不熟络的人聚在一起,常会问,你是那里人,应答人明确到问者没了疑虑为止,那份耐心,像是在教小孩子。一些大的城市自然是无须罗嗦,在回应时,仿佛那份大,其中也包含了自我的高大,略显出一些矜持与自豪。我的麻烦是,在我家乡名称前,即使加上中国的最北部,好多人还是一头雾水。塔河(鄂伦春语又称固气固),更该是河流的名字,用河流的名称界定区域,算是一种偷懒,但要是名气大的河流,也能够相得益彰,偏偏我家乡的这条河,不仅没名气,就连一些熟知地理的人士,听来也是一脸茫然。好在嫁的那个人,他的家乡算做有些名气,暂且借来一用,再说吧。
  与一些交往深的,只能饶个大圈子,来注解说明。十四纪中叶,住在极东北边境的居民,被叫做北山野人,“北山”就是指现在的大兴安岭。从他们“乘鹿出入”来看,就是后来的“使鹿部”,即现在的鄂伦春人。其实好好也的,真是没必要扯出“北山野人”来。
  塔河的鄂伦春语是小固气固,意思是盛产大马哈鱼的地方。我属于1964年第三批资源开发者的后代,前辈入侵之嫌,到我这里已淡了。想说明白自己的出生地,只能把最终的归属靠在鄂伦春人身上,入侵的隐情又被扯了出来,即使是这样,好多人还是不清楚的。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告诉人家,我的家在高高的兴安岭上,并为此而自豪。我的女儿也常常问我同样的问题,妈妈,我的家乡是在哪里呀。我告诉她当然是大兴安岭啊,她就会反问,那你呢?我就说也和你一样啊,她就开始不明白了,我怎么和她一样,也属于那片辽阔的森林呢?问这些问题时,我的女儿只有六岁的摸样。
  人类是从森林走出来的,势必也会走回那里去,但我却离开养育我30年的故土,在千里之外,遥望它。错就错在,没有像小鸭子那样纵身一跳,因此,魂牵梦绕将是对我终生的惩罚。
  
  
  房前屋后
  接送女儿,一天四次经过杨柳巷,女儿的幼儿园就在巷子的拐弯处,想是因为路的两旁种植杨树,柳树才会由此得名的。从女儿学校出来,靠近山的一侧,排列着二十余栋别墅,每家院子中都植有槐树,等到槐花开放的季节,我与女儿淹没在淡雅的香气中,竟有一生一世的幻觉。
  女儿总会停在一个坡屋顶的房子前,凝神静看,紧接着就会一本正经地与我商讨:妈妈,我们把这个房子买来吧。我只能告诉她这是别人的家,怎能买得了呀。她很坚定地说,那我们就等,等什么时候卖,我们就什么时候来买。我只能在心里苦笑,那个时候,无论怎样我们是没有能力买得起这样一所大房子,女儿她是不懂的。她想,一个在她童话书里反复出现的房子,她就该拥有。
  搬了几次家后,我们终于换到房前屋后有树的房子里,这是我曾经在心里想过的,只要有能力就会完成女儿曾经的愿望,让她住到被树环绕的房子中。多年前,她站在槐花纷落的树下,遥看那所坡屋顶的房子的目光一直就停在我的心底,时时会出现梦中把我惊醒,迫我们更努力去生活。
  搬进新家的那天,无法掩饰住兴奋的女儿,房前屋后看了一个遍,回来后,女儿告诉我,妈妈咱家有6棵树,一棵马缨花树,一棵扶桑树,两大丛迎春,剩下的的两棵树叫不上名字来,直到现在我们仍然不知道这是两棵什么树。大前年,一个朋友送来两棵柿子树,两棵杏树,一棵枣树,不懂栽种技术的我们不仅栽活了这些树,还把它们养的很健壮。下一年,一颗榆树籽也许跟随一阵风,也许被一只鸟衔来,遗落在我们的房前,三四年就长得有一层房子高。
  我总是忍不住想,女儿只要想到家,就会想到这些树的,或者说只要看到树,家门就在眼前了。
  
  妈妈你咬我一口吧
  大雪封门,在图书馆翻画册的牧峤问,一个房子,一座山峰,一条河流能让你想起什么,我马上回答,你五岁时候画最多的就是这些。她又问,谁教的呢,我说没人教,该是从画册上学来的吧。她却说刚刚翻画册发现这可是中国山水画啊,这么说,每个中国人都是一样在作画啊,一代又一代,每个小孩不用教都会画的,我无法回答这同一思维是怎样复制出的。
  牧峤向我复述了一段听到的对话,说回来时候遇到一对父子。儿子很一本正经的对爸爸说:老爹,我是一只水母。爸爸回答,水母有什么的,我还是水母他爹呢。而后就没听到下文。牧峤问我是不是小孩子总能这样神奇,突发奇想?想想真的是每个小孩子确实很了不得,倒是孩子爸爸太乏味。其实,牧峤做小孩子时也是这般可爱的,只是她自己不记得而已。当时想必我也一定像这个父亲一样很没滋味,把正在思绪里飞翔的孩子,冷冰冰地拉回来,让小孩子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印象深的记得,每次吃甜食时,磨牙的牧峤,最爱说妈妈让我咬你一口吧,几乎成了我俩吃甜食的台词。每次她都会盯着我,发现是不一样口味的,就会跑过来,央求我,让她咬一口吧,只要我假意拒绝,她就马上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主动送上来,万分诚恳地请求我,咬她一口吧,并且一求再求,不断说,妈妈你咬我一口吧,只要你咬了她一口,之后,她刚刚还紧张着的小笑脸立刻呈现出满满轻松,立刻讲理地咬我一口,走掉。
  这些年过去了,总还能记住,讲理的她让我咬了一口,也会咬我一口的。绝不会多一口。大人与孩子对话是小孩子丰富语言最好时机。
  
  五月的布谷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是牧峤上幼儿园的年纪。在一个早晨, 远在没有醒来之前,我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醒来,这个醒来应该是意识深处的一种苏醒。我听到了布谷鸟的第一声召唤,空旷而悠远,它穿过叠嶂的林地,河流,沼泽,这个声音是一个标识,它告示我,五月踩在湿漉漉的草尖到来了,它的到来,是一个孩子用敏感的心捕捉到的。
  湿气在拂晓时,凝结成薄雾,初始,它缭绕在森林的上空,与天际相接壤,而后越来越浓,包裹住了树冠,还有树干,那些树的年龄,是可以数出来的,但它的高度却无法猜测。一个孩子,站在树的一旁,向上仰望,觉得树真的与天一样高。孩子用少的可怜的知识,得到了一个更加模糊的概念,树就是与天一样高。大雾,把这样高的树包裹起来,让人无法看清到底有多少树木被包裹在其中,这些树木几乎都属于一个科目,松树的一种,落叶松。
  在五月的浓雾中,这些树还刚刚抽出新芽,鹅黄色,很像刚出壳的小鸡羽毛,既滑嫩又柔软,它低垂着,还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能有盎然的绿色,比起生长在低洼地带的桦树林来,它更早地呼吸到了炊烟的味道,那是它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等来的第一缕热度,凭借这点热度,它生长的速度在不断加快,不需要仔细观察,这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生长现象。这些树木生长在比较平缓的坡地,这个坡度不超过30度,沿着坡地往上走,你会发现,没有完全融化的雪的踪迹,这个时候,解冻层也就在一尺左右,在这之前,点缀森林的是映山红,那是无须叶子来衬托的一种花木,四片椭圆的花片,淡雅地簇拥在褐色的枝条上,它属于多年生长乔木,一般在早春的三月至四月怒放在北纬45度线,是北方最早报告春讯的一类花木。
  从五月布谷传来的第一声啼叫中,河流已经开始解冻,只有在转弯处,我们仍能看到没被融化的冰层,闪亮的坚冰,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目。透过冰层,能看到下面水流的速度,既缓又慢。去年秋季飘落的枯叶,有着金黄金黄的色泽,饱满鲜亮,那是没有被骄阳烤焦的遗落,这些叶片跟随着蜿蜒的河水,向下游飘去。一些鱼还没有醒来,也许它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它是在河水结冻时,被冻在冰层中的山鲇鱼,小孩子这个时候,也可以去尝试着学做渔夫的愉快,用桶打捞这些睡着了的鱼。那些桶,是铁皮桶,上粗下细,被称作喂大锣,一种能被小孩子所负担得来的一种器具。在这样大的河流中,小孩子很容易因为收获这些鱼而陶醉。
  这个早晨,浓雾已经让我看不清通向山林的小道,这些小道是某个猎人追寻兔子回窝的路线踩出来的,它也是积雪最早融化的地方。现在,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分辨清树木的高矮,浓密,只能闻到由雾气带来松林的苦涩,如果想要看到最高的那棵松树,还要等上两个小时左右,一般在这个季节,要在早晨的九点钟,晨风过后,才能完全看清楚,松树轻轻摇摆的枝条。就是在这个早晨,小孩子告诉她的妈妈,她听到布谷鸟的第一次的叫声了,而她的妈妈没有任何表示。
  为这,牧峤整个成长期,我都在努力听她说,努力耐心回答她的什么为什么,生怕忘记了属于她的那些记忆与味道。
  
  
  亲爱的小孩
  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总是被送来送去,有一天,终于回到父母家了,他非常兴奋。睡觉前,他小心地说,妈妈你能摸摸我的小脚丫吗?妈妈,你能摸摸我的小屁股吗?后来是只要走到楼梯,阳台,某处低洼边缘,他总会问,妈妈,我能掉下去吗?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反复问,反复求证,小孩子就是因为缺失安全感,要一个肯定的答复。看了这个亲爱小孩的不安,一下就想到女儿小时候也一般的忐忑一般的探寻。
  牧峤五岁的样子,询问我怎样认识她爸爸的。这个疑问是她一天中的大事,总是反复问。对一个小孩子,怎样说恋爱婚姻啊,她是听不懂的,我想想说,你的爸爸5岁时,去粮店与奶奶买粮,从粮店出来,拿着5斤高粱米,走着走着,因为东看西看,就把自己走丢了,于是就被妈妈捡了回来,她没有怀疑地相信了。还问什么是高粱米呀,我说大米一样的粮食(大胖与妈妈买粮丢失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丢了后被邻居送回家的)。
  没过多久,我已经忘记了她的爸爸曾被我捡到家这个随口应付她的瞎话。记不得为什么事与她的爸爸很凶地争吵,女儿听到后从隔壁房间走过来,我们看到她后的反应就是,低下声音,一齐看向她,她字字冷静,不依不饶地责问她的爸爸,妈妈把你捡回来,你为什么没良心还与她吵架,她的爸爸不知道女儿在说什么,看到女儿的认真,一副茫然样,我听后怎么也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只能把事情的原委重新讲了一遍。
  大胖不服气地说,如果是捡也是爸爸捡妈妈,爸爸5岁时,妈妈还是负6岁,也就是6年后,你的妈妈才出生,怎能是爸爸被妈妈捡回家的呢?女儿站在我们中间,仰头望向俨然正在欺负我的大胖,不听拿来算术为自己辩解的道理.她只信妈妈,爸爸就是被妈妈捡回家,养大的。从此,妈妈捡爸爸成了我们家的暗语,只要大胖惹我生气,我就会说,把你捡回家,养大了,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呢。
  刚来大连的时候,刚刚好女儿五岁,常会问我,妈妈咱们家有多少钱啊,如果我说钱都给她买了好吃的,她做出使劲想的摸样,并用不相信的目光看定我。还会接着问,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反复让我告诉她,实在是逃脱不了她粘牙的劲头,就告诉她一个数目,她就会跑开去做别的什么事情,也是讲理的,她无非是要一个结果。后来又发展到见钱就要数一数的境地,不让她数,她就会把钱压到身下,直到我让步。现在想来,一定是生活的动荡让她对钱有了更深的了解,才会如此担心。
  其实,小孩子的为什么,只要得到了答案,又会想出无穷的为什么,比如,为什么是你跟爸爸结婚了,那我跟谁结婚?为什么总表扬姐姐,你是喜欢姐姐,还是喜欢我......总是有数不清的为什么,等着我去回答。为此,想到刘墉也曾经写过他自己的纠缠,他是这样说的:“小时候家中养鸡,母亲在个大箱子里铺上棉被、摆满鸡蛋,再点两盏灯,利用电热孵化。每隔几天,就见她把一个个鸡蛋拿出来对着太阳照。我问她看什么,她说看是不是好蛋,如果不是好蛋就淘汰。我又问什么是好蛋呢?母亲就说好蛋是受了精的蛋。我追问,什么是受精?母亲想了想说就是母鸡和公鸡亲热之后下的蛋。
  我说没见公鸡母鸡亲热啊!
  这下母亲火了,大声说:它们亲热都给你看吗?.........”
  这就是属于亲爱小孩子的问答,这也是成长的语言,总能打动我的语言。什么为什么,说明他们在不安,他们在困惑,能做就是给出足够的爱足够的耐心就是最好的。
  
  见识蒙台梭利教育
  
  粗略知道蒙台梭利教育是怎么回事,还是在周作人《论“救救孩子”》这篇短文里获知的。当时,惊讶于周先生对小孩子的关爱,并由此对先生萌生了崇敬之情。
  这篇《论“救救孩子”》的文章发表于1934年的《大公报》。文中是这样叙述的:“民国初年曾经有人介绍过蒙台梭利的《儿童之家》,一时也颇热闹,我在东南的乡下见到英文书也有十种之谱,后来我都寄给北京女高师,现在大约堆在什么角落里,中国蒙台梭利的提倡久已消灭,上海大书店所制的蒙氏教具也早已无存货吧…..”从这段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出周先生的怅然。这怅然也不完全是因为一种教育学说从热闹到消失,从中我们可以体味出先生对这种教育的认可。
  在文中周先生还说“西洋是在十六世纪发见人,十八世纪发见了妇女,十九世纪发见了儿童。于是人类的自觉逐渐有了眉目……”
  蒙台梭利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教育呢?能让先生如此放不下。
  2001年的初春,在大连一所小学的阶梯教室里,一些家长带着孩子和我一样,听了一堂有关蒙台梭利教育的讲座,至此对这个教育学说的真正内涵才略知一二。主讲教授是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教育专家梁志燊。后来,我多次在教育频道听过她的教学。蒙台梭利是意大利人,出生在十九世纪,被世人誉为伟大的女教育家。她开创的蒙台梭利教学法,被世界上一百多个国所采用,至今仍被称为新教育。发现儿童,并把儿童作为看成一个自由人,应该是这个教育的核心。
  在那个初春的早晨,讲座时间一推再推,太少的家长把一个偌大的教师衬托的更空旷。主办人显得有些尴尬,一次次跑出,打电话催促家长尽快来,时间在一点点过去,但一些预约的家长仍不见踪迹。
   讲座结束,梁志燊教授告诉我,这是她听众最少的一次讲座,她有些难过,难过的还有主办人。后来,主办人才知道,一些家长没来是因为周日是孩子们学外语、学画画、学弹琴、学写作文的日子。家长们要像歌星赶场一样,带着孩子围着这个城市转来转去,分别去见任这些科目的老师,把小孩子交给老师后,他们通常是等在那里,或者在附近商场一边采购,一边等待。
  其实,从民国到现在将近一个世纪过去了。在那个时代,就对儿童是什么开始质疑了,但“救救孩子”在当时也不过就是一句口号罢了,这也是周先生论说时的愤慨。而在提倡素质教育的今天,孩子的景况又好在那里呢?分数仍然是一把尺子,来用它丈量每个孩子的能力。为了能让孩子考出高分,家长们就既要搭上时间、钱财,又要搭上小孩子的自由。一些教育专家用大量的时间来批判,修正,政府也一再呼吁为孩子们“减负”,但就是说的多,去改正的少。
  一天,女儿告诉我,从上了中学后,她们就没上过一堂音乐课。我有些吃惊,紧接着女儿又愤愤不平地说,不知多少音乐天才就这样被毁了,其实她也是在抒发自己的歌唱没有得到很好的认可。我为女儿的见地高兴,同时也真是有些不明白了,美育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70年代),就大力提倡过,那是一个物质极其贫乏的年代,记得我们学校唯一的一个教学乐器是一台脚踏琴,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教我的上海知青老师们,用一个夏天时间排演了一出《狗熊和蜜蜂》的音乐剧,至今我还记那些生动的乐章。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啊,每个人沉寂在排演的琐碎之中,有些焦灼,一些乐器都是老师们自己动手做的,还有那音乐和对白,体现出的是集体的智慧,我想这就是我最初的美育,每想到这一点,我都满怀神情地感激我的上海老师,当时他们都是下乡知识青年,他们给一个小山村带去的不仅是文化知识,还有对美的感知力和觉悟。这对小孩子尤为重要。
  在大力提倡素质教育的现在(2000年),我的女儿很不幸的丧失了学习音乐的机会。真的不能不向这些教育者提出质疑,美育是启迪儿童心智的钥匙。却要因为一些人为对文化知识的偏重,而失去它,教育家和教育工作者真的是没把小孩子看在眼里,一方面家长不顾孩子的选择,一味地加码,另一方面,学校考虑升学诸多因数,人为地放弃一些自认为不重要的学科,这些都与素质教育是相违背的。
  不能不说蒙台梭利教育从引进到现在,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还停在周先生说担心的那样:儿童还是尚未发现阶段,这应该是教育专家的悲哀,也是每个家长的悲哀。更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蒙氏教育最终目的是培养健全人格的儿童,因此特别强调环境、运动、自由、创造这四者之间的必要联系。我们的现阶段的教育,也正朝着这方面发展,虽说是晚了点,但还是让人很欣慰的。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有意找来很多蒙台梭利教育方面的书籍阅读,也和朋友多次提及,告诉他们:这是目前我看到的最好有关怎样教育儿童的书籍。
  
  门后那双“大眼睛”及其它
  在门外偷窥,是很多中国教师惯用的伎俩,用以查看学生的表现,就是在这种偷窥中,她总能找到女儿牧峤不被监管下淋漓地发挥自由的乐趣,比如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亦或别人做题,她一直在东张西望。通过以上一系列的观察后,老师给女儿下的两个评语是:缺少自觉性和竞争意识。
  我和她的老爸,为了培养她能具备老师所说的这两点品性,可谓费尽了心机,但收效甚微。不是女儿不买帐,而是无从下手。从入学前班到整个小学教育,女儿违犯校规是常事,不写作业也是常事,理由无怪乎是有些问题已经反复做过无数遍,还为什么要做呢?作为家长是可以理解的。在家长会上也正式提出过,可不可以少留一些重复性的家庭作业?这样我的女儿也许会好些,老师回答是,小孩子就应该这样训练,要不怎么能考出好成绩,既然别的孩子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从老师狐疑的眼神中,女儿这个样子,完全是家长纵容的结果。
  梦游一样的学习,并没有像老师希望的那样,牧峤的各科从没考过满分,在老师的想法中,满分是每个孩子都应该争取的,但我的女儿留给老师的印象是她不仅不争取,还不刻苦,教她的老师说起总是恨着的样子,表情下就是这个孩子太不争气了,说到底就是没有竞争意识。这个时候,由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变的各种规定被发布着:不要公布考试成绩,不要按成绩排名次......最高兴的是我和她的老爸,总想对牧峤这个贪玩的孩子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其实,我们的确高兴的太早了,不仅考试是照样进行,排名也是依然如故,女儿学习成绩照样不好不坏。
  在这种爱恨中,女儿牧峤小学毕业了,在毕业照上,我寻找着她,一遍、两遍,在蓝与白的制服中,就是没有找到牧峤。在她的提示下,才发现她穿着白色的裙妆混迹在老师那一排。那份沉稳,会让许多人误认为她是刚毕业的年轻教师。其实谁会想到,这是她刚刚哭过的摸样。那一天,她因忘穿校服,被老师训斥完,只能穿着与其他同学不一样的服装招摇着她的遭遇。毕业照上的她,再一次宣告她的不自觉性是没被教育好的。
  过后我才想到,女儿从穿上校服那天起,就百般挑剔校服的不遂心意,她真的是很少穿,这次违反校规,是她无意识的一次拒绝,就像她以往拒绝穿一样,只是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我很注意每个学校的校服,不但没有找到一个好看的,就连最起码的要求也没有达到,比如透气性,吸汗......更别提什么款式了。
  当一个孩子穿上校服,没有滋生美感不说,就连最起码的舒适感和自豪感也没有,她不愿穿,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在孩子感知外界,感知美的重要阶段,以不在意孩子个人意愿作代价,来体现着教育的严格性,是被发现也要不断要执行的现状,牧峤拒穿这小小的反抗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当时她还不明白什么是妥协,她只是由着性情,很有自己分辨能力去做那些她喜欢的,不做她不喜欢的。
  
  霍霍
  这两个字东北方言应该这么说:Huo(四声)Huo(轻音)。
  走路还不稳的女儿喜欢猫,总会没头没脑的抓着猫身体的某一处,将猫拖着走。更甚是掐着猫肚子把猫像叠花手绢一样叠来叠去,无论怎样猫都好脾气地闭着眼睛,任女儿霍霍,从没有伸出爪子挠过女儿一下,猫顶多看到我们走近后,哀怨地叫两声,趁女儿不注意快速逃离。不依不饶地女儿还会提着尾巴把它抓回来,依然把它叠来叠去,逃走再被捉回来,反复几次,最后猫就连溜走的想法都没有了。
  再大些,走路不再摇晃。女儿生日,又得到了一只猫,是她老爸送的。这只猫同样像一个物件一样被女儿拎来拎去。这时,女儿学会给猫洗澡,一天总有那么几次,猫打从水里出来后,就哆嗦着被女儿备加爱护地包在一块方巾中,奇怪得是,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一次猫的愤怒,一幅逆来顺受的样子。看不过眼的我们,只能出手解救,为此,女儿得一名,叫猫阎王。直到女儿流鼻血,医生分析,很可能是猫的缘故,我们才狠下心,在女儿哭喊中送走了她的心爱之物。
  长大的女儿没有猫喜欢了,就挑了更多小玩意,各种的文具,堆成小山,因为不能叠来叠去,看电视、去电影院消耗了她更多闲暇。在一篇她的日记中是这样叙述的:“电影院。老地方。有时,我感觉好多记忆能重合的原因是场景的相似。于是,事件开始模糊,我们的故事就变得很无力,复原也不过是徒劳的。顺着去撩开挡在面前的幕布,是场流光溢彩的舞台剧,有关每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
  因为太过心爱了,每一次都是那只猫的经历。
  草绿花香
  上小学前,最怕牧峤说,妈妈你给读,妈妈你给我念。有的故事读过几遍,她自己就可以完整说出来.她让我读,无非是想让我说上句,她来接下句,像是做游戏的样子。
  读过几遍还好,反复读一个故事十几遍,我想任何一个妈妈也会躲到一个地方,不会出来了。这份带牧峤的辛苦,现在想来,还是很怕,甚至做梦也会梦到被牧峤逼着读书。想来很多孩子的妈妈,会和我一般,重复着妈妈就是读书人这个角色,躲是躲不多掉的。
  等到牧峤长到能对话了,也就两岁的样子,会追着说,妈妈你闻闻,花香,你闻闻,你闻闻呀。这样的表达对着爸爸,也是同样不厌其烦说个没完。闻到草的味道,她会告诉我们,她闻到大兴安岭味了。这时面对她,收获的欣喜只有自己最清楚。
  住在姥姥山坡下的房子里,她更多记忆是与花草鱼虫联系一起的,满山跑,采野花,捉蝴蝶。一直到她识字,会读书了,读自然类,历史类书籍居多。分享读书的快乐,让我们相处平和。也正是因为喜爱上了阅读,牧峤具备了更多的独立思考能力。
   上大学后,她仍会抓到我说个没完外,一些节日,还会写信给我。她在信里叙述,老先生与我分隔于一个布帘两边,不见,共光。窗外不时有车,有人,有花开。你还记得《水浒传》里有个叫花荣的,我喜欢的名字。直到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叫花开的女孩子,才觉得世界的美,花都开了,还有什么不够好呢。
  在我这里,牧峤的好是把想到的说出来。这也是我在编写这本教材时,为成日里粘牙的小孩子,为被小孩子什么为什么搞昏头的妈妈。拿出这些教育心得,给正处在学话说话,最重要年龄段的孩子一个参照。
  在没入学校时,作为父母应该怎样做才算恰当及时,也让孩子早些领会语言运用的魅力,算是我多年来的一点努力。
  “植物学家有个术语,叫杂类草。这个术语通常用之于遍地野花的牧场。杂类草,就是河滩上繁茂得像一片片湖泊似的数以百计的各种各样欢乐野花的总称”。
  “在春汛时一条条水流经过的地方,如今到处都是是一条条鲜花之流。”
  这是普里什文眼里的杜布纳河。他说的是,花带就生长在春汛流经的地方,因为讯水退后留下肥的沃淤,这就像是一幅用花朵绘制成的春汛图。
  读到这里时,禁不住会想起“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这句唱词亦出自《西厢记》。
  草是大地的味道,总会会让人觉出那份安心与踏实。在信的末尾,女儿说:“早晨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湿湿的将要下雨的讯息。我开始习惯吃遍大街小巷,习惯少有晴天,总灰蒙蒙的,习惯还真是可怕。几天前看了一个帖子,《到了美国才知道》有句话很经典,“到了美国才知道,在美国人面前说中国人好,在中国人面前说美国人好”。这心里是很没有归属感的流浪情结,总来不得理直气壮又何时才是故乡呢?
   读女儿这封换过几色笔写来的信,花费了好几段时间,中间去倒水,喝汤药,喝进去的尽是草地的味道。宋梅医生告诉我,药方是仔细想出来的,最后加上甘草,不单是为南朝医学家陶弘景将甘草尊为“国老”,并言:“此草最为众药之王,经方少有不用者”,他拿来用完全是为了提味。
  女儿告诉我,有人问她在写什么,她说写信,她问,给谁的信,我笑笑说给我妈妈。哦,她说,你难道真会寄,我说,难道我写信不是为了寄。谁知道呢,我着实找不到比写信更浪漫而且更贴心的了。你可以把我的信放在枕头下,却不能把电脑放在枕头下面,笔记本还凑合,不过你不觉得的那个冰凉凉的,哪里有我的信暖洋洋的呢........”
  最后她不忘写上爱你的女儿.
  
  大地米神
  牧峤要吃饭,给面条不要,给馒头不要,给鸡蛋不要,她的饭只能是米饭。好吧,她又没哭,她好好等在那里。她才三岁,她知道做好米饭需要时间。好吧,准备柴火,点火,没别的办法只能重给她做饭吧。饭吃好了吗?吃饱了吗?小小牧峤吃饭最省心,她知道把饭吃完可以想做啥就啥。眼睛闪闪,小脸蛋红光光,一般房子都是底朝天才能被累倒。
  老鼠爱大米,她是比老鼠还爱吃米饭。直到教室里肯定二十世纪中国没有新发明,她举手反对,老师你说错的,有的,是那个米神,让3500万吃了饱饭,杂交水稻技术的神农。老师正经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小孙二说是书上看来的,老师还是正正经经地说,那好,把你看过的书给老师拿来吧。书是送给老师,就再也没有回来,相信老师通过看书改正了口误。
  米神袁隆平说:我曾梦见试验田的超级水稻长得比高粱高,稻穗比扫帚还长,谷粒有花生那么大。沉甸甸下垂的千万个穗子,好似气势磅礴的大瀑布。我就在它下面乘凉。但愿梦想成真,让天下人都有饱饭吃。看过这段话的录像,又看到小小孙二举手发言的样子。
  稻香让我们把大地看个仔细,上网搜索稻香,周董洋洋自得问大家,你有多久没听过蛙叫虫鸣的声音了呢,是,我们有多久了呢,没有闻到大地芬芳呢?大岛渚的《仪式》里满洲男痛哭:我会被埋没掉吗?闻到土地的味道,身体被埋住了,塞住了,已经变成了土。土的上面有谁在听我的声音?我过去听到的是我自己。这深情的一幕久久地在眼前,穿过技术痕迹,穿过前序,尾声,停在那。
  说自己是大米虫子的牧峤,时时还要哼哼唧唧,为一本书,一部电影,为前途。
  家以外的味道
  女儿说:今天不是周末,是加菲讨厌的星期一,南京这里放了晴,春天的味道浓的沁人心脾般让人沉醉......我不知道年复一年究竟代表什么,不过,此时的景,倒不是何种的伤痕。来之前,我整理自己的笔记,中间有这样一句:时间实在是创可贴,不是保鲜膜,原以为会地久天长,不过三年五年,我便没了照顾那份回忆的心思。
  我在周末懒在床上读女儿的信,总想她什么时候长大的呢,那么粉粉肉肉的孩子,怎么转眼就会不见,长出的不仅是坚持的心,还有那份愁思与不计后果的绝望。
  她反复催促我去看《中央车站》,她说里面那个半老徐娘的女演员被称为巴西最好的女演员,不得不说,这并非是以美貌取胜的电影,却绝对是动人的电影。
  我喜欢归家的故事,就像喜欢一切美好的结局。之前,我提到了这个温暖的春天,于是想起我给J的定义,他有一个地方,两个季节——家春秋。的确,自私地说,我是极度贪恋家味道的人,而家的概念又是什么?我们很固执想有房子就有家,这就像企鹅说,你没有多的鹅卵石,我就不会嫁给你的一样。家是一种归属感,以及一种安全感,这说法很物质却也很现实。
  电影里归家的终点,是被称为世界尽头的一个小镇,导演想以此暗示的是什么呢,这里就是终点,到这里你就归家了。这部电影宣传海报上写过这样一句话:孩子寻找家,女人寻找幼年的回忆,世界寻找归宿。不管怎样说,电影是一场归途。
  Just on the road......
  昨天不大不小的雨下了一天,去了女儿读三年书的地方。坐在校长室内,喝着他准备好的咖啡,听他说一年一轮回的痛苦。高考对他是工作,工作的痛苦熬过就过去了。对孩子高考是遭遇, 熬过去,还会在梦里反复出现,牧峤从没对我说过。
  
  鸭子请进来 橙子不在家
  一直看橙子和鸭子吵来吵去,好歹鸭子今年是小升初了,娘俩弄出来的书也只差书名,橙子在网上急着给书征名。鸭子妈自己起的名字,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什么《美丽成长令》,《鸭子,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钱》,编辑菜菜说,欠钱三俗,再想,她帮橙子想了个《鸭子,我这辈子还是没躲过你》。
  看过了觉得是不怎么样,害怕启发不到橙子,就猛想,想好了一刻也没犹豫,马上写上去:《橙子鸭子在家吗》,《橙子鸭子都在家》,《鸭子请进来,橙子不在家》。我是一直看橙子博客,看着她记录鸭子每天的点滴,看她把那么一个小布头,一点点带大。其中看着鸭子成长的那份快乐自不必说,但陪伴的艰辛,是几近崩溃,我是深有体会。
  这些年,我带牧峤也好过不到哪去,好在鸭子牧峤这类孩子,率性成长,倒是成全了她们自己。小时候,牧峤喜欢动手,无论家里有什么新的东西,她都会第一个霸下来,直到弄碎才算罢手,再有就是超级喜好剪刀,拿着剪刀,从剪报纸,剪床单,练就的本事就是几秒钟内,猫鸭鱼狗剪什么似什么。
  牧峤还有一份能力就是自言自语,或跟任何动物对话。她养了一只鸭子,养了一只兔子,每天从笼子放出来,她都会领着她们穿过厨房,客厅,书房,然后才到达她自己的卧室。领过几次后,她给鸭子兔子,划出了一个指示图,直行——右拐——再左拐。只要轻唤,鸭子兔子真就是按她想向中的样子,跑到她的卧室,绝不会进错房间,即使房间像迷宫,其他门都敞着。
  很多人问我,没给她养过啥,我说除了猪和狗,剩下的几乎都养过。因此,为这份艰辛,我就越发能体谅出橙子在带鸭子时,气绝的滋味。几天前看到鸭子飘着长发,在旱冰场上仰着头,终是显出了白天鹅的模样,我想橙子也和我一样真的是熬出来了。在这里,我祝福她。
  自己去读橙子的博客不算,还推荐给很多孩子爹娘。在这里她记录的鸭子,是我喜欢的。知道母女要出书,征集名字,就去应征,这还是去年的事。三个书名,好在其中一个被采纳了。报酬是书一本。终于等来了,为这母女俩高兴。当初的想法都写在这了,就不罗嗦了。刚刚橙子来留言,菜菜和她都喜欢《橙子鸭子都在家》,平实、温情,故事一触即发,报上去了。真高兴她喜欢,其实,这些年,橙子和鸭子,是我们全家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读橙子的文字让我们时时感受到鸭子成长的智慧,橙子做妈妈的智慧,我们要感谢橙子和鸭子才对的。
  
  游伴
  去年,我和好友上女儿,一起去漂流。大早晨,我们就了上车,座位是预定好的,最前面的四个座位.四个小时后,抵达丹东。游完鸭绿江已是晌午,两个孩子,到了餐厅吃的很起劲,没有什么不适应,和我们同行的多数是一家三口,只有一个老者,是一个人,从看的出她的装扮不像生活在中国,因为时间紧,也就没有什么交流。
  一个下午,漂流完回到出发地,才知道团里有个人因为没漂流上,一个原因是年龄大,再一个没家人陪伴,没人敢带上她。我们听说了,都觉得来玄武湖不漂流真是遗憾事。等到晚间,午餐同桌的人又都自然坐在一起,才知道,没漂流上的正是午间和我们同桌的那位老者。
  晚间吃饭没有了那份匆忙,老者要了白酒,同桌的黄伟陪着老者喝白酒,与老者好像很熟悉,后来才清楚,从大连出发时,他们座位相邻。此前,老者想坐我们的座位,被导游拒绝了,车里人也帮着说,最后,还是没有被允许。我们四个是最后上车,自然不知道这段插曲。知道了原委,我马上表示,再坐车,我和她换座位。
  也许因了这个,也许是喝酒的缘故,老者跟桌子上的小孩子谈起学业,爱好,越谈越多,最后说自己是数学博士,台湾人,现住荷兰.她这样独自旅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认真劲,怎么都让人觉得到她是很享受旅游过程的人。
  第二天,女儿成了老者的旅伴,车上,车下,歇息,老者一路上,说了自己的家庭,连同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也有问到,在大连哪家酒店能吃到焖子,女儿只在路边摊吃过,转身求助我告诉老者,在哪家大的酒店能找到焖子,这个属于大连的特色小吃,其实,我也不知道哪家好。
  更熟悉了,也让女儿有机会表达自己,说自己的学业,说也想去国外学习,老者立刻给出意见,历史就在中国,哪里也不必去的。在抗美援朝纪念馆,她还顺便说了朝鲜战役后,被美军俘虏的中国人,当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大陆,一个是回台湾,很多人选择到台湾,为了表决心,在身体上刺字,都是反共的一类话。之后,两岸可以相互往来时,这些人又不得不褪去身上的印痕,她说,大陆这边,是要脱衣服看的。为了割不掉的乡情,这些士兵,对自己是肯下得去手,至于心里怎么样的,只有他们自己最知道。一路上,我总能发现她对别人片面理解事物不以为然的态度,她说,一定自己去看才好。这些絮叨让女儿感叹不已,什么年龄都可以做事,但做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两天的游历分手时,老者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丫,只有名字和邮箱地址.这时我们才知道,她叫陈尚慧,在荷兰还办有一所中文学校,她是校长,除了中文班,还开设书法班,武术班,中国舞蹈。她反复告诉丫,去荷兰一定不要忘了去找她,她会带着女儿去看梵高的画。
  有一天,在电视里看到了陈尚慧一个谈话节目,才知道她和丈夫Jan Willem Nienhuys博士共同做过一本叫《中国》的书籍,内容对中国历史、文化、科学、艺术和政治等进行了深入浅出的介绍,更说出了她自己看到的真实西藏。她在谈起当下中文教育只强调语文面,她很不以为然:中文是一部份,对中国历史文化的认识与理解也很重要,那才是中国人的根。
  旅行的奇妙就在此,可以认识各色的人.
  生命之庄重
  童年时的冬天,感觉并没有这么寒冷。从东京回到山形的乡下已快经两个月了,回想起来每天都过的惴惴不安。。。这份缓慢凝重的独白,就像似他就坐在你的对面,看着手指,回忆生命之承受,之感悟。
  《入殓师》是牧峤回学校前给我下载的电影,并不是因为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牧峤才推荐给我看,是因为她知道我喜欢看一个人能看的电影。众多人看,齐声爽笑,笑出眼泪,是该去影院的,像《大话西游》、《越光宝盒》就是这类的影片,她只能去找到别人陪。
  入殓这看似程序化的过程,对着的不是逝者,而是逝者的家人。凝视,抚摸,亲吻……舍与不舍,纵然是在泪光中也并算终结。死亡会生出一种力量,让平凡着的人去谨记,有所坚持,始终坚持。并为对方彼此不安着,亦如那份石文感触到的心意,或光滑或粗糙。
  这些会让我想起日本茶道,不止一次看过表演,也跟着学习过那繁琐的规则。一个下午,就耗在那里,也许是年轻,跪坐的不习惯,逃离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生出来。之后,喝到一位近七十岁日本老妇人这样敬上的抹茶,我才算领会出和、敬、清、寂生存品格。
  这位老妇人的先生是大连万宝至马达的第一任董事长西村祥二,五十七岁来中国建厂,十年间,他募集建设了三所希望小学,并且还担当着企业夜校校长,为那些只有初中文化的打工者教授日语,一坚持也是十年。我能看到的是为他开车的女司机就是他的学生,就充当他的翻译,日语能力好到没问题。
  除此外,他的企业还招收聋哑女工,从一个组里30人到现在的100人次。今年我又有幸被邀请参加了这间工厂为聋哑女工举办的忘年会。不同的是,他不在了,企业还继续为这些残疾人提供职位,我看到在忘年会上讲话的董事长,只有三十几岁,名字叫古今敬之。他像西村祥二一般,就好似曾经做过他的助手,表情,举止。
  这些,我在《入殓师》中都再次感受到了。
  
  兔子不在家
  女儿老爸喝晕乎一高兴给她拿回来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兔子,女儿抱着兔子,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找到一个小纸箱,算是安顿好了这只兔宝宝。兔宝宝根本是不呆在纸箱的,从书房拐出来,径直跑到她的椅子下,吃白菜,眯眼睛毫无防范地睡觉。
  没几天,丫爸爸就后悔了,告诉丫,他准备送回去,丫是死也不同意的,历数兔宝宝的所有优点,除了到处撒尿不提外,丫爸爸说的就是这一点,从矮处一级一级登高,一大早,兔宝宝跳到沙发上撒了一泡尿,终于让丫爸爸耐心尽失。
  禁不住丫一再保证把兔宝宝送到阳台的磨人,对着丫的真切丫爸爸是没办法送走的,却在转过头时对着我小声说,只要丫开学,立刻把小兔子送回原来主人那里去。这是丫养的第三只兔子。前两只,第一只长到成年换草莓给丫吃了,这是说给丫听的,至今她也这么认为。第二只,刚来没几天吃苹果给吃死了,那两只兔子离开丫,她哭了一次,又一次,不仅如此,还照着镜子哭个没够。
  下午四点左右,还记得,兔宝宝蹲在椅子上隔着玻璃冲着我俩看,傍晚再找到它时,巴掌大的已长到两个巴掌大的兔宝宝,安静地躺在洗衣房的门边。丫这回没哭。等我们出去转,丫爸爸把它埋到院子里的树下,回到家,没人再提起过,就像兔宝宝从没来过一般。
  记住,如果你不去思考,它就对了。
  
  需要一条防火绳
  如果大楼内不幸着火了,最应该做的就是“上三下二”。所谓下二,就是下到第二层楼后,没有浓烟的堵截就可以找到逃生的机会,反之,只能从原地点上到第三层楼,找到有水源的地方,尽量减少呼吸,等待消防队员的救助。
  以上是女儿孙二刚上高中后的某一天与我的谈话内容,是她听了一节由消防队员主讲的有关“消防知识安全讲座”中的一部分内容。这之后,她断断续续又给我讲了一些由于逃生不正确而造成的各类火灾死亡案例。在讲这些事情时,她用了很少有的表情和急切的语气,我禁不住问她,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以前学校不也做过同类安全教育吗?她有些迟疑地告诉我,是讲过,但从来没有人这么细致地讲逃生方法。
  不久,我在家里看了一期吉林大火唯一幸存者的访谈节目,这名老者是着火商厦的一名更夫,正是采用了我女儿讲过的这个方法,成为年龄最大的一名逃生者,与他同在一屋的还有二十几个人却没有他这么幸运,事后查明,这二十人全部是窒息死亡,他却能安全无恙,就是因为他趴在地上,用衣物堵住嘴,减少呼吸而幸免于难的。当时,通向这个房间的门是打开的,如果这些人不惊慌的话,把门关上,并且堵住浓烟的话,这些人都可以像那位老者一样活下来。
  这之后,我重翻了女儿从小学到中学的所有课本,找到了有关安全教育的书籍两本,一本是安全ABC,一本是包含环境保护、青春教育、民防知识三方面内容的初中生专题教育读本。安全ABC,是一本图文并茂讲述各种用电安全的方法,而民防知识这本书是通过孩子门对民防知识的学习,能够了解核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的性能和防护知识,以达到自救和互救的能力。
  这两个课本对于孩子们来说,一个太过简单,一个距离生活又太遥远。我为女儿感到庆幸,她不仅学到了保护自己的方法,还建立了帮助其他人的责任感,因为有这一点,在学习危险安全救助自己这些方法时,她才格外用心。就在同一年,我参与策划了一期直播节目——危险品引发火灾后的救助演习,从这个演习中我和女儿同感,那就是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定要做到足够的冷静,这样才可以找出办法,面对突发事件的发生。
  女儿上大学后,住的地方是有些年代的旧居,窗框还是木制的,又是二楼,对着火后,她如何才能逃生这个问题不是太担心。一次电话中又与她说到万一发生火灾怎么办,女儿保证说她会保持镇定,不会参与拥堵,万一不行,她会跳楼,说完后赶紧安慰我说,这是最坏的,只要有可能她都不会这样做。
  上个月,女儿搬了新的寝室楼,楼高十层,她住最高的这层。昨天睡到半夜从梦中惊醒,一下想到的是,万一女儿的寝室楼着火,由于高层建筑的特殊结构,火灾发生后,与普通建筑物相比,危险性也就更大一些。那么她要逃生,是需要一条防火绳,这也该是最安全逃生办法。因为,我听女儿孙二与我说,或许为了管理方便,他们有些楼层的消防楼梯有时是锁着的,想到这睡意全无,不停搜寻着想在哪里可以买到消防绳呢,消防器材商店没有,是否可以邮购。
  依赖
  牧峤有段时间,看上了给她打针的护士姐姐,找借口,有病没病就跑去社区诊所起劲地闲聊,很上瘾的模样。我们与护士说,女儿哪里是病了,是想她才装病,她也每次都嘻嘻哈哈地笑纳了这份获得。孙二自我分析爱上医院,是爱上那笑脸,打针时那软软的手,还有那份温和,这份情意日久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
  其实毛巾店、裁缝店、 洗衣店、杂货店这些渐渐熟悉起来的街坊,也都是一样的被亲爱着。孙二小小时常是被寄放楼下的杂货店里,等我结束一天工作,再把她带回家。孙二在那里可以边写作业,边招呼顾客,乖巧地算账找钱,很像店家的孩子,顾客也都是老邻旧居,买完东西,都会站一站,说说家常。因为在杂货店里出来进去,认识她的人自然很多,外出遇到邻居,人家笑盈盈地夸完她,才会想起问一句,这是你的妈妈呀?反倒是我沾了她的光。
  杂货店除了做街坊的生意外,更多时候成为邻居们解决大事小情的地方,寄放东西,整钱换零,还有捎带杂货店以外的吃用也是常做的,踏实地让人感觉到他们是亲戚一般。女儿孙二从小学升入中学,搬了新家,她时不时还会拐回去,看看寄放过她的那间杂货店,回到家会一五一十地报告店家一家子的变化,店面扩了,他们的女儿钢琴十级考完,正准备报考音乐学院。
  商家做的是街坊生意,好态度,好脾气,又都是不变的经营,不用说每个人会按照喜好,选择自己的所需,这样生意一做就十几年就不奇怪。也因有情分在,让进出的人觉的那么自然,洗着头,顶着毛巾,去取两棵香菜。衣服扣子掉了,穿着去钉扣子,顺手还要带走需要的针线,以备下次扣子松了用,这些都是不要钱的。还有那家毛巾店路过就必进的,女儿孙二总说怎么能那么喜欢毛巾呢?这样的话,不如自己也开一家了。
  从哈尔滨路横跨金马路再转到沈阳路,一路上听着一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歌曲,其中那句你的爱是什么样,伴着舒缓的节奏让人昏昏地想入睡。忘了是要看那些商铺,那些路街该如何整治,如何让他们两个月内变个样。不能店外店,不能有花了胡哨的广告牌,不能悬挂促销条幅。远远望到经常去的杂货店、毛巾店、裁缝店,由于太熟悉的缘故,竟然忘了它们的模样。好在他们都不在整治范围内,否则我会跑出去第一反对,因为这些藏匿在小街深处的店铺,让我世俗的每一天都无比依赖。
  房子需要木匠
  在看萨苏文章,知道他家要入幼儿园的小小魔女,因为有咬人的习惯,欺负他人,还是被他人欺负,看来咬人是难免的。改还是不改这个毛病呢,改了怕被人欺负,不改咬了他人是要负责的。你说作为外国人能不让他担心女儿吗?最后还是小小魔女的妈妈决定,女儿不必改掉咬人的毛病,做到,谁咬你,你就咬他。
  看到这我不自觉笑了,女儿孙二小时候,我也是这样告诉她的,别人要欺负你,就要打回去,不许忍着。挨打了?打回去,尤其是小孩子间高低争抢,没什么道理可讲,动手就好。日本幼儿园和小学有他们保留着的传统习惯,那就是孩子中谁强大,谁就称王称霸,老师不管。这种做法日本人认为是培养孩子竞争力和具备等级观念的精神,与中国万事忍为先的处事是相悖的。
  美国的幼儿园和小学虽不鼓励但也绝不去干涉,除了有危险。事后才叫孩子们到跟前,说明打架的得失利弊,让孩子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下次再出现同类问题时,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办法。而中国的老师,教育学生在出现矛盾和冲突时,由老师决定对错,让学生把解决问题的机会都抛弃掉,这样人为的偏颇出现是难免的。只要没有危险,让孩子们自己面对好了,无论挨打还是打回去,都是必须的,你只要看就好,只有这样,孩子们才能培养出独立解决各种麻烦的能力。
  要造一座房子,首先需要木匠,什么样的木匠就会造出什么样的房子。对待长短不一,材质各不同的木料,尊重,平等,倾听,最该记住的。可以想见,这样的房子造好后无论谁住进去都会是舒适的。
  家是心之所安
  修养在家,已有月余,东看,西摸,倒也是把日子打发的还算干脆。时间多得可以查看任何地方,总能发现忘记的,一些餐具、酒具、汤锅包装好好的,却埋在柜子的深处,细想,多是各色活动的礼物,与自己的喜好相差太大,随手一放也就记了存在。
  再查,一大盒子调羹也被放在角落的一角,金属、木质的,大小不一,这是女儿多年的收集,爱调羹爱到痴狂的地步的她,就连出门的包包里也要随手能触到一把最爱的调羹,走着才算坦然。
  三年高中,洗衣时发现,调羹总是有那么几次是夹在硬币之间被遗落在上衣口袋中的,现在细想,还是我的不好,调羹是每个午餐必是无法缺失的,没调羹食堂又没有备着筷子,女儿吃不上饭是自然的。她上的这所重点高中,从她进校后,已经不在用筷子,不知是谁的建议。就是为这条,女儿才爱这所高中的,即使遗忘调羹结果是没有饭吃。走在路上,她任指着一棵树会对我说,这是由于她,这棵看上有十年树龄的树好好地立在五月的阳光里。
  其后,女儿老爸也成了女儿这份爱的坚守者,看到好的设计调羹也会自觉地选回来。在朝鲜也还为女儿带回一把长柄的调羹,刚拿回来那会,女儿每餐必用,后来只有在我给她做拌饭时,才会配上这柄调羹,自顾自地把自己喂饱,可能在外吃韩餐多的,连同餐具一并接受的缘故。后来她又爱上木质的调羹,用起来不是那么灵活,她还是拿来喝汤喝水,喝咖啡。
  女儿没有外出上学时,一家三口爱闲逛,爱丽斯家居是必去的,这是一家日本家居馆,从调羹到高高矮矮的罐子、桌椅、储物箱,冷的有些孤零的灯具,都让人有爱上的感觉。多数看似平常的日常家用大多都是在这里寻来的,造型是千挑万选的前提,简单是其一。而水杯,餐盘,疑似有魔力一般都能定住这父女俩。只有我还算有份理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今天增个杯子,明天增个碗.......家成了藏匿着最爱的地方。
  在整理这些物品时,一遍一遍回忆这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个又是什么时候添置的,一些片段,被连成了一个夜场电影后,仨人分拿三把调羹,一路闲逛回家,电影还记得是《雏菊》。
  它们在
  卫生间有两只蛐蛐,一大、一小,每次搞卫生都要小心翼翼,而它们也很自觉,让出地方任你去工作。我们仨总是互相叮嘱,小心啊,尤其洗澡时候。反而是它们已经习惯了我们的进出,并不显得很害怕,由于它们在,我总能想起在妈妈家的日子,山里夏夜,和弦般动听的蛙鸣蛐叫此起彼伏,女儿也是一样的心思。因此,它们住下了,就没有想搬走的意思了。
  去年入秋,小住我家的小姑一家,洗澡时候,大叫从卫生家跑了出来,说半天我和女儿才明白,卫生间的浴盆水漏里突然跳出了一只金色的青蛙。才想起,一个雨天,是女儿在院落里带回来的,养在一个铜壶中。无论醒来,还是外出归来,女儿都会打开壶的盖子,看上半天,才会返回自己的房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天,女儿倒是问过我,妈妈我的青蛙不见了,是不是爸爸去窗外浇花,连青蛙也给浇到花地了,我随口附和着。女儿也没有再追究,我也忘了去问女儿的老爸,哪曾想,青蛙并没有离开我们的屋子,而是躲到了卫生间独自成长去了。
  失而复得,让女儿着实地兴奋了好一会,告诉我们每个人,不准把青蛙丢弃了,于是又放回卫生间的浴盆里,只能麻烦小姑一家到我们主卧室的卫生间里洗浴了。与各色动物相处,为女儿,我和她老爸都习以为常了,鸟类、鼠类、鱼类、还有就是兔子、松鼠、一个有百岁年龄的乌龟……小猫小狗就不算了,都在我们家生活过,多数是在女儿央求下带回来的,她的这份执着一直被我们纵容着。看着我们一家喜滋滋地谈着失而复得的青蛙,小姑的先生极力忍耐着,等到我们转过一天回到家,首先是我发现,青蛙不在了,女儿就开始追问,小姑先生理直气壮地回说,被他仍出去了。女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晚上没有出来。
  我和她老爸想这要是倒回去十岁,女儿就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毕竟是大了,知道忍耐着不发脾气,但从此后,只要小姑先生来,女儿总是冷冷的。在女儿的心里,所有的小动物与我们一样,有权利自然生活,不是嫌弃,该是尊敬的。我们发现,正是这些小动物的存在,女儿的爱才那么自然,连带各类小花、小草她都是用欣喜的眼光无声地与它们交谈着,为了这我和她老爸倾其所有,买了这所能种花种草的大房子,让女儿体会到田野的气息。
  夜幕四合,因为拥有树,我们就拥有了鸟鸣,才使得生活变得有了其他内容与对话。
  
  复制
  卧床休息,让人烦躁,以往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现在也越发变得千难万难,还要吃各类药物,这些都不是我能心甘接受的,医生说了,如果你是芭蕾舞演员的话,就要接受手术,为了韧性,为了力度,既然不是,还是这个年龄,恢复后,不穿高跟鞋就好。
  一天要接女儿好几个电话,口气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对她爸爸就改成了命令的口吻,指使着买这买那,真是病中见真情啊。父女俩,脾气秉性,做事风格,如此一致,怎么看都是在面对一个人,真有这么像的父女吗?82年父亲购置的书,女儿在重复买入,不同是更全面,并深迷其中,开始广泛阅读,体会。夜半,听说女儿想找这类的参考书,从睡梦中刚刚醒来的父亲,在四壁置顶的书堆里翻出北大出版社出版的译作集。这类学术文章在那个时候也该是刚刚进入一些所谓文化人的视野呀。
  前段时间,在与女儿朝夕相处的十几天里,白天她和我们一同找工人跑市场,晚上常与我们挤在一个床上,谈她的发现,她的困惑,还有就是还没有厌倦的专业,在谈这些时,她满脸严肃。房子装修基本完事后,我们一同上路,看过莫氏庄园、西塘后,又去看了吴镇的墓,陪同的朋友,一路相随,一路讲解,作为当地的文化官员,对这些景区再熟知不过,女儿是第一次来,朋友的很多讲解都是为了女儿,而我与她老爸多次来过,尤其她的老爸,也许年龄使然,越来越怀旧,无论是否是目的地,只要顺路,临近都会拐来,叙旧。
  这位朋友是女儿老爸1975年结识的诗友,他们在复述33年前在编辑部见面时候的细节,中山装配马靴,就是女儿现在的年龄——小青年,过去该是这样称呼的,却都被冠以“诗人”来称谓,所以私底下他们也是一副自得,一幅小心谦逊学习的模样,往事在一杯又一杯的酒里更加久远,喝了两大杯红酒的女儿,一直沉稳地坐在那里,倾慕着。
  夜深了,被朋友安排在党校的宾馆中,开了两个房间,后来我们还是决定三个人住在一起,酒醉,女儿的老爸很快开始打呼,对于我和女儿来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互不干扰大声说笑了,女儿还在疑问,酒对她怎么没有作用呢,我告诉她,还是喝得少,如果遗传了她老爸的酒量,应该喝一斤嘎仙白(阿里河特产,60度白酒)也不会有问题的,看样这也该是复制功能最容易显现的那部分。我暗想,能喝一斤白酒的女儿,参加各类酒会,这样的身手,小酌不会有洋相可出的,为能遗传这样的酒量庆幸吧。
  
  重要他人
  1995年,我的女儿早于同龄孩子一年,开始了她的小学生活。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就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小时候的女儿,只对两件事感兴趣,一个是电话铃声,电话铃声只要响起,她会以最快速度奔过去,把电话抱紧,用她甜腻的声音,进行问答。就是这件事,无论怎样与她讲,也告知她,没有电话是找她的,不可以的,下次,她依然的如此这般甜腻地接听爸爸,妈妈的电话。很可人的小小模样。
  另一个让她感兴趣的就是来家做客的人,走时,她都会阻拦的,她常常用两只手,挡在门前,无论我们怎样劝说,她仍然不肯放弃。大大后,她会依据自己的眼光拦劫挑选她喜欢上的人。这样就更麻烦了,让她看上的人,无论怎样也是无法脱身的,这让我们很难堪。
  等到我有足够的育儿经验后,才明白,我小小的女儿,最怕的就是孤单与孤寂,无论是接听电话,还是挽留他人。她为的就是不再只她一人啊。就是这样渴望拥有玩伴的女儿,进了学校,用她的话说,就开始了痛苦的旅程,这个旅程没有同伴,只有疏离,还是大人设计好的疏离。
  这个痛苦的旅程的设计者,就是她的班任老师,一个好像结婚多年还没有孩子的女性。是她的无意识,还有她刻板的认真,把多动的女儿,与其他孩子区别开来对待。于是,我小小的女儿,就被她分发了一个“坏孩子”名称。还不仅如此,女教师还告诉全部班学生,不要与女儿这样的坏孩子来往,以免也学坏。
  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女儿多数时间都在把眼睛望向窗外,还有就是乱说,乱动,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女儿从来都不能按时交作业,还痴迷地迷恋唱歌,女教师为了惩罚女儿,只要发现一次作业没有完成,就会把女儿从合唱教室带离,这样的惩罚,就像拉锯战一样,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女儿最后自愿放弃为止。同时放弃的还有她对歌唱的那份热爱。为了挽救这份热爱,我只能买来钢琴,请来教师,来替换女儿的痛苦。
  即使这样,在女儿三年级的时候,我在她的日记上,发现,她用很小的字迹,写下,我想死,三个字,是什么情况下,让还是懵懂的孩子,写下这样的三个字的呢,我担心地看着她成熟的表情下,掩饰很好的天真脸。此后,她就开始逃学,用尽办法,一次次,逃离我们的视线,最后,是他的爸爸用最狠的手段,恐吓住她这样散漫的行为。
  在她逃学的日子里,她还没有忘记背着全套卜伽丘的《十日谈》,藏在我家18层楼备用通道里,边看边画,等待我和她爸爸上班后,返回家中。就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明白,智力那么好的女儿,为什么不愿意上学呢,直到有一天, 在路上看到女儿的小学班主任,问起上中学后女儿情况,她才自顾地讲了,一个发生在女儿小学四年级的事情。
  就在四学年结束时,在没有任何孩子学会区分好与坏的情况下,被老师赋予“坏孩子”的女儿,考试成绩却是全班第一,这样的结果,作为班主任她怎样也不能接受,一个天天不学习,总在恍惚着的,又常违反纪律的孩子,即使考得好,也不能算是好孩子。就这样,女老师为了达到惩治的目的,把新书发完后,单单没有发给女儿,她告诉女儿,你不用学习,也能考最好,那么,你也可以不需要书。
  其实,女教师不知道,一个唱歌,一个书籍,她拿走了女儿两个最爱。她先是用不准唱歌狠狠地打击了女儿,现在又用书籍。就这样,她一直看着女儿哭泣,直到放学前,才把书发给女儿。她的想法就是让女儿知道怕,怕了自然不敢做违反纪律要求内的事情。她在给我复述这件事时,我好像一下明白了女儿的痛苦,我当时,脸色一定是惨白的,所有的关乎女儿的种种劣迹,都是她想当然,又不当的评判,才如此地,每一天,每一天,伤害着无能力为自己辩白的女儿,才让她如此被孤立,如此地用逃学来躲避这些伤害啊。
  回到家后,我问女儿,是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她说是,我问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她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不止老师说我是“坏孩子”,就连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自己的呀,现在说还有什么重要的吗?我说,如果妈妈知道,会让你离开那个不懂欣赏孩子的老师。这段问话,就这样在女儿满不在乎说法中被掩藏了。但在中考时,她是“坏孩子”,这件事情重又被提起。
  拿到准考证后,女儿发现同一考场都是小学同学,就病了,她反复问我,我的同学一定会想,这个“坏孩子”怎么也来了,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初升高,我考不好,他们是不是会想,一个“坏孩子”,能有什么样的出奇表现。看着女儿哭泣的样子,我很坚定告诉她,如果,考试成绩不够上省示范高中,妈妈就会让你自费去上大连二十四中(二十四中是大连最好的高中之一)。
  病着的女儿考试成绩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平时在班级排名也就十名左右的她,班级排第一,全学年400多考生排第十,这样的成绩是4300考生的前五十名。也就是这份成绩让她被曾经伤害的心,有了复原的迹象,她开始比以往愿意与同学往来。我只要有机会,也会与她提起她的小学生活,多数时,她会回避的,总是绕开,她说,她不再怕她曾经被当作“坏孩子”这件事,但是,她还是怕曾经的同学,疑惑的眼睛,那里还有过去刺痛的锋芒,一直紧紧跟随着。
  几天前,女儿旧病又开始复发,她反复追问我, 妈妈我为什么那么孤独,我不能与同龄的孩子很好的交流,我找不到合适的谈话内容,也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现在不是他们拒绝我,而是我无法走近他们。为了分散她的痛苦,我问她,谁是你重要的他人,写下来,她很快写了四个人的名字,妈妈,爸爸,chen,yu。我启发她,曾经伤害你的女老师,她应该是你的重要他人啊。我真的是想让女儿说出来,从此能够不再感怀这份伤害。
  我重提女儿的班任,就是想让女儿能够很好来看待这个问题,把曾经对她的不公放下,想一想,正是由于女教师的出现,才让女儿学会了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应对能力。在“重要他人”的目光中,女儿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那些伤害,已成如烟往事,所有的挣扎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活着,并为自己负起全责。
  我是看了女儿文章——在路上找寻,才确定她真的是能够站起来,来正视被不公正地赋予“坏孩子”这段经历。我在反复看完女儿文章后,写了上面的文字,我是要满怀感激的,因为,这不同的经历,女儿多数时候表现要超出同龄孩子,无论是遇事不惊,还是审时度势,她都要强于她们,因为她不再怕了。就在两个星期前,在直播中国百家金陵画展(中国画)高层论坛专题访谈中,女儿不仅负责了前期策划,而且,整个技术也由她担负全责,胆大心细,遇事冷静的她,很好地完成了90分钟的直播任务。
  就在昨天,她听完开发古墓丽影的这个游戏讲座后,还不忘笑眯眯地告诉我,她在激动着。我喜欢看到女儿笑眯眯的样子,毕竟她还只有十八岁呀。
  
  宝贝
  女儿爱看《鉴宝》节目,一副傻相,无论你怎样来挖苦,也还是痴迷。我这样说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停留在看热闹的份上,满眼也只是垂涎的绿光,还没有生出要占有的欲望之心。
  再大,她常问我,妈妈咱们家有什么宝贝吗,我干脆地告诉她,就死了这个心吧,过后她还是不死心,再问,很像不懂事的纠缠,为了应付,终于想到有个物品还算有些年头,转身到厨房就取了一个烟缸递给她,她用不信任地眼光看着我说,这也算,我说当然了,虽说现在是在做烟缸用,其实这是一个钵,制作还算精良,又是铜器,怎么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这该是我们家年龄最长的物件了,愿要不要,她很不情愿地说,那你就给我留着吧。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并没对女儿产生什么影响。过后,她依然对《鉴宝》节目热情不减,幻想着奇迹出现,从那里继承一个宝贝,满足自己久远的欲望。傻女儿的老爸偶然知道后,沉思了很久,可能有自责的成分,开始花心思,为女儿有意识地积存宝贝,不过是一些钱币字画之类的小物品,几年下来,女儿卧室衣柜一大角堆满了这类宝贝。
  有一个晚上,睡觉前,去与女儿说晚安,发现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察看她的宝贝,一副满足相,我悄声退出来,说给她老爸听,她老爸听后,又是一幅沉思的模样,真的不知道这一对父女为什么能如此财迷,对这些无法鉴别的物品有这样深的迷恋。我的生活原则是,只有喜欢的,才是最爱的,哪怕是一件褪了色的旧衣,因为相伴久了,有了平常日子的味道,才会宝贝着。
  大胖在路上告知我,接一下快递,说是给女儿找了一箱子宝贝。刚进家门,一个严严实实的大包裹摆在面前。我开始愣神,这些莫名的东西,藏在箱子中,经过一个长长的旅程来到我家,现在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看见它们的模样,无论怎样,大胖没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打开的,即使打开了,我也不知道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终是想不明白,何以称之为宝贝,还要佯装着成为自己的传家宝,来糊弄傻女儿。
  
  由《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想到的.......
  春节前,由于忙,还欠朋友家的小孩子礼物。买书来送,一直是我们所坚持的,送书我们更在行,小孩子能有时间来读书,而不是每天都在课桌前耗掉最好的时间。
  在翻看儿童读物时,发现了《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再看后,发现是缩写本,书腰上还打着余秋雨教授作序特别推荐的广告,更不了得是,我细数竟然一百本左右的中外名著都在被缩写的情况下,被余教授推荐给了我们正在成长的小孩子来看,其中《西厢记》、《镜花缘》、《神曲》等等都在其中。
  过去,断续读过一些余秋雨的作品,也看过他在青歌赛做评委的样子,总还是敬佩的,一脸的诚恳与学识,真是想不明白,当下的教育已经让小孩子变成没有想象力的一群人,而他自己却因为这些没被缩写作品的滋补成为了文学家教授。这个时候,正看见一个小孩子在翻看,马上就去制止,并告诉他不要买这样的书,这样还不算完,走走到大胖近前,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他,说余秋雨教授最懂读原著与缩写本的区别,为什么还来推荐,大胖不惊讶的回我,先生也是人,也需要钱的,不要奇怪的。
  大约在我十岁时读过这本儿童读物,最近总想找来重读。记得当时这本书是蓝皮,小三十二开,中间有插图。也许因为太小的缘故,书中的描述总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还算好,在六角丛书系列中,找到了这本书,一看是全本,是易中天教授特别推荐的。才恍然,现在流行名家推荐书,这该是出版社为了市场,对读书者揣摩后的结果。一方面名家说的话更多人会相信,另一方面很多不明白读书道理的家长会觉得让一个普通孩子成为名家,读了这类书总会有机会的,所以不会去甄别, 因为名人做事总会是对的,他们那能想到有余秋雨这样的坏人,再加上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出版社。
  好在,读易中天为为推荐的十本书写的序言里,我看到了他朴素的品质,由不得让我对他肃然起敬,他是这样说的:读书是一种“谋心”的事。归根结底,是让我们的灵魂得到安顿,心智得到开启,精神得到寄托,情操得到陶冶。因此,它是每个人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或强求。也因此,我不主张什么“青年必读书”。在我看来,书只有“可读”,没有“必读”,(做研究除外),所以只能“推荐”,不能“要求”。我作此推荐,因为在我看来,这套丛书所选,大多都值得推荐。
  为了易中天的良知,也为了他说的真心话,我花了6.3元钱(原价9元)买下了这本由光明出版社出版的《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但是,我还要说说余秋雨,不论他是否被出版社追逐利益所蒙蔽,还是他自己为利益所驱使,他都不该把一百本缩写名著,以推荐的理由变成“青年必读书”。这些没有写作风格,更缺少美感的“伟大”作品,在余秋雨这样的大人们的无知或装作无知情况下,不仅败坏了小孩子稚嫩的胃口,也让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美好的情况下,让他们学会了藐视,而不是敬畏,这样的循环,该是多么坏的事情呀,我还想不出比这更坏的事情了。
  光明出版社把这套书的价格定在最低,看来他们是明白书能传播福音啊
  
  不忍.....
  不忍看,不忍读,又忍不住地想,忍不住的下面就是慌乱的一塌糊涂,随后是黯然伤神,掩面而泣,彻夜无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这样病着,有时是几天,有时是几个月一个轮回,常常是毫无准备下的被袭击。
  人间烟火般地敬畏着生活的琐碎,听足够小的小人说,她的幸福就是一天吃四顿面条,她真诚地看向我,让我觉得她说的真实,我信,并且拼命地点头。重看《永远的一天》,幻想与现实下,回忆更是来的厚重,一封封信,是来自久别的日子。而现实中那个足够长足够长的婚礼长镜头,是说婚姻的可依,也是说欢笑相对冷清的陪衬唯有家了。一个孩子,一个老人,此间,告别能互送的唯有泪水,似乎怎么看也都是平常小事。我保有该有的警觉小心地看着,不自觉地自问,我与他永远的那一天,是哪一天呀。这时,心就开始痛,痛到我不得不弯下腰,抱紧自己。
  读书不再怕缺页,该是能满世界乱跑的年纪了。上帝给予,上帝拿走,但现在他不在是唯一能这样做的了,这是利奥波德说的。他的《沙乡年鉴》是我从不敢一口气读完的一本书,我更愿意说这是一本来自冬天的报告。据他统计,从四月到九月,平均每个星期会有十种野生植物开出一年的第一朵花,在六月,可能会有多达十一种植物于同一天裂开花苞。而很可能的是有一朵野花消失了,你却不知道,其实,正在消失的不但是野花,消失的还有那些野地。
   女儿牧峤钟情的那几朵小花,今年见了,明年就会不见,这是她小孩子的怕。城市的快速扩张,推土机已经不是出现在乡村小道,而是更多的耕地,更多的林地。这些我是跟她说不明白的。
  为这些,都会是谁在哀泣呢,不忍去想,又忍不住想,他们保持沉默也许是对生态知识的无知,也许因为太过在乎了,如我一样,只敢说给自己听,因为这足够的年纪。为那蓝的耀眼的野花,开满整个沟壑,定神后嚎啕,是在傻乎乎地爱上一个人的动荡后绝望的倾泻,之于自然也不过如此。
  
  恐惧
  我有两本《沙乡年鉴》,只是翻译者不同,就有了很大不一样。没事的时候,我就对着两本书的同一章节反复看,寻找着由于翻译者喜好修养不一样,产生的差别,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这本书占去了我大部分阅读时间,好像有十年的时间,我就在读这一本书。多数时候,我是不敢一口气读下去的,我害怕读完了,不知道再能做什么。
  有时我睡着睡着,就惊醒了,一下子就想到我喜欢的书,它去了哪里,记忆中有好多天没有见到了,这样想时,我就越发地睡不着,只好摸黑从卧室里溜下床,跑到书房,东找西找,直到看见为止。有时翻遍了每一个书架,就是不见踪迹,只能沮丧地数数来安慰自己,醒来才发现,要找的《沙乡年鉴》就在枕边。
  常想为什么能这样啊,慢慢想,就想明白了这样让我牵挂的书,在我,实在是太少了,很多书,读完就完了,过后也不会太费神去想,而我喜欢的这本书,里面几乎藏着我所有的生活,所呈现的景致是那么地相似,我经常想我的故乡到底与威斯康星究竟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尤其是语音的结构,威斯康星、衣阿华与依西肯、固其固、额木尔是那么地相像。
  作者利奥波德从1月的冰融,3月的大雁归来,到4月的春潮来临,7月的大草原的生日,以及11月的如果我是风,12月的雪上的松树,来描写一只兔子,突然在什么地方打着哈欠;一只丘鹬,正在为它所放弃的权利而焦急;一只雄雉,正在为它在草地上弄湿了的羽毛而生着气……在他说的一年12个月的季节更替轮回中,我在,那时,我还是个孩子,生活在一个被称为固其固的地方。
  盛夏, 我看到一只鹞鹰,开始还在天际,还是一点,眨眼间就在我头的上空盘旋,足有两米大,我能感觉到由它的双翅扇起的风足够能把我的头发吹起来,它是不能把我抓走,可是它把妈妈家的鸡抓走了,抓得紧紧地,很快又飞回了天际。
  读《沙乡年鉴》,我总能看到那只鹞鹰,在抓住母鸡的一瞬间的老练神情,它和我的对视是冷酷地,锐利的,没有丝毫惊恐,惊恐的反而是我。
  
  岁月如河
  大固其固、小固其固、西戈、西戈以西十九公里,这该是我家1967年搬迁的足迹。至此,我们一家就在这个既是距离又是名称的十九公里住了下来,这是我十岁之前的居住地,在这里我的弟弟妹妹也相继出生了。只要闭上眼睛,每条山路,房屋,摇晃的木桥就会清晰地出现我的脑海中,沿着这些画面走,我决不会找错家门的,一条黑泥路,从北到南,我家就在这条路的尽头,靠近山林。
  从路的尽头左拐就会通向一条河,是被我用青涩笔无数次描述过的呼玛河上游。每家大人们在休息日都会赶早去取鱼,渔网是前一天晚间放在河里的。取鱼就像现在打开冰箱拿食品一样容易,我没有看到过任何人空手而归。我的爸爸就是很好的渔夫,曾网到一条两米多长的鱼,这是他做渔夫捉到的最大的鱼。
  随着不同的季节,妈妈就会把不同品种的鱼摆在餐桌上,补充因为食物不足缺失营养的我们,多余的鱼就会被腌制成鱼干,挂在我家的房檐下,风一来,鱼干就在风中荡来荡去,我在房子中央猛跑,总能踩到鱼干的影子上……这些记忆鲜亮的如玉米,颗颗饱满。
  你不懂/我是一种感伤/祖国河山/深凹的一部分/说我满眼那颜色/象雨后的一阵雏菊.......轻轻地柔嫩地接吻/沿嘴唇淌下红豆的血浆/边镇在远方阳光中灿烂/我触到北方/绵绵茫茫的云层.......这是诗人孙文涛语,是摘抄他的《呼玛河少女》其中的一部分,诗里描绘的就是我成长的北方大地。
  他用忧伤感怀的笔触记录了那片土地,在《野罂栗》中他是这样陈诉自己的:我和草儿说话,草儿很忧伤,我和蓝天说话,蓝天很忧伤,这一切使我学会了散步,我沿着郊外慢慢向森林走去。那些山脉、森林、河流和草木,路过天空的流云和朦胧的灰兰色远方,有话要对人类讲:但是人类听不到……我想这就是“自然主义”作家存在的意义。
  感谢他与我们共同游历兴安岭的那些日子.。在我成长的故土。1964年,我的父亲携家带口,成为首批建设开发者,那年父亲刚好三十二岁,正值壮年,他做了一生与林业相关的工作。如今,他永远留在了他曾遍踏过的山林。有时,走在路上,猛然间我会发现某个人的背影竟那么像父亲,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出来.......风呼啦啦吹过,落叶一茬又一茬,轻轻地覆盖着我不忍与慌乱的记忆。
  
  
  什么什么呀
  什么什么呀,这样强大,这是女儿最近的口头禅,被她说成强大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为了这不一般,女儿就会死缠烂打,靠上去,不断地窥视,而后就摆出要超越的架势,我想她怎能这样不安分呀。
  半睡中,大胖又在我身上画字,这恶习他一直保持,如果他不在我身上画,那他就只能画自己了,我躲开,让他画不到(他年百万字的腹稿就是这样半睡半醒完成的,现在他一个字也不想写,因为过去写是为了养家,现在不用养家,自然就不用写了,想想也对,写字是如此痛苦),这次他却告诉我不是画字,是在记有轨电车上,一个韩国女孩子,围围巾时的样子,他说记住后,教给女儿。我一下就清醒了,使劲眨眼睛,在黑暗中,落泪也没关系的,我是想哭呀。
  女儿大大小小有几十条围巾,或者更多,大胖每次看到购买依然热情的我,总显出他的烦躁,像今天这样子,是我没有想过的。我给女儿讲电话时,似乎漫不经心掺杂着说,女儿那面,停顿半天,有些不习惯,含糊地自问,老头他怎么变了呢,我想,女儿没有说强大啊,可是我分明能听到的就该是这句话,这份超距离爱的强大,会让女儿记住的。
  几天来,大胖在读莫言小说,还不断检讨,为什么过去没有好好读呢,我说是啊,为什么呢。因为莫言,我对高密充满了好感,从这点上看,这该是文学家存在的价值了,由于莫言高密也变得强大啊,这种强大还包含着它的不被忘记,我想今生我会去高密的,为了与阿城抱有同样的定论。莫言是大才,我是没有半点疑虑,都是赞同的。
  
  毛毛狗
  春天,毛毛狗开花了,从我的家出发,走到河套也就五分钟的路,我走在哥哥的右边,一条泥泞的路,隔年的荒草间,开出小小的花朵,走走停停,哥哥总会转过头,等蹲下来在找花朵的我,并从我手里把没有花茎的丢掉,拉上我急急地走,河套的深处,有鸟鸣,我们要向前走,要赶在妈妈回家前,保证我安全地呆在家里。
  从窗子望向外面,我可以看见成片的深林都摆出了抽芽的姿势,灰秃的树梢,在风中摇摆着,开始,只是一点点地鹅黄,而后才是翠绿,在后来,白桦林的模样,就不是很能看得很清了,它被成片的绿意包围,一面的窗,把我隔在了森利的外面。
  白桦木是最好的烧材,我的生活是由白桦木温暖着。在红红的炭火上,有土豆的香味飘散开,我坐在火炉旁, 看着妈妈把炭火拢在一起,火苗一窜一窜地舔着土豆。耐心地等待着,伴着白桦木炭的苦涩香气,整个冬天,考土豆就是我的零食,至今,土豆仍是我的最爱。
  
  西风吹书读哪页
  女儿不在家,我拿来读的书,常常会发现她阅读过的踪迹,于是就想,她怎能还喜欢这类书。想自己过去为读书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现在书多是发挥催眠的作用,落在枕边的书寥寥,我似乎能够体会女儿的心境,不知去向哪里的迷茫,亦如我曾经的过去。
  不得当的教育以及专制,读书还为女儿划定范围,致使她偷偷去读我不许的那些,看管的越严,她的心切就表现的越强烈,她什么都愿意与我分享,就是在买书方面她会虚心地去找她的爸爸讨教,可以完全不理会我的那种绝然,不听,不认同,我是表现的不那么通融,真是不想她太担于幻想,为书中那些华美的意境。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就像她现在的状态,要不得不说,还在损害她的心智。
  她喜欢的《药对论》、《诗经别裁》、《顺生论》、《丛林之书》、《悲剧心理》、《一个人的村庄》、《辛弃疾词》是如此的不搭界。
  
  天大的事
  有求必应,是我想对牧峤的。而她多数想要的是我给不了的,比如要养一只威风凛凛的犬,几天后,又想要一只奔驰脸的猫,这些都得不到满足后,她自己拎回来一窝小白鼠,说是小朋友的,寄养着。养了几天问,怎么还不拿走呢,她说送不回去了。此后,一窝六只,一窝七只,家里成小白鼠世界了。
  每一天,我接收到牧峤的指令,都是那几句,你喂水了吗,怎么能够做到有求必应,我也总疑问,我怎么能那么痛快就应承她的请求呢。今天她南京——上海——南京,说要二十一点到宿舍,先睡一会,再跟我说一路见闻,我只能忽略睡意,睁着眼睛等她电话。
  邻居亮亮上大学走了,爸爸妈妈去送,大连距离沈阳开车也就五六个小时,他们都走三天了,而留在家里的那只萨摩耶狗阳阳也哭三天。一想我们没听孙二养只狗狗,出门是不用两边都惦记的。虽然距离十一长假还有二十几天,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我们在哪里聚合,我从大连出发,孙二南京出发,她爸爸首都出发,去哪里呢?总是想不好。只隔了一个月,我们就开始想她了,
  我能理解亮亮妈妈的不安,对于这个有听力障碍的孩子,第一次离开家门,他妈妈的心也就跟着去了。亮亮高考完,每次遇到亮亮妈,她都忍不住告诉我亮亮能自己买衣服了,还学会讲价了,亮亮会给全家做晚饭。这些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简单不过的小事情,只要亮亮做了,他妈妈就当是天大的事情讲给我听,我每次也是当做天大事情来听。
  
  天才燕子
  燕子是作家陈村发现的,在陈村的小众菜园,对于“去年的燕子”,陈村说:这个燕子,只要鼓励赞美就够了,我等千万别去教她怎么写作--谁都教不了她。她在三联书店的责编讲:她让我们这些弄文字的家伙觉得绝望,让人想起《呼兰河传》,真不敢相信,出自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女。我先读了燕子的《晚餐》,才去读她的诗《唯一的苹果唯一的诗》,还有她发表在文汇报上的散文《妹妹的恋爱》,而后我把能找来的都读了,还开始自己为她结集。过去,好的文字,远没有出版前,我都会自己从网上下载,排版,装订,送给女儿看,该不算盗版吧。这次,在燕子的书还没有上市前,我依然为女儿做一本她的书。女儿一直把这样得来的书,叫做“妈妈”的书——言外之意是妈妈给印刷的书。
  作家陈村对燕子,就像我对女儿。陈村为燕子发在论坛中的诗改动了格式,是那首《唯一的苹果唯一的诗》,他说:1,我把格式修好了;2,燕子你再数数序号;3,我实在太聪明了,忍不住夸夸自己格式好改,但颜色照旧难了。我看了会那个狗屎黄,要自己记住但明白调不出相同颜色。忽然灵感来了,呵呵,这种绝招不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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