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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你的目光里 |
过了桥,一路快步往前走,远远听到高高的呼声。
这一嗓子喊得清脆有力,荡气回肠。
我笑,紧赶两步,妈妈也乐呵呵迎过来。
妈妈是高音,大早儿的跑来平川公园喊嗓子。
这几年我病着,气力不是很足,偶尔胸闷气短。妈妈说了好多次,让我来陪她喊嗓子,每次都摆手说不要,总觉得这样怪怪的。
阳光不错,妈妈的气色亦很好,一改昨天的忧郁。
昨天我去配变色镜,妈妈叫我帮爸爸配一副石头镜。顺道回了趟家,妈妈一条腿直放在沙发上,羡慕地问,你配变色镜是下次登山用么?
我说是噢,上山太阳耀得眼睛痛。摸妈妈的腿,发现她的膝盖又浮肿了。
“很想跟你们去徒步,就早上出去走路,不小心腿又肿了”。妈妈解释着,声音愈发的低沉:“像是被遗弃了的感觉。你看,我这个样子,再也出不去了……”
我催着爸爸快点换衣服,转头看阳台的花,眼睛一直一直发酸。讨厌的湿潮的东西,拚命地想要破眶而出,硬生生压回去。
我是这个家里的叛逆。
与生俱来的孤僻和不羁,仿佛印记深深烙刻在骨子里。
工作以前,我几乎没有认真注视过妈妈,也极少和她沟通。从记事起,我对她莫名的就带着一份仇视与戒备,不准她坐在我身边,不要她碰我。六岁以前,没有叫过妈妈,说话时的称呼,从来都是——她。
至于我的喜怒哀乐,受了多少次伤,流了多少泪,身上有多少块伤疤,她也通通不知道的。不是她不想知道,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向她展示。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面对,孤独的没有羁绊的,前行。
直到二十岁那年,我的人生遇到了一场浩劫。
一场凌迟,一场心碎之后,我长久的潜伏在自己的巢穴里,默默养伤。
某日凌晨五点,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看着天一点点放亮。妈妈推门进来。
她很小心地一步一步轻轻走过来,似乎怕吵醒我。触碰到我大睁着的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我们彼此对视着,长时间不说话。妈妈坐落在床边,伸手掖我散落的被子,我一把推开她的手。
“我想跟你说件事情。“半抬起身来,把枕头放在背后,下意识地又拉了拉被了。
”我想离开一段日子。出去走一走。“
”我就知道,你有想法。所以,这两天都不敢睡觉,害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谢谢你!没有不告而别,还知道跟我说一声。“
手上凉凉的,是妈妈的泪。她努力想要压制住,却已是泣不成声。
我把头转过去,闭上眼睛。事实上,情绪如同奔腾的河,咆哮着,猛烈地一阵又一阵拍击着的心脏。
疼痛到要窒息。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冲动地扑上去抱住她。害怕妈妈不习惯,也害怕自己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从来不知道,妈妈也在乎我的。我以为,长久地拒绝和冷落,早让她对我心生厌恶。
那个清晨,漫长如一季。人生中,我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和母亲,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是的,感情,我们之间。此番自审,也让眼前豁然一亮——每个人并不能真正只为自己而活。
蓦然清醒。之前的悲伤已不翼而飞。
妈妈的泪,治好了我的伤。
我决定,从此好好爱这个女人。那一年,我二十岁。终于接受和懂得,爱我的母亲。
妈妈的腿,其实是遗传,姥姥当年也是腿疼。妈妈现在的走路姿式,从背影看,和姥姥一样。她们的腿脚都不太利索,我以为主要是走路姿式不当引起的膝盖骨损伤。去年到兰州看,大夫说只能平时小心点不要损伤,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
这样的腿,是不可以参加徒步活动。走不动,也伤不起。
妈妈说得伤感,让我的心亦揪着疼。真得好想领她出去走一走,但显然实现不了。
我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身体在消肿,体能也在恢复,一切都在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我是一只蝉儿,一点点在蜕变,期待着破茧而出,振翅高飞。
我,可以丑陋,可以疼痛,唯独不可以对自己丧失信心。
这段日子,走得开心,走得畅快,也就有点儿忘形。
很少回家,对父母的关心也少了。妈妈的遗憾,我暂时没有想到好的补救办法。不过已经答应妈妈,领爸爸出去玩。
我帮老人买装备,小妹陪玩。
低头看时间,妈妈一迭声儿地催我快走。拂去她衣服上的一根发丝,想要抱一抱,终究忍住了这份矫情。
大步往前走,朝着阳光的方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就走在,你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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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红柳912 |
Re:走在你的目光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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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6 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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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不见怪,母爱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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