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记住
不记得是谁告诉我
“你爷过世了”
什么都不懂
不懂“过世了”是个什么意思
只记得是在爷爷家老屋地上
莫名的发慌,四周的哭声全静了
天地消失了、空了
只有白色的光空荡荡闪在脑海里
后面发生了什么,全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口油了龙和凤的棺材
记得不准别人碰爷爷的“箱子”
后来,后来的事情是父亲告诉我的
爷爷抬去山里的时候,我哭昏了
说爷爷最偏心我,最疼我
因为我是,爷爷的第一个孙子
父亲的原话是这样:
“你爷从地里回来那么乏
刚睡着,你在你爷身上跳着呢
你爷迷迷糊糊巴掌都举起来了
一瞅是你,就又放下去了”
后来的岁月里
父亲多次用崇拜的口吻讲述爷爷
讲爷爷旧社会跑过脚,土匪手里夺过枪
降过最臭名的恶少,做过农会主席
讲解放后,爷爷如何腰缠麻绳
独闯抽大烟的“三老虎”家里
绑了在村里大柳树底下抽打
讲文化大革命时代
亲戚里,只有爷爷敢偷翻水渠去看姑爷
讲姑爷平反后,又是怎样亲近爷爷
每次讲这些,父亲的声音总是沉劲激荡
眼中时时飞出的那些闪电
一一刻在我心里,又飞进我的梦里
我后来的一段习武经历,归根结底还是
源于对爷爷的崇拜,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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