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化工厂的物料
又
合格了
我迈着机械式的脚步
向工厂的角落走去
我要呼唤俩个农民工
该卸料了
穿过一座座料槽
迈过一条条管道
趟过一道道地沟
在一座空房子的边上
看见了他们
那一对熟悉的回族父子
俩个佝偻的身躯
如两只蚂蚁匍匐
在工厂的烟尘中
一动不动,跪倒在地
面朝西北,阿拉伯的方向
沉默不语,虔诚祈祷
在他们身后
工厂如择人而噬的野兽
咆哮着
这是来自灵魂的对抗
生命本身的不自由
如同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一样沉重
这是穆斯林的胜利
有信仰远比没有信仰的心灵踏实
恍惚中,我忽然看到
工厂的天空里
升起半月型的图腾
我忽然听到
机器们都发出
清越悠长的梵音
一直回荡
整个工厂也神奇的
变成了穆斯林的庙宇
显得庄严神圣
在这沉重的肃穆之中
那一对父子
他们身上穿着的
仿佛,不再是破旧的棉袄
而是神圣的缁衣
我看到一个神坻
在遥远的星空
对着万千生灵
神秘的微笑
——沉默
一分钟后
我静静离开
打扰这样的仪式
是一种罪过
我要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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