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
有些事是偶然,有些事是必然,有些事是突然,有些事是茫然,有些事是毅然决然。而这些事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因其必然的过程,突然降临到秦少刚的身上,让他顿时茫然。但看完一本日记,他却毅然决然的奔向了日记的主人……
秦少刚是民族大学的讲师,今年刚刚27岁。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研究生毕业,由于自己的贪玩,没有让父母少操心。可这小子就是聪明,愣是在一堆同学中脱颖而出,样样走在人前面。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心大的和天一样,无论多紧要的事他就是不疼不痒,也许是胸有成竹吧。大家都这么猜测。
这天下午他刚坐到办公室,正准备给数学系大一的孩子们去上课。这时手机响了,他还是像平常一样不紧不慢的接上就问:
“你好,哪位?”
“请问您是秦少刚老师吗?”一个女声较为急促的问道。
“是啊,您是……”
“我是市二医院的护士长,不过您别着急,今天中午您的母亲生病住院,刚刚苏醒,她告诉了我们你的电话,我们这才通知你,请您务必快点到市二医院来。”护士长礼貌的挂断了电话。
这下秦少刚没有了往日的拖沓,母亲不是都好好的吗,早上还给自己做过早点的,怎么就住院了呢,他疑惑着。
等赶到住院部,看见母亲蜡黄的脸,看见母亲吸氧的样子,看见母亲微弱的喘息,他一下子蒙了。眼睛也不知啥时候湿润了,直到小护士给她递过来纸巾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他微微对小护士点头表示谢意。就在这一刻他发现母亲真的老了,鬓间的白发依稀可见。
握着母亲的手,他轻轻的呼唤“妈,我来了。”
母亲微睁了一下眼,用手捏了一下秦少刚的手。
护士长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人,他通知秦少刚做好母亲住院的准备。
唉,这几天父亲刚好出差,打电话吧,让他老人家担心,不打电话吧又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
“妈,我回家去准备一下,再过来陪你,你别着急,你的病没事的”他说着,想着回家该带的东西。
“刚子,别给你爸打电话了,在北京赶回兰州也不是说到就到的,免得他担心。”真是母子连心呢,秦少刚想的事全让母亲猜中了。
秦少刚打车回家,他想着该拿的东西。这对家里事没太操心的他来说还得费一番周折。先拿一双妈妈的拖鞋,就在他取拖鞋的一刹那,在床底下看见了一个硬皮的笔记本,反扣在地面,素雅大方的封面一下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随手翻开来看,就这么偶然间他也翻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他的心随着日记的内容起伏跌宕。
1982年5月7日
……看着婆婆失望的眼神,听着妈妈的唠叨,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结婚都三年了,可就是不怀孕,真是愁死我了。看着翔日益冷漠的表情,我真的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1982年7月28日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收拾完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游走在自己的心事间,翔回来的越来越迟,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那。雷声夹杂着雨点敲打着窗户,天慢慢的暗了下来,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在孤单地独舞,心间的小路蜿蜒曲折,愁肠百结。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怎么翔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婴儿,一进门他就要我赶紧收拾床铺,给孩子一睡觉的地方。我惊讶万分,他把谁家的孩子抱来了,偷来了,捡来了,就这么胡乱猜测着,还是和着他的要求做着,毕竟孩子没错啊!
……我欲哭无泪,他怎么会在外面乱来呢,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孩子都出生了,我还蒙在鼓里。他说那是他一时糊涂,可孩子的母亲不幸难产去世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多么可怜,也许他本不该来这世界,但他就这么突然来了,来了,我该怎么办呢,也许我也该和孩子的母亲一起去才对啊!
秦少刚的心揪紧了,他甚至没有勇气往下看,他瞪大了眼睛直喘粗气,好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没有了往日的大大咧咧,更没有了往日的没心没肺。但好奇还是驱使他接着往下看,
1982年7月29日
一夜无眠的我,头脑昏昏沉沉。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去处理孩子妈妈的后事,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听着孩子的哭声,我再也不能呆坐。孩子,你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可是我心里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我知道你无辜,无辜的就像春天的小花,夏天的小雨,冬天的雪花,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秦少刚似乎看见了日记女主人的哀怨和痛苦,他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下。
1982年10月5日
我们给婆婆,给妈妈撒了谎,说我们有了小宝宝。婆婆身体不好,只好由妈妈赶来帮我照料孩子,当妈妈知道真相后。不好对翔说什么,只是在埋怨我,说这孩子还真有几分长得像我,反正我一直不生育,就当自己的儿子来对待他好了。是啊,没人的时候,我偷偷的端详着孩子,他还对裂开了自己的小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了,这多难为才两个多月的孩子啊!那我就给我的刚子说句话,以后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秦少刚又一次被抛上了云端,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啊!他几乎窒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刚子,刚子,这个父母叫了27年的小名这时怎么那么刺耳,那么沉重呢!
……
1983年2月5日
今天我的刚子好像叫妈妈了,也不论是他冒出来的,还是有意叫出来的,那种做母亲的幸福漫遍了全身。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我真是亲也亲不够啊!刚子,好儿子,妈妈觉得你一定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前两天有事没看见孩子,真把我想坏了,这孩子咋就这么和我有缘呢。是的,他是上天送给我的,一定是,否则怎么看见他就那么幸福,那么幸福呢,妈妈一定要用一生来爱你。
看着看着,秦少刚不禁泪流满面,他看见了养母的一片真情,不,是母亲,养母,母亲……就在他心里这么纠缠着。
1984年9月15日
这几天,看着我的刚子能背唐诗了,看着我的刚子能和妈妈玩手指游戏了,真的太开心了。
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我竟然怀孕了,这该怎么办,假如我要了这个孩子,我的刚子咋办呢,不能,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刚子,谁也不能分割我给刚子的爱,我和翔说了这事,他坚决不让我做掉。说孩子的户口他想办法,怎么想呀,哪有那么容易呀!
……我偷偷的找医院的朋友做了人工流产,还好,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静养几天……为这事,翔几乎要和我动手,他说他已经对不起我了,要是没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更对不住我了。只要对我的刚子好就行了,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秦少刚的心里彻底温暖了,也彻底失望了。他看见了养母宁愿不要自己的孩子也要对自己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生母在世也不过如此。但他又很失望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打掉,要是真有个弟弟妹妹那该多好啊!此时他也为自己的荒唐可笑!要是弟弟妹妹知道真相那又该怎样对他呢?他不敢想。
1990年7月27日
今天是我刚子8岁的生日,我看着他一脸的淘气,满眼的灵气,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心里默默的说,刚子,快长大,快快长成妈妈的男子汉。
昨天他踢足球把邻居的玻璃打破了。他爸爸还在那里埋怨,我想,小孩子,不磕磕绊绊能长大吗?孩子不怕,有妈妈在,你就安心的长大吧!翔说我这是溺爱孩子,可我觉得不是。不过我要告诉刚子以后要注意就是了。
秦少刚看出了母亲对自己无原则的爱,这种爱让他无忧无虑的度过了童年,他想起来母亲大中午不休息找按玻璃的人,母亲额头的汗还依稀可见,还有那次踢坏了人家的小孩,母亲奔走医院的身影,还有那次他弄丢了女孩子的皮筋,母亲极力安慰的场景,还有那次……那是他闯的祸,全都让母亲一人承担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就要被谁抓走似的。他泪流满面的说道,妈,刚子离不开你,真的离不开你!
1994年5月7日
今天是我特别伤心的日子,刚子和同学们中午放学没回家,我和翔到处找就是找不到。这么大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呢?我们焦急的都惊动了同事们,她们也帮我们找,就在大家东奔西走的时候,我的刚子大汗淋漓的回家了,孩子虽说好好的,可我就觉得好像隔了几十年,抱着脏兮兮的孩子,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知道我和我的刚子是焊死的母子情,谁也分不开!
翔铁青着脸回来了,他问也不问,抓起孩子就打。打在孩子身上,疼在我的心上啊!我奋顾身的抱住了孩子。可是翔却说出了那样的话,这孩子不是……你……你惯坏了,能这样吗?我知道翔要说什么。我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良心。
在秦少刚童年的记忆里,什么都可以忘,唯独这件事不能忘。他仿佛看见爸爸的皮带又一次落到了妈妈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可妈妈就是死命的护着自己不松手,爸爸气的摔掉了家里的凳子。妈妈也豁出去了,她转过身体,对着爸爸大声吼道,秦翔,你打死我好了,但你绝对不能打孩子,要是他有什么,我就和你拼了,不信你试试看。爸爸被妈妈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撼了。他生气的脸缓和了许多,无言的拉着妈妈的手臂,看着累累的伤痕,他真的哭了。对妈妈说,你何苦呢?就这样一家人抱在了一起,爸爸还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也许是对他长久的负疚心理的一种宣泄吧。秦少刚现在想起来,也不禁自语道;妈,你何苦呢?
2000年4月12日
孩子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我最近记性咋那么差呢,说是到市场买条鱼的,可是什么都买了,唯独鱼没买。孩子需要补脑,唉,以后把要买的东西还得写下来,这样就不忘了。刚子,要坚持,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祝福你!
刚子又一次看见了母亲在自己复习最紧张时期忙碌的身影,每天的早点总是热呼呼的,为了不让母亲操心,为了不让母亲看出自己的压力,他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此时他明白了,孩子无论多大,在母亲眼里永远都是孩子。他也觉得做母亲的儿子太幸福,这种幸福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似乎又是一种理所当然。
2002年3月17日
这孩子才走了几天,我这心里咋就空落落的。翔说孩子是去上大学,又不是下苦力。是啊,我的刚子是去长本领了,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唉,女人呢,就是没法说了,不过我的刚子又帅气又聪明,我这多少年的苦啊累啊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是他母亲知道孩子的现状,那不知有多高兴了。看我啰啰嗦嗦的说什么呢……
秦少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是一种对生母的渴望,还是对母亲的依恋,他明白了母亲不仅是在抚养着自己,也替父亲的冲动在赎罪啊!母亲虽说个子不高,但在秦少刚的眼里却象一座泰山,踏实而又厚重,让他永远有看不完的风景。
他急速地翻着日记,也翻开了母亲朝夕的牵挂和对自己不求回报的爱啊,假如母爱是一条河,那么母亲对自己的爱就是整个大西洋;假如母爱是一本书,那么母亲对自己的爱就是一个北京图书馆,假如母爱是一滴眼泪,那么母亲给自己的爱就是全世界人的伤心泪,他无声的哭了,任泪水肆意,任思想驰骋。
2009年3月22日
哎呀,我的刚子人缘好,工作好,真是让我高兴。眼看着三十的人了,咋还没见他找对象呢,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心里咋想的。要是可以的话我还能抱孙子呢。
可最近老头晕,又怕影响孩子的工作,不能让他陪我去,我抽空让老秦陪我看看,等他这次出差回来,要好好查一查。免得拖累了我的刚子。
这个清明节让孩子到他母亲的坟上烧个纸,但又不知道如何告诉他好,这几天真是愁啊!真比当年还愁人呢……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还依稀有一些划痕和墨水的污渍。
为什么母亲会有那么多白头发,为什么母亲好几次对自己欲言又止,为什么母亲会憔悴生病,母亲啊!你为刚子,你值得吗?
秦少刚一下子好像长大了。他心里没有了茫然,赶紧收拾了一些日用品毅然决然的奔向了医院。他觉得去医院的路那么漫长,比他度过的27个岁月还要漫长。
看着病榻上的母亲,他不管不顾,忘情的扑到妈妈的怀里,大声说:“妈,刚子离不开你,永远也离不开你!”
母亲了看见刚子手里的日记本,她什么都白了。她的病似乎好了一大截。医生护士大为不解,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
刚子翻开日记,看着崭新的页面,他告诉母亲,以后这本日记就由他来写。
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慈爱的点点头。
日记是两代人的亲情接力的桥梁,我想秦少刚会续写的比母亲更生动。
祝福母亲,祝福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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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梧澧 |
Re: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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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14 17: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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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形式的构思,让情节开了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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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玉门安文海 |
Re:日记 |
回复时间: |
2009.12.16 16: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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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人泪下的日记!
------------------------ 玉门安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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