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跋涉,爱是灯 |
1
雯小时候被人嘲笑为弱智,父母隔三叉五吵架,父亲对她们娘俩的咆哮,这让雯的心里有难以抹去的阴影。雯总是在问命运,我的童年为什么没有别的小朋友那样多彩?为什么我父亲这么粗鲁?为什么没有爱,还要结婚,难道是仅仅为了繁衍下一代吗?
到了大学后,雯特别渴望爱,但刚给晓雯的那种爱,她没感觉。刚是她高中的同学,考上同一所大学。雯与他在一起,或许只是因为寂寞。
雯在小时候学过围棋,对付业余爱好者足足有余,在一次学校的围棋比赛中,她遇见了鹏,鹏程万里的鹏。业余选手的鹏怎么可能是雯的对手,中盘刚就认输,周围男生起哄,喊再下一盘,再下一盘,一个男的怎么下不过女的。雯当时想离开这群粗鲁的男生,讨厌粗鲁,让她想起不快乐的童年,但鹏突然抬起头看雯,说,不要走,再来一把。雯这才注意到这个男生,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面孔英俊,雯的心弦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有点心不在焉了,下的没有了水准。鹏轻易赢了雯,也轻易赢回了他的自尊。
在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一直想追雯的强,他是高考状元,深度近视,嬉皮笑脸的说,没想到你围棋下得这么好。这时,鹏也在后面跟了上来,对雯说,你的围棋是不是专门练过。雯指着鹏对强说,他是我男朋友,你不要来打扰我了。强很反感的看着鹏,对我说,明天我与你下围棋,如果你把我赢了,我就永远不追你。雯一笑说,好。强说完就往操场去了,雯与鹏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林荫道上的树冠漏在道上斑斑点点,雯的心跳跳的飞快。雯脸一红对鹏说,谢谢你,我把你当成了挡箭牌,把你说成我的男友,那个人老是来烦我。鹏笑着说,我真希望一直是你的挡箭牌。
第二天雯与强下围棋,他大败,落荒而逃,他也算是男人,信守诺言再也没再烦雯,雯有种被松绑之感。或许是命运的安排,雯在给学校出以围棋为主题的黑板报时,鹏作为学校的团委秘书来帮雯当副手。他也只能当副手,字写的一般,又不会绘画,但他看上去很急迫的想帮雯做些什么事。雯一见他奉献模样,目光又真诚,雯更感觉他的目光又亮又好看。雯让他把旁边的塑料纸剪三片树叶,只过了一会儿,三片活灵活现的树叶就在雯眼前晃动,原来,这个男生并不粗手粗脚,相反还有细腻的工夫。鹏一见已过中饭时间,就说,先去吃饭再回来做吧。雯回答,这板报需要持续的灵感,去吃饭就中断灵感了。鹏就一个人出去了,过了一会,给雯买了水饺,还有雯喜欢吃的海带结,雯滋滋有味的吃了,心里欢喜极了。因为校宣传处设备简陋,没有长尺子,雯就把她宿舍的一块长方形的镜子拿来当尺,但不小心压坏了好几处,这下雯宿舍的爱美的姐妹一定决不饶过她,肯定要 挨骂了,果然拿回去后,小姐妹们对雯进行了连珠炮似的追问和批评,雯哭了,眼睛哭的好红好红。雯心情阴郁的到食堂吃晚饭,鹏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吓了雯一跳,他两只手拿着一面长方形的镜子,与雯宿舍的一模一样。鹏说,我找了好几家玻璃店才找到与你宿舍一模一样的镜子。顿时,一股暖流流遍雯的全身,雯被他的细心和诚意感动了,在雯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被一个男人感动的滋味。
2
鹏给雯写了一封情书。
词句并不怎么浪漫,字迹也不是很好看,不过已足够让雯心跳。
雯害怕见到他,又希望见到他。
每次经过他的那幢楼,雯就希望看到他,看不到他,心就落寞。
可是刚象影子一样绕着雯,让雯感觉面对鹏时,另一个男人就突然跳进心的某一坎里使劲的踢雯。
雯不能同时面对两个男人。
3
在雯生日那天,雯收到了两个男人送的礼物。刚给雯的礼物是一件漂亮的胸针,华丽,色彩绚烂。鹏送给雯的也是一件胸针,一只不起眼的小兔子形状,还给雯捎来了柑橘一袋。刚送雯的胸针华丽高贵,或许会让很多女孩子开心,可是,当雯把它托在手里的时候,雯觉得这份华美只是一个空洞无物的外表,雯不喜欢这种俗气的饰物。但鹏送雯的胸针再加甜蜜的柑橘更让雯觉得鹏细腻多情。
雯和鹏的事,在学校的一个角落传到另一个角落,刚也知道了。刚把雯约到学校的湖边,要求雯离开鹏。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我们分手吧!刚想抱住雯,雯把他推开,刚郁闷的说,为什么要分手,我喜欢与你在一起。雯说,我与你在一起不快乐,你象哥一样。接下来,雯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话,雯不想与他辩解,信任是无法用辩解来增强的,感情也无法用辩解来弥补的,辩解是没用的。刚用路边小石头砸自己的手,雯连忙制止,雯委屈,哭着对刚说,不要勉强好不好。刚怔了一会,说了一句,以后多保重,一个人走了,雯看着刚的背影,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鹏的感情到底真不真,雯没把握。雯觉得如果感情不真也就没有必要被他干扰,害怕他干扰了一阵子就不干扰了,如果是真心就好好在一起,如果不是,越早结束越好。雯知道她的想法是种懦弱,害怕失去的懦弱,不敢面对伤害的懦弱,害怕付出真情的懦弱,害怕自己一旦付出便无法完整的懦弱。但雯更让自己形成一种怀疑的习惯,让这个习惯来保护自己,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偏执的,可她宁愿让自己在这样的偏执里不受伤,不流泪。
雯做了一个决定,决定让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那个男孩,怕承认了,自己在心里就会抹不去这个人的影子。在湖边,雯对鹏说,不要来干扰她了。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随后,把视线投向了很远的地方。那沉默,让她觉得,他已经猜到这一天迟早会来。而那眼中隐蔽的闪烁,像是不愿让她看到的泪光,如一根刺,刺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收回刚才的话,可随后,她又让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迅速形成一圈坚硬的外壳。夜风吹起,把湖面的雾刮上岸来,雯觉得冷,她多么希望被鹏抱住,依靠到一生一世。雯望着浩淼的星空,星空里的云朵很淡淡,一些星辰很暗,一些星辰很亮,雯问鹏:宇宙之中是否也有我们一样的星有象我们一样的人,坐在湖边,看着我们的星球。鹏轻轻一笑说,应该有。他们在湖边坐了好久好久,启明星出来了,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疲惫的心回到各自的宿舍。路上,雯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4
那次谈话后,雯很少见到鹏了。雯特想见到他,雯心里想,鹏怎么这么脆弱这么容易受到伤害呢?为了重新引起鹏的注意,雯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种比赛,书法比赛,歌咏比赛,绘画比赛,雯的成绩总名列前茅,但鹏似乎与这个学校的一切文艺活动绝缘了,雯很难见到他,见不到他,雯的心就痛,但真的见到他,雯又犹豫是不是该迎上去,还是躲开他。
终于又见到他了,他在打蓝球。趁着天有点黑,雯想躲过去算了。不过,通过余光,雯瞥见鹏在盯着她,雯想就打个招呼吧,反正打完招呼就走。一打招呼,雯看见鹏左眼上一块很大的青肿,雯很心疼的说,快去医务室治疗一下吧。鹏说,我班的女生已经帮我去拿敷的药膏了,不要紧的。雯早就知道鹏的女生缘很好,一阵醋意上来,想想自己又不美丽,又生性木纳,怎么敌得过学校中那么多美女,鹏可是学校中大帅哥之一。雯的心情又一次低落到极点,告诉自己丑小鸭绝对不可能遇上白马王子,绝对不可能。
5
正当与鹏的关系似远似近时,母亲打来电话告诉雯家里生意陪大本了,欠了好多债。母亲在电话那头哭,雯也哭,好象一个瞬间的工夫,人一下子变得成熟了。为了给家里节省经济开支,雯一个人打三份工,放假了,就在家里开小班教学生英语,为自己攒足学费。雯对谁也没有提起自己家里的困难,包括鹏。雯忙着打工,挣学费,逐渐与鹏疏远,好几次鹏充满迷惑的看着雯,好几次看见了鹏清澈的眼睛里抹不去的忧郁。但雯的心停不下来与鹏在大学校园里浪漫,雯要打工,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又有谁真能帮助雯,靠山山倒,靠自己才叫靠。
大学毕业后,雯和鹏各奔东西,可是鹏对雯依旧不放弃,他几次在电话里对雯说,雯是他遇见的女孩中最优秀最能吃苦最没有娇气的人,除了雯以外,对别的女孩子,他无法动心。雯在电话中总是沉默,压在雯心上的家里巨额债务压力早已恍惚了爱情,雯的心里只有几个字:挣钱,挣大钱,快还债!
不久,雯在浙江一个城市里当英语教师,当时工资不是特别高,尽管节约再节约,也解决不了家里的危机。债主又经常找雯父母讨债,雯心里很着急,难过得恨不得把自己给卖了,来帮父母还债。
如果雯继续当老师,或许一生有保障,但她父母的债务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还清。于是雯辞去教师的工作,想找一些赚钱更快的活计。恰好在网上找到一家公司,招中英翻译到非洲开发市场。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虽然一个人去非洲,无亲无故,很危险,可是,雯顾不了那么多了,瞒着父母悄悄办了去非洲的签证。直到上飞机的前两天,雯才告诉父母她的决定。如果雯不这么做,以父母的保守,他们一定不会放雯走。所以,雯先斩后奏。走的时候父母都落泪了,母亲抱着雯哭了很久。雯在心里喊,妈啊!女儿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原谅我这个不能在你们身边孝顺你们的孩子吧,原谅我吧,爸爸,妈妈!
6
到非洲以后,雯很努力,学到了很多东西,第三个月,升为了董事长助理,董事长看上去很和蔼,有老板派头的中年男人。后来,无意中,董事长听说了雯家里的事情,很同情雯,预支给雯后面几个月的工资,让雯先寄回家,解父母的燃眉之急。这个举措,让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雯觉得在举目无亲的非洲,能遇上董事长这样的好人是雯很大的福分。
但人心隔肚皮,外表忠厚的董事长对雯动了邪念,无缚鸡之力的雯,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孤单的柔弱女子,怎么敌得过凶残的恶狼?之后在非洲的日子里,雯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中,因为安全问题再加上那个禽兽想完全的控制雯,这个禽兽不允许雯外出,雯差不多被软禁了,只是在谈生意的时候,雯才可以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只要一接触外面的世界,雯的眼泪就使劲的流下来,雯哭自己命运如此悲惨,想逃不能逃,想躲不能躲,是一只让人随意宰割的羔羊,可是雯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命运如此,为了父母的债务,她咬紧牙,对自己说,一定要挺下去。
鹏到了日本,对雯没有放弃,一个月会给雯打一两次电话,问雯的情况。可是,雯又怎么能告诉他呢?雯每次都说很好,什么都很好。他心里纳闷,不可能什么都很好,可是,既然雯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再问。跟父母通电话时,雯也只是捡好的说,从来不说在自己身上正遭遇着什么。其实雯是多么想呆在父母身边啊,他们老了,尤其可怜的母亲,雯每次在梦里遇见母亲,母亲的目光里都是酸楚。
雨横风狂的夜,刚被那禽兽折磨过的雯,衣衫不整地蜷缩在角落里,她脸上的泪已经凝固了。她颤抖地从药箱里翻出半瓶平时用于安睡用的安眠药,平静地,仰头倒进了嘴里。可是,就在吞下药片后的一瞬间,雯想起了鹏,他明亮清澈的眼睛,雯觉得,如果她走了,鹏一定很伤心,在这个世上肯定他一定会很孤单很孤单,想到这里,雯把手伸进喉咙,逼迫自己把药丸吐出来了。残留在体内的药丸,让雯昏睡了一整天。
在这半梦半醒的昏睡中,雯看到了很多张脸,鹏的脸,父母的脸,很多她牵挂的人的脸......她觉得,人,活在世界上,并不单纯为了自己。而生命,是种韧性,一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忍耐力,而人类,在每段无法逾越,却又最终超越的命运面前,会让自己意外地成为一名英雄。雯对自己说:不管多么苦,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雯把己想像成受苦受难的观世音菩萨,飘在云端,看着那个在尘世中受苦的自己。雯觉得再怎么受苦,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终于挨了一年,血雨腥风,合同结束,雯回到了中国。
7
回到祖国后,雯感受到自由是如此近,第一次觉得,能自由地走在街上,自由地看喜欢的电视节目,自由地到想去的地方,是如此美好,活着,是如此美好。在雯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是鹏的电话,给了雯活下去的希望。雯暗自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对鹏,雯想让鹏一辈子幸福,快乐。鹏从日本请假回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雯扑在他怀里哭,哭了好久好久,他也哽咽不停,他紧紧的抱着雯,紧紧的,他那双有力的手给了雯无穷的温暖,雯的那颗支离破碎的心终于找到了港湾。雯和鹏结婚了,经过了多年的跋涉与等待,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雯不敢回忆,经常从梦中尖叫着醒来的。鹏就搂着雯,不停的安慰雯。雯总是忍不住趴在他胸前哭,有些事雯不敢告诉鹏,雯的屈辱只能自己承担。鹏的手喜欢摸雯的脸,雯长长的秀发,每一次被他的抚摸,雯都陶醉。
他们越来越离不开对方,在一起到现在快六年了,没有翻过脸,吵过架。对很多事情的看法,还有爱好,都很接近。再加上,雯是带着一颗感恩的心,爱着鹏,而鹏,也因为六年的等待,才终于可以跟雯在一起,所以很珍惜与雯的感情和婚姻,一直到现在,他们相敬如宾。很幸福,很美满。
下雨的时候,鹏会陪雯凭栏赏雨。天晴的时候,一起在江边喂鸽子。傍晚的时候,一起看橘色落日。没钱的时候,他们粗茶淡饭,拿地板当床,拿纸箱当桌子。有钱的时候,一起看电影、品美食、玩遍迪斯尼。春天,赏樱花。夏季,看烟火。秋天,拾红叶。冬天,去滑雪。他们像两个要好的儿时伙伴一样,逛街在一起,出去玩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亲密无间,不离不弃。
而雯一直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温暖的感觉,是雯在从小到大在充满吵架声的家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温暖的感觉,让雯很依恋,雯把鹏当孩子一样宠爱着,当兄长一样依赖着,当偶像一样崇拜着,最终,雯明白一件事:婚姻,就是一种感觉——有家的感觉。有家,真好!
|
|
|
 |
|
回帖 |
 |
|
回复人: |
一切皆有规则 |
Re:爱是跋涉,爱是灯 |
回复时间: |
2009.09.04 02:14 |
|
爱是拉舞
|
|
回复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