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你也许会诧异于我的冒昧；我的话，你也许不会听懂，甚至会觉得无趣，但我希望你能听下去，因为这很重要。真的，这很重要。
　　
　　 那天上午我休息时，偶然趴在窗口，看了看在楼下嬉戏着的你。或许是因为年龄尚小的缘故吧，我是个并不怎么喜欢小孩的人，对小孩自然也没有那种亲昵之感。但当我静静地看着你时，我忽然发觉五岁以下的孩子是最可爱、最幸福的群体，因为你们还没有长大，因为没有长大的你们，还拥有一颗最简单的心。
　　
　　 我这样说，当然不是反对（事实上我也无法反对）人的长大和心灵的成长。恰恰相反，我觉得人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成本长大，因为只有在长大后，很多美好的、珍贵的、独特的东西才会呈现出来。但同时，当一个人选择长大或随波逐流地长大后，他（她）们也会失去太多东西。比如，像你这小精灵一样无拘无束地笑、无所顾忌地哭、旁若无人地做一些不被你这个年龄的人视为害羞的动作，甚至是像八哥一样地学舌。这一切行为，在你的眼中都是玩，都是快乐的源头，所以你有理由因为这快乐而甜甜地笑。
　　
　　 但大人就不同了。大人说话办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要考虑自己说出的话会不会妨碍到谁谁谁；自己对张局长的小姨子的婆婆的儿媳妇的表姑说的话会不会让领导自己的张局长不高兴；要考虑听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的身份、地位、背景（某些特殊年代还要考虑其阶级成分、海外关系、所属派别等问题），然后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哑巴不说话。这样想下来，一个人想简单都办不到。
　　
　　 这当然是一种天大的悲哀，但更麻烦的是，太多（甚至可以说是全部）人都无法从这种悲哀中脱身，无法复原到童年时代那种真实状态。因为现实世界已经不允许那些人踢开张局长的小姨子的婆婆的儿媳妇的表姑，不然那个人就无法“立足于社会”，无法得到太多花样翻新的实惠，无法让自己前途广阔、一马平川。
　　
　　 所以，当我看到完全活在自我世界中的你时，我在心中默默对你说了句：当你走过这个阶段后，你会发现，这个阶段的精神财富，完全是曾经的拥有。
　　
　　 ——另外，孩子，请原谅我诅咒了你的明天。
　　
　　 一个经验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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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起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