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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特区三界纵横版主:纵横三界  碧落故人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燕歌行 收藏:0 回复:8 点击:3014 发表时间: 2008.07.23 05:47:25

[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旧颜新酒,雨急灯寒,合梦不做。----------燕歌行
  
  突然忍不住失声痛哭。如果能回转至十六年前的今夜,我反而是那般的欣喜若狂。十六年弹指一梦,你定然还是芦花的白,如秋月的皎洁,再长的岁月只是任我慢慢苍老了。在你,仍然是修竹凝妆般的少女,手指轻沾衣襟,背身处雕栏画栋。而我的思念,永远都是从这张画像开始,而不知去往哪里结束。
  
  一
  
  轻烟,重草,长空。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这六个字吧。那时你静悄悄地站在我身边,低声问我:草原是什么样子?我随口答你:草原嘛,就是这匹马驹的样子。哈,你夸张的叫出声来,有些笑意的说:你骗人,书上说了是轻烟,重草,长空。你看啊。说着递给我一本写着弯弯曲曲字的书。
  
  我看也不看,接过书再放你手里。那是你们汉人说的。我们不那样说。
  呵,你们只说是小马驹么?这匹小马多好看啊。说着你伸手去轻轻触摸马身。
  我突然挡住你伸出的手。不许碰她!
  你一愣,想是没体会竟有人拒绝你。好一会儿才发作声来:你,你……
  我一睬也不睬你。径自把马儿的草料放好,随便铺了些草在马儿身旁仰面躺下,嘴里衔弄一根长长的枯草根。
  你愣了半响,不知为什么不再生气。又轻轻地问我:你就睡这儿么?那多间厢房为什么不去睡啊?阿筐,阿筐管家。你一连声地叫起来。
  我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好笑。人名有叫筐、筐的么?还阿、阿的,真那个别扭。后来才知你叫的是阿宽被我听成阿筐。
  我从地上坐起来,好像凶凶的对你讲:叫什么叫?我习惯这样睡了哪也不去。
  你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忽然双眸中涌现出许多水花。
  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怎么就哭了呢?这王府的千金,真恁个娇气。
  这时阿筐管家急冲冲跑过来,躬身对你讲:小姐怎么在这儿啊?奶奶着急找你半天了。这天气入秋了怪凉的,小姐请回吧!
  管家看也没看我。这我倒是习惯了。
  你看也没看管家,眼里只看着我,却看得我毛骨悚然。
  猴狲一样的阿什么管家察言观色,这才发现我的存在。转身踢我一脚:穷小子,你怎么在这里,滚一边去!
  我一侧身闪过那一脚。随即一个腾跃旋身而起。
  你一时很急的指着管家连声说:干嘛你干嘛呀,不许你欺负他。我要你给他弄一间厢房。
  管家突然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鸡一样说不出话来。
  我叉手向前,很恭敬的对你说:我不需要。我习惯了和我的马睡在一起。
  这时管家公鸡一样的嗓音尖叫起来:什么你的马?再有三天,这马就上贡给当朝天子了。走小姐,这儿不合适你待,让奶奶发觉了小的又要挨骂了。说着摆出一副哭丧脸死人样。
  你不再说话。月光倾泻在你的脸上,我突然觉得你的脸庞比草原上的马奶酒还白还纯净。
  
  这一幕,应该是十五、十六,是十六年零两个月了吧。我记得清清楚楚。如同发生在眼前。
  那年你十五还是十六岁,我也大不了你多少,但草原上的风霜使我生养的早早的像父辈一样健壮挺拔。
  
  二
  
  第二天,也就是临上贡前两天,我突然发现有一匹马驹生起了病,她软弱无力的躺在马厩里站不起来。我急忙和我们的族人头领说。头领听了后皱起了眉头。他仔细查看了马驹的情况后向王爷禀奏。
  王爷和头领一起来到了马厩里,又仔细查看了一遍那匹小马驹,又请京城最好的大夫给马儿诊治。
  该做的全做了后,王爷和头领传染病似的眉头皱的一个比一个紧。
  两个人在房中密谈,我在房间外紧张的等了半天。傍晚时分,头领找到我。
  马驹儿不行了。
  唔。
  马驹儿后天上不了朝了。
  唔。
  马驹儿上不了朝,王爷府也不敢私自留着,留下来死了到好,不死就是欺君的大罪。
  ……
  你听没听见?两匹马驹都不能留。你今晚处理了它们。
  ……
  我低着脑袋抚摸着马背上的棕毛,她侧过头轻轻地用舌头舔着我的手掌。
  我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哽在我的嗓子里,不由得紧咬牙关。
  头领似看出什么来,拍拍我的肩说:这也没办法,每次上贡遇到这种情况都只能这样。杀了它们吧!
  杀了它们吧!一声惊雷在我的耳边爆炸。
  杀了它们吧。这声惊雷我传给你时你明显晃了晃身子。
  苦苦等了一天后,小马驹还是没起色。头领盯着我问是不是下不了手。
  我说不是。我是要亲自下手。
  你要亲手杀了它们了么?你听了我转告的话,声音呜咽的问。声音充斥黑夜。
  我垂着头一声不吭。
  有一个办法。你轻叫起来。
  有什么办法?我急问。
  放了它。
  放了它?
  是啊,把它们放了,然后就说已经杀了。
  唔。可是,它站都站不起来。
  来,我们把它拉起来。你说着竟然挽起了手腕,露出好看的手臂。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生病的小马驹拉立起来,但是它站起来也东歪西倒,全仗我的力量扶持。
  你又累又急,眼里又闪出泪花。我用尽全身力气把马驹立直。
  然后你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只有一个法子了。
  我看你一眼。你说的这个法子我明白。
  盗马。一个念头在我的眼前电光石火。
  既然马儿自己没法走,我们就陪它一起走。你喃喃自语般。
  
  三
  
  那一夜走了多久?我好像记不太清了。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我反到不如往前记得清楚。我们一人牵着一匹小马驹,慢慢向漆黑的夜空走去。
  那时我突然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碎玉一样的月光倒在你的身上,松叶一样的月光映在你身上,宝石一样的月光反射在你身上。我不敢看你的脸庞,而你的模样早已在我的眼前凝刻。
  我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欢乐。我多想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多想永远走不到尽头。
  
  一天后,王爷府的追兵把我们连人带马带回府中。
  当晚,我被送至皇朝大狱,受尽炼狱般的拷打。所有的行刑过程,我都坚决说是我想让马儿活命,小姐只是受到我的威胁后才答应帮忙盗马。
  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牵连你。用我的死来洗清你的声誉,我甘心情愿。
  
  沉重的铁枷死死把我箍我。我透过死牢的小窗遥望北方的天空,那里有我慈爱的额娘,有我亲爱的兄弟姐妹。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还能活到现在,听说是我的族人头领使用了好多好多的银子,是你的父王打通了很多个关节,最后皇恩浩荡,被判终生流放夜郞。
  
  那天我被押上流放的囚车,狱卒送来一件我做梦也没想到的东西。
  在紧紧包裹着的物什中,你的画像赫然在目。
  那一瞬我百感交集。是激动?是伤心?是狂笑?是大哭?还是像和你一起时的一言不发?
  而你送来的是愧疚?是歉意?是留恋?是不舍?还是一场巧合之极的终结?
  
  那一刻我顿生千根白发。在狱卒惊呆的眼神中,我并没有理会他会不会对你如实相告。
  
  四
  
  杀戮,征服,风起云涌。磨难从来就是草原上最寻常不过的事。磨难只能给草原健儿更加坚强的力量。十年后,我的草原大军已占领了江北大片土地。五年后,汉人的江山只有江南一小部分孤城。再一年,八千里河山尽归我属。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闲暇之余我读了很多汉人的诗书,我突然感到很烦,心情不好时杀了很多手下的人。有些人害怕了就背叛我,我再把他们捉住杀掉。这样周而往复,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累了。
  
  我很想弄明白江南的旧物风景,那些诗画里的小桥流水竟然引起我的兴趣。真是不可思意的事。投鞭断流,万马齐喑,那些辉煌荣耀我提都不想再提。我只想去被着青草的河边走走。
  
  烟花三月,千里江南。这个被人称颂不已赞不绝口的风景胜地现在已面目全非了。只有湖水里的荷花依然亭亭如盖。偶尔有几只渔船从芦苇丛中划过。
  我招手让渔船上的人过来。小船缓缓划至,渔夫有三十多岁,看上去很紧张。我心中喟然一笑,若论当时攻城略地之际,这渔夫必死无疑,但现在我已没必要杀掉他了。
  我让我的手下去船里取一些鱼鲜和莲蓬。
  这时,小小的船里,传出几声惊恐之声。
  
  五
  
  先从船里钻出来一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惊恐。我摆一下手:放了他们。
  这时从船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对我来讲如同晴天霹雳的声音。
  阿囡,别乱跑哦,上船来哦阿囡。
  我的手僵在空中。兵士不明白我的意思,就把船里的人都赶出船舱。
  世界洞开一个无比虚幻的泡沫,我如同站在泡沫的中央,一时只觉飘飘荡荡。
  
  还能怎么说呢?那一刻,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似电。
  
  我看着你朝我身边走来。我看着依然洁白如雪莲花的你,依然皎洁如明月般的脸庞,慢慢地朝向我走来。
  然而你一低头,伸手把你的阿囡紧紧抱住,然后躲在男人的身后。
  还是当年一样一声不响的站立,还是当年如修竹一般的站立。还是悄然躲在人后的站立。
  我呆呆地望着。不知所思所想。不知是生是死。不知人间地狱。
  那渔夫手里紧紧地握住鱼叉,眼睛死死盯住我,就像我当年死死盯着小马驹一般。
  我现在也死死盯住他。他的背后,我的目光似要洞穿他的身体。
  兵士呵斥他,用刀逼住。
  我应该有所命令,但我不能发出声音。我突然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鸡一样发不出声音。
  这时,你从背后走出来。在我的面前缓缓衽敛施礼。
  我看着你的唇轻轻吐字。我的心似乎要崩裂出来,你,你认出我来了么?
  你轻轻地说出一个字。一个雷霆万均的字:啊。
  双目相碰。苍穹坍塌。天旋地转。
  世界的尽头,我站在世界的尽头,眼睛帖着你的眼睛,目光纠缠你的目光。
  
  如果时光快进千年,让我们来至21世纪,我会不会向前拥抱,或者你低头轻泣?我会不会瞬间欣喜若狂,跪在你身前倾诉衷肠?我更会不会隐忍不发,等待你空闲时候要你的手机号码?然后我会不会请你喝上一杯蓝山咖啡,再去一个私有的地方和你耳鬓厮磨?
  
  千年前的那一刻,我和你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望,相望,如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相望,如江山和湖海的相望。如我一生的相望,就那样一生一世的相望。
  
  你猛然惊醒过来。如同当年你总比我早明白一步。你的眼帘沉入深潭。
  我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我猛然觉到千仇万恨朝我迎面涌来。
  我忽然有种耳鸣。金戈铁马的声音把我淹没。
  我抢起兵士手里的长刀,擎刀半空,刀光遮掩住阳光。
  
  然后横刀后刺。用尽全身的气力。
  这时穿云裂布般的一个失声响起:不要。
  这时你用尽你全身的力气失声大喊:不要。
  刀刃在在刺入我身体的刹那颓然无力。我身体一颤,单腿跪地。
  单腿跪至山河的面前。你站在山河的前面,等我一跪。
  
  六
  
  杀有赦。
  我把皇位传给后代,独自去草原上放牧。
  原草上还是蓝天一样的蓝,青草一样的青。我有时读汉人的书记,读至轻烟,重草,长空时,忍不住会和古人会心一笑。我隐约明白了那个叫燕歌行的汉人所编造这些词的含义。但更多时候我不是太明白,比如青蓝青蓝的烟到了半空为什么还会笔直挺拔,比如河里的游鱼从源头至尾会不会游几个世纪,比如大片大片的草疯长的时候,思念会不会也和长空中的明月一样,一样大片大片的疯长,一样不知所措的大片大片的无知无觉的疯长。
  每当这时,我都会忍不住想失声痛哭。
  
  
  后记:从22号晚上开始构思写起,现在是23号5:23分。一夜就这样荒废过去了呵,对于我的觉觉来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困意,也许是精神亢奋症?哈哈有也那个没关系。终于像完了一样大事一样把它写完了,那个写的乱七八的,我现在看看也不怎么满意。我想如果给我更多的时间我是不是应该可以写的更好?哎也许也不许。
  我多想一直这样的写下去,如果月光依然,如果天空依然。
  
  此帖查位 九九--繁星(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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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碧落故人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3 13:01

    死的漂亮·~~呵呵

1 篇回复    查 看 回 复    回    复    

回复人: 燕歌行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3 13:28

    哎,再看一遍,还是不太满意。毛病出在哪里呢?形文方式?
  先那个谢谢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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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碧落故人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3 19:40

    查位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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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洁生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3 19:51

    你查位???
  兄弟,你哪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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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且看浮云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3 22:04

    兄弟呀,你真是命大啊...回头就不眠不休地查位吧...人间要追杀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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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千面弄影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3 22:12

    自己也够挑剔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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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亓官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8.07.27 16:15

    喜欢这贴,留个名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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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叶嫣然 Re:[三界纵横七•查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复时间: 2009.03.07 02:03

    喜欢那六个字。轻烟,重草,长空。
  喜欢燕的文字。
  喜欢这个悲凉的故事里,深浓的情谊。
  亦喜欢:“旧颜新酒,雨急灯寒,合梦不做。----------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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