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之四 你是葵花总向阳——高城
　　生于将门的高城是骄傲的，他的骄傲不同于吴哲在高智商中显出的骄傲、也不同于伍六一尽全力做出优异成绩后无愧的傲气、更加并非因为他是虎子，而是与生俱来的那种军人的根本：勇敢、强悍、不服输。这些精神从他那从来不加掩饰的大嗓门儿、从来不会向下看的眼神儿、从来都硬着的身板儿轻而易举地就看出来了。
　　
　　七哥一出场就挺不一般的，坦克的轰隆声、兵来兵往的人潮里，一个一身戎装的军人站在其中。镜头是一晃而过的，头两遍看愣是没注意，以至于总是在想，这个一来就冲许木木大声嚷嚷的老七是咋钻出来的？后来看到了这个镜头，其实七哥的身姿很伟岸的，俺眼拙，七哥，对不住！
　　
　　“那个兵……那，那个兵……你把手放下，干什么呢你？”
　　嚯！这嗓门儿，别说木木，俺都被他那嗓子给吓了一跳，火爆爆的。当然，我完全理解七哥当时冒火的理由，木木那个动作做得着实让人很气结，连俺一个小女子都很不屑于这个动作，更不用说是响当当的钢七连的头儿了。
　　“你以为你自己很幽默啊？”……
　　“把那破坦克给我开走了！”……
　　皱着眉、提着气、亮着很重东北口音的大嗓门儿，我们的七哥就此华丽登场……
　　
　　高城——史今
　　史今是高城最爱的兵，这一点勿庸置疑。他爱这个兵，爱得很小心，甚至有那么点儿战战兢兢。因为他怕，怕对不住他。
　　
　　要让老七说出个怕字来是件很困难的事，对于他来讲，这个字是种耻辱。但面对史今，他完全不惜用了这个字，因为，他是他最好的兵，是一个让他高城口服心更服的好兵。
　　他曾一度习惯了那个常随在身边的人，尽管他常常会挂着一脸既暧昧又俗气的笑容来跟他唱对台戏。每每这种时候，高城总会被气得牙根痒痒，可往往事情的结果总是证明他的这个兵是对的。因为他把最刺头的兵带成了全团最强的‘穿甲弹’，他把所有人眼里最烂的孬兵带成了个兵王……
　　
　　他也很习惯在跟一百来号人大声嚷嚷着他的那一大筐私房话的时候，得意而兴奋地叫‘三班长’或‘史今’‘我们连在××时候有过什么样的战绩？’。这些战绩他高城何尝不比任何人清楚？可他就愿意听他的这个兵讲出来，因为他那淳淳的并不张扬的嗓音讲出那些过往的时候，总会充满着过往的味道，那种感觉会泛着金色，闪闪地照着高城，让他温暖而激动，然后豪气满溢。
　　
　　他更习惯于没事时跟这个兵来一盘痛快的乒乓对抗，心情好时任他剃，心情糟时任自己跟他耍赖，非要赢；他喜欢有他这个兵在身边那种踏实的感觉；他喜欢看他舒心地咧着嘴乐；他喜欢他认真要做一件事时那坚定的眼神和劲头……
　　
　　可是，他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最好的这个兵必须要离开了。
　　“今儿，你今后可咋办呐！”
　　那个夜晚，他就坐在他面前，已经有些醉意的老七好无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事避无可避，他留不住他。
　　这时候的高城很沮丧，他尽力地想要史今提要求，那架势明摆着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高城也能给你史今办好了。可他的这个兵憋了半天只提了一个要求：看看他守卫了这么久的首都，还有烤鸭。说着烤鸭，史今呵呵地乐出了声，一副口水都要砸到脚背上的馋样。高城很努力地想陪着他笑，可他知道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一把扳过史今的身子把他推出门，因为他决不要他看到自己快溢出眶的眼泪，因为他知道，如果看到他伤心，史今会更伤心。
　　
　　长安大街，流光溢彩，史今贪婪地看着窗外缓缓而过的灯海、车流、人群。高城只看到他的后脑勺，可他却一眼看到了史今的心里。
　　
　　“九年了，你对我，高低不错。”这曾是史今跟他说过的，不多，却掏心掏肺的真。
　　不知道这九年里他们到底一起经历过什么，但这一刻九年的点点滴滴不止在史今心里过着，也一定在高城心里过着。
　　
　　大白兔奶糖，这是我们小时候极奢侈的一种食品。现在它已经不算稀罕物了，可当我们硬梆梆的老七从口袋里掏出它时，我还是觉得一种强烈的亲切与温暖的感觉迎面袭来。他塞一颗到史今嘴里，再塞一颗到自己嘴里，因为心被离别的伤感泡得太苦了，让它来缓缓吧。
　　史今头一次哭得那么彻底，大概想把心头所有一切的离愁别绪都哭出来，老七让他靠在怀里，手轻抚过他的头，嘴里使劲嚼着大白兔，静静地。我很喜欢这个时候的老七，他没有跟他一起嚎啕，这个时候这个权力是属于史今的，也是他高城唯一能为他最爱的这个兵做的。只是我看到了老七那黯然的眼神、听到了他心底里那长长的一声叹息……
　　
　　高城——伍六一
　　跟史今相比，伍六一更象是高城的翻版。准确一点，是高城强硬、刚烈、倔强那一面的翻版。所以，高城很爱伍六一，爱得很纯粹，没有一丝顾忌。六一就象是他高城心口里揣着的一个宝贝，最棒的一个兵。他甚至比高城更象钢七连，铁骨铮铮。
　　高城很宠伍六一，所以六一可以随便在他跟前显摆显摆，那么男人的六一可以跟他耍着赖要他评价评价自己，他可以顽皮地趁着六一点烟的时候小小地恶作剧一下，然后心甘情愿地被六一一脚踢在屁股上，再开心地笑着跑开。那时的高城和伍六一象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地，无邪而快乐。
　　
　　史今走了，七连散了。高城在送最后一批离开的兵时念到了伍六一的名字，那一瞬间，高城顿了一下，这一个小小的停顿，让我一下子就难过起来。心尖上的宝贝被人拿走了，那滋味儿……
　　他站在伍六一跟前，强笑着拍着他的肩：“七连啊……伍六一……”。六一绷着脸，也绷着自己欲出的泪。高城不忍再多看他一眼，忙转过头去。当着这么多人流泪，可不是他的作风。
　　
　　当上了师侦营副营长的高城还是关注着伍六一，他会在比赛场上毫不犹豫地大声为伍六一加油，也会常常在局域网上查看着伍六一的情况。人不在一起，可心却放不下。我常常会想，如果没有老A的选拔，如果六一没有受伤，高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调到他麾下的。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希望。如果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可249是残酷的，或者应该说人世总是残酷的。史今走了，不够；七连散了，还不够；伍六一，这个最具老七连精神、老七最宝贝的兵居然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可以想象老七急得象没头苍蝇似的，为六一的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那是老七啊！702团最拽的老七啊！可那又怎么样？为了他最疼的兵可以留下来，留得离他近点儿；为了他最喜欢的兵可以有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将来，他可以舍弃那些所谓的骄傲和尊严。只要他能留下来，只要是对他好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一边儿去！
　　可惜老七的一切努力都白搭了，面对六一的退伍申请，其实老七完全能够料到的。因为那是伍六一，所以这些都只能是白搭。
　　
　　“……钢七连第四千九百个兵就这鸟样儿？”六一悻悻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钢七连的四千九百个兵是啥样？”老七弯下腰瞪着六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然后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扇在六一的脸上，可实际上也扇在了老七的心里，我似乎都听见了那‘啪’地一声，响亮的让人心都跟着火辣辣地烧着疼。
　　“对不起啊！……谢谢！”六一很艰难却也很由衷地说出这六个字。老七知道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他再一次没能留住他心爱的兵。他狠狠地搂住了刚硬如铁的伍六一，装甲老虎被彻底击垮了，他肆无忌惮地哭了。这时的老七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强势，他就只是一个看着最亲近的人最珍爱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却完全束手无策的孩子，孤单而无助，他抱着六一哭得一塌糊涂……
　　
　　高城——许三多
　　这两个人是挺奇怪的一个组合，最初的高城和许三多压根儿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一个在天上飞，另一个在地下跑，还跑的是地道。
　　许三多那个举手投降的姿势一来就被高城给开除了，如果没有史今，估计这俩哥们儿永远也没有再见的那天。高城看不上许三多，许三多看不懂高城。
　　
　　可一切都如注定一般，高城当初死活不要的许三多，在外转了大半年后被团长以好兵的名义又推到了高城的七连门前。高城郁闷啊！他有心不顾团长的力荐，准备撒泼打滚都要把这个孬兵给轰出去，可他最好的兵史今却堂而皇之地跟他说他想要许三多。高城生气，因为他可以预知史今要许三多的后果，他不想为了这样一个兵而废了他最好的班长、他最疼的一个好兵。但是面对史今的坚持，他拧不过。也不是拧不过，他知道史今并没有错，七连从来没有抛弃和放弃过任何一个兵。
　　结果，没有出乎高城的意料，史今把许三多带成了尖子兵，自己却离开了。
　　看着许三多哭得震天响，完全不顾军纪地大闹七连，所有人都跟着伤心，只有老七很烦躁。他不是不能体会许三多的心情，只是他烦他做这种徒劳的挽留。如果哭可以留住史今、如果耍赖可以留得住史今，他高城一定哭得比许三多还响、一定在耍赖功夫上无所不用其极。
　　
　　七连散了，高城丢了魂儿似地回到营房，他最看不上的那个兵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他怎么说怎么吼怎么骂都不开口。此时的高城满腔的怒气、怨气想发泄，可面前的唯一的这个他的兵却是他最不待见、也最不待见他的人。
　　高城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吧：
　　“我靠！”
　　“许三多，你就是我地狱！”
　　老七这嗓子吼得我的脑袋都“嗡嗡”作响，看着青筋突出、暴跳如雷的他，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许三多，跟我聊天。”
　　“我哭过了。两个小时前，这打死我都不相信我今生能说出这四个字来。现在说出来， 觉得，真平常。”
　　“许三多，我想看看你表情。”
　　“谁跟你谈心呢？聊天、打屁、胡侃。你，你见过这号光杆倒霉蛋连长你？”
　　“我像只猴子啊, 对着太阳活蹦乱跳, 觉得自己天天向上呢还……”
　　“某军长的某儿子和某猴子……”
　　……
　　这一晚的七哥很可爱，象个受了委屈非要找个人说说不可的孩子。对不起七哥，我不是往你伤口上洒盐，只是这一晚的你真实而透明，让人不得不干干脆脆地喜欢上了你。
　　
　　和许三多一起守营房的日子一定是高城这辈子最难忘的，也就是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在三多朝夕的坚持中，老七开始对这个兵改观了，因为他渐渐地发现了这个兵的长处，而他的长处是无形的。
　　“我认识一个人，就他，他每做一件小事的时候，他都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有一天我一看，嚯，好家伙，他抱着的是已经让我仰望的参天大树了。”
　　“对，这要搁以前，他做什么事我都瞧不上，执拗的像个傻子。可现在这么一看，信念这玩意儿真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说这两段话的时候老七很由衷，可以说此刻的他完全认可了许三多。那是一个值得他去敬重欣赏和喜爱的兵，还好，他是他的兵，钢七连的兵！
　　
　　离开七连的老七全心地关注着许三多，他会很仔细地叮咛伍六一常常记得去看看三多，他也会在三多受到挫折的时候很从容地接纳他、以他特有的方式去开导他：
　　“你来烦我，我很高兴。”
　　“明明是个强人，天生一副熊样儿啊”
　　“好吧，天下大的很，选择也多得很。……放弃了你自己，抛弃了我们。你觉得的你现在活的活的会很幸福吗？我告诉你啊，别说你当过兵，尤其当过七连的兵。”
　　“没有个屁，你没有。你就是来告别的是不是？ 顺道来看看我们，讨个心安。”
　　 “孬兵，就会耍赖你。闹鬼的毛病你？差点折我大脚指头， 孬兵！”
　　……
　　哈哈哈！每次看到这，我总会忍不住笑喷。只有他高城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劝人，也只有他才真正能劝回许三多。
　　
　　高城——钢七连
　　七连之于高城，是他心里一生难忘的情结，他的精神、他的灵魂、他的血肉都跟七连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他曾那么坚定地认定七连会一直存在着，以他希望和喜欢的方式存在，所以他一直活得很快乐：
　　“最重要的我们连到今天还没有倒,而且还永远这样继续下去，不抛弃，也不放弃，所以我们就叫 ‘钢七连’！ ”
　　说着这番话的老七豪气冲天，所有人都能被他带动得热血沸腾，都想跟着他所有钢七连的士兵们一起跟他高喊：
　　“钢七连！钢七连！钢七连！”
　　可看过七连被整编后再回来看他的这番话时，心里头真不是滋味儿，有种胸口被堵住的感觉。
　　
　　我不是军人，身边也没有跟军人沾边的人，但我相信我能理解军人之间那份至深至真至纯的感情。朝朝暮暮，跟一帮原本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起吃苦、一起快乐、一起哭、一起笑，甚至可能会一起面临生与死的考验，这样一起呆好几年，那样的经历产生出来的情谊，一定是让人用心珍惜和难以割舍的。可是，是军人就必须服从命令，所以七连整编，高城无话可说。
　　
　　他一拨接着一拨地送走了他最心爱的战士，等到最后一拨走完，看着最后一辆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的时候，我好象听到他的心碎掉的声音，声音那么尖锐刺耳又那么真实，我才发现原来那也是我自己心碎的声音，破碎！稀碎！！（不好意思，这是班长说他自己的，我挪用了。）
　　
　　看着老七晃晃悠悠衣衫不整地回营房的时候，我很不忍心，真怕他会崩溃。七连可以说是他之前活着的根本，用他自己后来说三多的话来形容当时的老七：
　　“人死了，魂儿回来了。”
　　还好三多在，还好不是别人、是当时让老七一直无法接受的许三多在，他让老七彻底爆发了：
　　“你知道七连多少次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抱着战友那个残缺的躯体，看着那支离破碎的连旗。那些个千军万马在喊胜利！在喊万岁！七连呢？七连没有胜利，他们只是埋好战友包上伤口，然后跟自己说我又活下来了，还得打下去！你懂得做兵的这份尊严吗你? ”
　　……
　　“七连就是个人，就站在这，就站在这，它比那房子还高，比树还高，伤痕累累，它从来就不倒， 所以它是钢，钢铁的意志钢铁汉！现在…他倒了…钢融了、铁也化了……”
　　
　　据国强哥回忆，那天他演得眼泪横飞。是的，老七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完全宣泄了出来，而我，也跟着老七涌动，直至眼泪也横飞！
　　这场戏是我看老七所有的戏份里唯一痛痛快快哭了的一场，我仿佛看到了他说的那个叫钢七连的巨人轰然倒下……
　　
　　所幸，老七没有倒，七连的精神也没有倒，老七连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坚守着‘不抛弃不放弃’这六个字，并且影响着周围所有的人。他们让我们看到钢七连还在，而且一直都在！
　　
　　高城——高城
　　前头一个高城，是702团里那个最牛气的老七；后面一个高城，是师侦营那个勇猛善战的高副营长。前后同一个他却发生着很大的变化，这里一定要说说后面这个高副营长。
　　他会无时无刻惦记着老七连的兵，关心他们的生活和成绩；他会在老A选拨赛里堂而皇之地想给老七连的兵‘营私舞弊’；他会为了伍六一能留下来，破天荒地到处求人；他会把自己曾经的部下尽力都搜罗到自己的旗下，比如小宁、比如小帅，相信还有些个我们并不知道名字的老七连的兵。
　　特别是三多受挫后再遇到的高城，虽然那霸气犹在，但成熟已经很坚定地印在了他的眉宇间。
　　
　　“许三多，昨天你想通了，你以为想通了就万事亨通吗？这过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你唯一，唯一能做的就是迎接这些问题。”
　　三多家出了事，老七这样告诉他。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略略有些惊讶，这还是我们那个大孩子般的老七吗？沉着而冷静。当他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在惊讶的同时竟有些心酸，老七不是一个照搬别人理论的人，他自己不也就是这样磕磕碰碰着过来的？我仿佛看到了他心头那一个个暗紫色的厚厚的伤疤，有史今的、有伍六一的、有七连的……
　　写到这，双眼竟有些泛潮，七哥，我们还有钢七连的所有士兵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
　　
　　我要把向日葵送给七哥，他那样执着地热爱着他的队伍、他的士兵们。每每看到他都会觉得象被太阳照耀着，就算是痛苦和悲伤也没有一丝的阴影。他就象朵向日葵，花开向阳，太阳在哪儿，他就向着哪儿绽放，忠诚而勇敢！
　　
　　向日葵的花语有很多种，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下面这种：
　　向日葵具有向光性，人们称它为「太阳花」，随太阳回绕的花。在古代的印加帝国，它是太阳神的象徵。因此向日葵的花语就是－—太阳。
　　 受到这种花祝福而诞生的人，具有一颗如太阳般明朗、快乐的心。
　　
　　对七哥而言，他眼里的太阳就是部队、七连，就是史今、伍六一，就是每一个跟他朝夕相处的士兵；对我们而言，七哥就是那耀眼而灿烂的太阳……
　　七哥活得很纯粹，可以说，他是这部戏里所有人中活得最简单的一个。我喜欢活得简单的人，所以，七哥，我喜欢。
　　
　　感谢249，感谢康师傅，感谢张国强！尤其要谢谢国强哥那一口地道的东北口音和太妙不过的嗑巴。
　　连长嗑巴又咋啦？我们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