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体裁与格式,都是前人为后人所下的定义。虽可循规,却不必墨守。文之精奥,乃在顺自然,纵天性,发真情,养正心。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一尘一土,无不为上佳文字。风云之际会,耳目之所得。江河之流转,心神之系卷。心虽得之,而笔不能出,遂弃文不作。
22岁以后,我不再写文章。而是学着像梭罗、爱默生那样,用心去体会自然,观察自然,了解自然,聆听自然。
每个夜晚,在夏夜的星空下,或者沉默的黑暗里,站在门外,静静聆听来自大地的细碎而宏大的声音。便如此刻,屋外很安静,只有夏虫在鸣叫。
那时候我用一本没有封面的本子作纪录,将自己每天的所思所想记下来,一排字,一句诗,或者一段话。只要每天都能够记上一点,我会觉得很快乐。
至今我依然喜欢抓起一把泥土,细闻其中的芬芳,浑厚质朴,甘芳醇美,那是来自大地的味道。细细揉捏,里面有无数纤嫩的白色根须,还有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细小生物。而更多的东西是你用眼睛看不到的,一捧泥土便是一个微型的世界。
在山东孟子遗居,我有过这样的体会:进门但见松柏苍郁,虬枝横空,透出一派遒壮气势。从这些需数人合抱的古树中,我们可以读出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苍凉,我觉得这些树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在千百年的历史中,它们目睹了死亡的强大、时间的力量,在如此漫长的沉默里,它们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根向大地扎得更深更广,使自己站得更坚更稳。因为它们深知大地对生命的份量。一切生命,在大地上诞生,又在大地上死亡。与大地的接触越是停留在浅层,生命就越容易消亡。与大地的接触越深刻契合,生命便越容易持久。至今,它们已与大地融为一体,具有了宽广博大的心胸和气势超拔的内蕴。当初栽植它们的时候,是把它们当作人的陪衬,但而今我们却须仰面去看,并在心中溢满惊讶和敬仰,我们只是它们的陪衬。历史常常是这样,让曾经渺小的人变得伟大,让曾经伟大的人变得渺小。时间是最公正的评判者。
只有在大地上诞生的生命才有不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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