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哪里是我的家?
　　和第一次下山相反，现在的人间是冬天，雪晶山是夏天。
　　
　　又站在Y市的街头了，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种温暖也有一种惆怅。怎么办呢，去银座大厦？不行，见到秋扬我能说什么？到别墅去？也不行，见到秦家人我说什么？
　　
　　我只能一遍遍地在街头行走，慢慢地走过这一条条的街，一些熟悉的景物，一些甜蜜的回忆在心头浮现：为了一朵玫瑰在这里，秋扬违章停过车，那是我收到的最昂贵的一朵玫瑰；这个温馨的茶馆，让我回想起答应他做女朋友的幸福；在这个高级的酒楼里，我们曾多少次和人应酬，疲倦时的相视一笑，让人忘却所有烦躁；在这个商店，他给我买了那个想要套住我一生的戒指，那十指相握的一刹间传递的温暖，永远在心头荡漾；最让我记得的是那个烧烤摊，……点点滴滴，在梦醒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了。
　　
　　 秋扬，你也会这样思念我么？对不起，我无法不离开你，但现在我回来了，我只想再看看你，只有知道你还平安，我才会安心。只有知道你平安着，我能做到不再回来……
　　
　　 我在胡思乱想中，时而微笑，时而伤心，时而冲动，时而忧郁……什么是爱，什么是悲，什么是情，什么是恨，我已无语……是的，我确实已犯了雪妖的大忌，我动心了，忽然感觉一阵身体的震颤，全身奇怪地一会如冰一会似火。不好了，《雪妖学习大全》里我看到的那个叫做焚心的第三阶段的可怕遭遇，难道真来了。我不怕焚心但我还没有见到秋扬呢，不能就这样死去，泪水滑落在我的心底……
　　
　　 天空真得也下起了雨，难道你也知晓我的心？雨下得大了，我心头的火也小了。但仍无有一点的力气让我能够奔跑，躲避这大雨……
　　
　　 “姑娘，怎么了？”有一把大雨伞在我的头上撑起，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他为什么奇怪，没一个人会傻到站在这淋雨，而不到前面的超市里躲避一下。我用手拂开脸上散乱的长发，看到他的脸，我们都呆了。因为他是吴春江。
　　
　　 空气凝固在我们之间……
　　　
　　　 天色暗了，我还站在那里，吴春江也没离开我。任凭他怎么问，我不想对他说一个字。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何况是一个刚受到焚心之难的雪妖。我还是倒下了。
　　
　　 在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这一个陌生的地方。面积不大的一个小房间，复合地板看来已比较陈旧了，油漆剥落，但没有起翘变形；不大的席梦思应该是上个世纪的家具，躺在上面有些下坠感。床脚摆着的却是崭新的液晶２９寸彩电。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是标准的卧室。
　　
　　下了床，四处看了看，我发现这房子只有这一间卧室，剩下的东西全在客厅里，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张茶几兼做餐桌，一张旧书桌放满书籍，全是地产业的，旁边的竹书架上堆的却是其他书，更多的是整齐地放在地上的。
　　
　　推开厨房的门，没有我想象中的锅碗瓢盆，又是一个书的海洋。我明白了这是吴春江的租屋。只有他这个嗜书如命的人，才会把厨房也当作书的储藏室的。我的好奇心来了，找到了卫生间，还好这没有太多的书，只放了两本，一本开着，在洗衣机上，一本关着，在镜子旁边的玻璃板上。想来大吴也知道这里潮湿不能放书的。不然，他会让他的书躺在客厅的地上睡觉？
　　
　　看遍了大吴的家了，没发现他，大概上班去了。他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秋扬吧？一念至此，我想我还是离开的好，万一吴春江真把秋扬带来怎么办，我不想和正面相见，我只想偷偷地看看他。
　　
　　飞快而又狼狈地我离开了这，离开的时候，也没忘记替吴春江将门关上，这个时候我还能冷静地想到这事，大概真是《雪妖学习大全》的功劳。
　　
　　 逃离了吴春江的家，我到什么地方去好呢？没有任何的主意，我在街头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老人六十上下，看起来非常慈祥，让我不由想起了夏家二老。老人急匆匆地走着。对面一个骑车忽然停住了，“老江啊，怎么这多日子没看到你到公园锻炼了？”这被称做老江的笑了：“我家女儿给生了个大胖小子。呵呵！”
　　
　　“哈，你又升级了啊，外孙子好吧？奶水够吧？”熟人碰到总是多话的。老人叹口气：“不够啊，这不我到菜场转了转，本来想弄个猪蹄的，没想到晚了卖完了。就只好换鱼了。你说现在这叫什么啊，江水污染严重啊，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买这鱼了。”
　　
　　“是啊，这些人啊，就知道赚这黑心钱。可怜现在的孩子了，物质上不缺了，但这身体啊，我看大受影响。”
　　
　　“是的是的，我们小时候虽没电视看，但过得多开心啊。现在的孩子要什么没有啊，但我看他们未必幸福。”这两位还聊上了。
　　
　　我已没有心情再听，我想起了我第一天到人间时看到的小鱼儿，他们遭到这样的礼遇了么？我一个人来到了江边，我还从没到过这U江边。站在这条连接了Y市和S市的U江边，我看到的是开始变浊的江水。这江水哺育了Y市和S市的多少生命，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报答。
　　
　　我下了江堤，把我的手伸进水里，不一会，我看到当年的朋友来了，数一数却少了不少。“他们到哪去了？”
　　
　　小金鱼哭了：“体质弱的死了，身体强壮的搬远了。只有我们搬到这就搬不动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们想往什么地方搬？”
　　
　　“到长江的源头，可能西部地区污染少些。”小金鱼的话是有些道理。
　　
　　“那好，你们先回家准备准备，我来帮你们。“看着小金鱼开心地离开，看着夜色里的江岸，我凄楚地笑了。不知道他们的桃源能保持多久啊。
　　
　　小金鱼们还能有一个家回归，我呢？秋扬啊，越靠近你，我就越是不能见到你。秋水啊，离开你，我是多么的牵挂你。你们好么？我的亲人们。泪水滴落江中。
　　
　　 江水奔腾，不知道从何方来到何方去。我也是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我的家。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知心的话。没有一个懂得我的心事。江岸在夜色中看不清，一切都在这夜晚里无法看清。沿着江堤，孤寂和落寞陪着我一路走下去……徘徊与徬徨和我在一起。没有一点的主意，在这重回Y市的第一个夜晚里，只有这颗心脏还在不停地跳动着，证明我还是一个活着的物体。
　　　
　　江水再怎么奔腾，也在堤坝内，我再怎么无助，也在人世间。它是无奈的，不能自在的流动，我是无奈的，没有一个亲朋好友能理解我此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