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被朋友带到他的一个朋友家喝酒。酒足饭饱之后，那个朋友的朋友对保姆说：“把这些剩菜、剩饭倒在那个旧锑钵里，拿下楼去给路边的乞丐吃，那个锑钵不要了，一起送给他，送去后快回来做狗的菜饭。”我指着一直匍匐在桌边观望的一条大狗说：“这样多好剩菜，不留点给狗吃？”朋友的朋友说：“你别小看它了，它可不吃这个啊，它要吃重新做的。”我故意用筷子拈一块鸡肉送到大狗的嘴边，果然这家伙一摇头，站起来就走开了。摇头时我看它那个不屑的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了它一般。当时我想：有的人渴望着吃狗都不吃的东西，而有的狗——当然是城里的狗——却连人吃的东西它也不吃，人与人的差距的确是超过了人与狗的差距。我们平民、百姓和乞丐的差距都超过了我们和狗的差距，那么皇帝、富人和乞丐的差距就更是超过他们和狗的差距十万八千倍了。
　　
　　这个差距是谁造成的呢？是人，是人造成了人与人的差距，是人造成一些人活得比狗猪马牛都不如。这“人”啊，真是不知好歹的怪物，把一些人变成比狗不如，又把一些狗伺候得比人还神仙。有个城市女子，每个月养狗的开销是一个农民工生活费的十几倍，可是农民工给她扛100斤大米回家要5块钱搬运费，她还不高兴地说：“乱喊价！给3块钱算是便宜你了！”可怜的农民工，真是比城市贵族的狗都不如。我小时在农村放牛那会，狗是什么东西啊？狗是给农民的孩子吃屎的。生小孩的人家都要养一只小狗，专吃小孩屙的屎，还把小孩的屁股舔得干干净净，小狗就是这样靠吃屎慢慢长成大狗。他妈这城里的狗，餐桌上剩的美味佳肴它都不吃，乞丐这种“人”吃的东西它都不吃，要是那些乡下的狗知道这个，不知它们会不会嫉妒和愤怒啊？城里的狗和乡下的狗差距如此之大，这个差距是谁造成的呢？还是人，人不仅在人的世界里制造差距，人还在狗的世界里制造了差距。
　　
　　人是动物界惟一会制造差距的动物，这是为什么呢？我想根源还是在那个伟大的造物主——超人力量。超人力量规定人活着的内容和意义是折腾，那么折腾就必须要有差距，而且制造差距本身也是折腾的重要内容。比如一个中学的一个班上，要是学生的成绩都一样，那就不可想象这些学生和老师还能折腾什么了。超人力量规定人总是在制造差距，有了差距呢，先进受到鼓励、表扬、提拔，落后受到鞭策、批评、抛弃，于是少部分人就后进赶先进，先进更先进。到了社会上呢，先进和精英分子们就你争我夺，互相厮杀。在动物界的食、色这两件大事上，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见到公狗为争夺母狗而厮杀的情况，可能是狗的爱情和性欲没有人的强。狗只为争夺食物而厮杀，但不像人那样会因争夺、厮杀而置对方于死地。总之狗与狗的厮杀远没有人与人的厮杀那样大范围、惨烈和众多，这大概是狗与狗之间天生没有差距的原因。即使人在乡下狗和城市狗之间制造了差距，乡下狗也不会像“农民起义”那样拉起队伍来，寻找城市狗厮杀。所以差距和厮杀，是尘世人生的宿命，是超人力量的规定，阿弥陀佛——悲哉!
　　
　　（陈嘉珉，2006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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