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姑娘生前是妻子的好朋友，九年前因车祸死亡。本月2日晚，妻子两次梦见小燕姑娘。爱人在梦中说：“小燕，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咋个又回来了啊？”妻子说她在梦中和小燕说了好些话，但醒来全都忘了，只记得在梦中很害怕。梦中出现妻子的老家贞丰县城有个自称懂得驱鬼巫术的老人，对妻子说他能把返回阳间的鬼魂收回到阴间去，于是妻子就请他把小燕姑娘叫回去。可是小燕姑娘死活不去，还和那个老巫师凶猛地打起来，并告她母亲说是王姐（爱人姓王，小燕姑娘生前叫她王姐）叫人来打她。妻子有口说不清，非常难为情，就突然醒了。后来睡着后又再次梦见小燕姑娘，小燕姑娘很生气，说她饿得很，没有东西吃。妻子说：“那我哪天买菜做顿饭供给你吧，另外烧点纸钱给你用。”小燕姑娘听后脸上终于露出高兴的表情，便很快从梦中消失，于是妻子又醒了。
　　
　　今天下午我在家煮好饭，妻子在二姐家餐馆炒了几个菜带回来，还拿来香、纸。我把菜饭摆放在茶几上，给死亡近十年的小燕姑娘贡饭。贡饭时我把客厅门打开，然后在门口烧香烧纸，我说“小燕，陈哥和王姐烧点纸钱给你，请你拿去花用，还在茶几上给你供了一桌饭菜，你来吃吧。”妻子面对着贡桌上的饭菜说：“小燕，以后不要再来啰嗦了，我们以后逢年过节烧纸的时候会烧点给你。”
　　
　　天黑以后，我把供的饭全部装在一个碗里，然后倒进一些水做成水饭。屋外下着大雨，我打着雨伞，把水饭和钱纸灰拿去倒在楼下的花坛里。我在下楼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个漂亮、秀气、满头浓发的姑娘扶着我的肩膀，双脚并在一起，勾头一跳一跳地跟着下楼，就像小孩紧跟在大人身后追要大人手里的东西似的。我不敢回头看她，我故意走得慢些，怕她僵硬的身体突然摔倒在楼梯上。我倒完水饭和纸钱灰后转过身来，猛然朦胧地看见小燕姑娘双手僵硬地下垂着，在一个遥远却又可以够得着的空间中低头伫立。我结巴着说：“小燕妹妹，你在阴间不会有什么委屈吧？根据天意平衡法则，你在阳间短命，在阴间应该过得很好啊。”说完我立即转身回家。回家后我把妻子面对贡桌许的诺言——“以后逢年过节烧纸的时候会烧点给你”——记在备忘录上。根据我的人生经验，一个人最不能违背的诺言——就是对死人许下的诺言。
　　
　　（陈嘉珉，2006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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