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真正的春天终于来了。嫩黄色的迎春花在风中招展,小草的踪迹遍布大地。阳光的强度正好,让人的毛孔从里向外的舒服。天空湛蓝,云朵雪白,黑土地的芬芳四处蔓延,春天的特有的气息无边无际。女孩很美,男孩很茁壮。
而我们却老了。虽然似乎昨天才懵懂的走进大学校门,审视今天的自己,却已经和那个青涩而羞赧的小女孩有了天壤之别。也许,长大是一种必须承受的痛苦经历;也许,长大既是一种财富,也是一种丧失。当我想就长大这件事对自己说点什么,却发现这个一向以文采自负的我在面对真实自己的一刻骤然失语。
今天,分散各处的寝室四个人难得的凑到一起。找一个环境还算优雅的餐馆喝酒,农奴培请客。在描述今天的感受和状态之前,先说说临近毕业时我们寝室四个人的大致去向。农奴培找了一个很好的工作,在电视台做了一名入编记者。时常能在“万家灯火”节目中看到这家伙的身影,并且节目结束的字幕还鲜明的写着“本台记者农奴培”几个大字。月薪和外快加在一起大概可以达到五六千元。农奴培的男朋友在中远集团从事计算机技术工作,月薪可以达到四千元左右。大家戏称二者为“月万元户”。悠悠则到新晚报当了一名政教部的记者,主要撰写一些领导指示类的题材,诸如两会召开之类的,大多数可以荣升为一等稿。底薪+稿酬+竹杠大概可以达到每月最少四千元的收入。悠悠的男朋友小张正在西安读研,明年毕业,好象还要读博士。洛洛保送了本校研究生,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自己声称要读到博士。洛洛的男朋友在北京也考上了研究生,两个人大概可以成为高学历的神仙眷属。至于我,决定于今年的9月奔赴法兰西继续深造,学习西方现代文学专业,在法语和拉丁文之间鬼混,初步设想也要读到博士,当然于经济一途是个只花不挣的主。个人问题至今尚未解决,倒是落得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就等着熬到博士嫁不出去,成为新一轮单身女人。
由于悠悠和农奴培整天在单位混战,所以大家很难聚在一起。今天的毕业前体育达标测试给大家提供了聚会的机会。我虽然一向酒量不行,但是大家征求我的意见,我很坚决的要求喝几瓶。酒席之间,干杯无数,但是正经话一句没有,因为彼此熟悉到了不用言语交流的程度。所有的语言,都在眼神中传达和意会了。我拼命朝农奴培飞眼,她也来了无数落落大方的眉目传情,那种触电的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悠悠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我甜腻的媚笑,我报之以欢快的嘲弄。时常传出有失文雅的叫骂声,引得服务员和邻桌的男士们频频侧目,而我们依然我行我素,装作浑然不觉。我喝了大半瓶啤酒,满面飞红,兴致极高。强烈要求悠悠和农奴培攒钱赞助我出国留学。还说她们结婚我一分钱没有,除非她们报销往返路费。她们则要求我从法国给她们带回香水和名牌化妆品,她们买便宜货我发财。还让我不要忘了个人问题,几年后若带不回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就不要回来见人。
胡扯之中,其实大家都很真情流露。我有点莫名的伤感。农奴培忧郁的眼神,悠悠甜美的微笑,洛洛轻轻的叹息,都让我回想起三年多难忘的寝室时光。情不自禁的想起“涛声依旧”,想起“驿动的心”,在埋葬和希望之间徘徊和流连。猛然间发现自己和三个人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路,前方是无止无尽的漂泊的旅程,自由而孤独。她们会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她们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们会在尘世获得幸福,而我,却只身徜徉在大西洋彼岸,面朝大海,黯然神伤。
开始回忆和留恋相处的日子,忘不了小女儿呢喃的私语,忘不了肆无忌弹的欢笑喝骂,忘不了患难中的鼓励和帮助,忘不了熄灯后闲扯的时光。在社会中接触了一些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受侵犯感,才发觉女孩的世界温柔而安全,点点滴滴,都不能忘怀。才发觉有朋友的人生,是幸福的。
喝多了,头一直在疼,心绪有点杂乱。只知道要分手了,所有温柔激情的相聚都要分离,我必须在充满留恋和深情的目光中走和送别。也许,真正的人生是一种回忆和珍藏?心里还有期许,但是早没有了幻想和豪情,我渴望,到了异国,将此刻的一切尽都忘却。包括欢乐,包括爱情,包括回忆,以及悲伤。
------------------------ 星落疑接汉,
月似倚楼悬。
亭幽闻嗅鹤,
主客共卧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