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疯子吗？
　　你见过一个女人，穿着遮不住身体的衣物，满脸污黑，头发像一团乱草，怀里抱着个布娃娃，在街上嘻嘻地笑着走吗？
　　嘻嘻，那就是我。
　　
　　我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女人。二十八岁。结过婚。有一个十个月大的儿子。只不过我不抱儿子，抱一个布娃娃。
　　嘻嘻！布娃娃比真的娃娃好玩。不哭，不闹，也不尿尿，乖乖地依偎在我的怀里，真是一个好娃娃。
　　
　　早知道布娃娃这么好玩，原先就不要那个真的娃娃了。
　　那时候挺着大肚子，脸上还长着斑，腿肿得像萝卜，穿什么都丑得要死。
　　最难受的是小家伙总在肚子里面做广播体操，伸胳膊伸腿的，让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
　　好在这一切在十个月前结束了。
　　没了娃娃，身体真是轻盈啊！让人都想飞起来了。
　　
　　轻盈怎么了？
　　谁说疯子说不出这样的话？哼，小瞧人了不是？
　　告诉你，我不是疯子的时候，比这文雅的话都会说呢。
　　不过呢，现在都忘啦！
　　
　　但我会唱歌。你信不信？
　　我会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好听？那没办法了，这是我唱得最有情调的一支歌。你不能欣赏，只能说你素质太低。
　　嘻嘻，又说出了一个好词。素质。
　　
　　素质是什么东西？
　　呸！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爱是什么是什么。
　　我只喜欢唱歌：
　　明月几时月，把酒问青天……
　　
　　你要我的布娃娃干吗呀？
　　她是女孩子，很娇气，只有我抱才行，你抱会哭的。
　　儿子？
　　是啊，我是有个儿子，不过我现在不抱儿子了，只有这一个女儿。
　　
　　儿子哪去了？老公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
　　我不是疯子的时候，什么都知道，现在我是疯子，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做疯子真好！
　　嘿嘿！你不是疯子，却来问我不知道的事情，笨蛋一个！
　　
　　儿子老公哪去了先不管他，我有这一个女儿就够了。
　　女儿比儿子好！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么！
　　我还可以教她唱歌，她将来一定比我唱得好听。
　　但我们不做歌星。
　　我们疯子的女儿唱得再好听，也不专门做歌星给人唱歌。我要她将来只给自己人唱，只给疯子唱。
　　
　　疯子的歌也只能疯子欣赏得了。
　　嘻嘻，我这话是不是挺哲学？
　　
　　你问我冷不冷？
　　不冷。一点都不冷。
　　做疯子就有这一样好处，根本不会觉得冷。
　　相反，我还会觉得热。
　　好热啊！你们不觉得吗？
　　
　　你们都有病。
　　这么热还穿那么严实，想标榜你们是孔夫子的孝子贤孙？
　　其实我们疯子都知道，你们在某些时候脱衣服快得惊人，就是不让人看见罢了。
　　现在你们宁愿让人看见你们热，看见你们热得头上冒油，好让人觉得你们好文明好礼貌好绅士小姐。
　　呸！
　　
　　呸呸呸！
　　文明礼貌也就是小学生的功课。
　　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矫情，只能说还是儿童心理不够成熟，虽然你们时时刻刻在做着自以为成熟自以为文明礼貌的事情。
　　
　　还是跟我们疯子学学，少穿点吧！
　　其实不穿更好！我们疯子们都有这一点认识。
　　只是，要和你们一起生活在这世界上，没办法，多少穿点衣服了。
　　不然你们不说我们是疯子，而要说我们是动物了。
　　
　　说实话，热了再脱就是笨，根本不穿多好！
　　这一点上，动物真的比人聪明多了。
　　嘻嘻，我说错了，你们也是动物。打来打去，咬来咬去，争来争去，吵来吵去，都吵死人了！
　　不对，吵死疯子了！
　　
　　你们以为自己不是动物啊？
　　也是，你们还不如动物进步呢！
　　动物们争的无非是食物，你们是什么都要争，明知争不到也要争。争强好胜。争名夺利。争风吃醋。争论不休。一个个累得要死。
　　动物们就在旁边看你们的笑话。笑得肚子都疼了。
　　傻瓜！哈哈！
　　
　　嗯，你们就是傻瓜！
　　哭啊，笑啊，得意啊，悲痛啊，一个个的那么自以为是。
　　傻样儿！
　　
　　也好，人的世界，除了疯子就是傻瓜！
　　哈哈！不错！
　　不错！不错！
　　
　　小傻瓜，别生气！听我教女儿唱歌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