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它轻轻的来了,折磨你,却不是说走就走的。牙疼的时候,别人一点忙也帮不上,就算一棍子把你打晕了,醒过来后疼不疼还很难说呢。疼得厉害了,真想把那几颗牙齿薅出来,重新锻造,再精心摆好,呵护着求它们不要再革命了。如果可以这样,唉。
不记得牙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也许,一个多月了?它极耐心的一点点剥夺我的自由,因为我无法忽略这隐忍的痛苦——暗伤。如果世间真的存在神妖,那我的牙齿里一定住了几只牙妖,会跳舞,会发脾气的。我知道它们长了大而圆的眼睛,在跳舞时瞪成血红色。它们还长着棕色的头发,直披至脚踝。你看你看,它们又在恶作剧了,把头发种在我的牙齿里,待到发芽,就会骚惹着啃啮掉我所剩不多的坚持与忍耐。不,是坚持。如果坚持不幸发展为忍耐,那就说明离倒下的时刻不远了。我要坚持。它们踩在我的牙床上跳爱尔兰踢踏,还幸灾乐祸地看我束手无策,像只苍蝇四处乱逛。每时每刻,我忍受着牙妖的恶劣行径,沦丧了最后一点思考的自由。那么,该死的牙妖们,给牙疼个理由先,OK?
起床。早晨我睁开惺忪的睡眼,为美梦成空而遗憾地张大嘴巴。清晨虚弱的阳光于是探进我饱经沧桑的口腔——我牙疼了。“你不是说早起读英语的吗?现在已经7点15,别说英语,早饭都吃不上了。”我郁闷的吐一口气,看到桌子下面的英语词典,静静躺在灰尘里。说了不算,对自己不负责,我无话可说。
刷牙,洗脸。秋天的自来水凉中透寒,一口 下去,牙疼的麻木了。该死的牙妖们,我在为你们洗澡,你们却恩将仇报。我忿忿地刷牙,心想反正也是疼,蹂躏它们!白泡沫里搀杂了几缕血丝,随流水远去。靠。“看见了吧,出血了吧。叫你不好好刷牙!从小就这样倔强……”倔强,固执,曾经是我引以为豪的品质,现在却成了被数落的对象。固执有错?固执所以不轻言放弃,固执所以圆滑变通,固执所以不敷衍妥协……可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固执所以执迷不悔,固执所以死不开窍,固执所以一错到底?到底该怎样?如果我从今天起认真刷牙,那埋怨我固执的下一个理由是什么?
吃早饭。一个肉包,在食堂到教室的路上完全可以消灭。咀嚼,用力,咀嚼,用力。刚刚恢复平静的牙妖们又振奋起来。我很无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复发作,从早到晚。“谁叫你不去看医生?拖到现在,受不了了吧!”牙妖跳起很杂乱的舞,我开始摸不清疼痛函数的波谷在哪儿了。也许真如牙妖所说,很多事情是拖不起的。一份作业,拖了尚且可补;一次牙疼,拖了也只是疼痛的代价。可是一段感情呢?一个生命呢?花开瞬间,错过了,不会只是四季的等待吧。
上课。因为牙疼,课上得心不在焉。索性走神吧,想想家,想想朋友们,想想我还有憧憬的未来,疼痛的注意力兴许会被分散。“走神?第N次了吧。你总是很会给自己找借口的。”牙妖有点挤眉弄眼,我心里突然很不舒服。找借口。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借口的啊,为什么独独要我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许提到借口,总要牵涉到另一个词——责任。担不起责任的人,往往给自己找借口。或冠冕堂皇的,或敷衍了事的。老师讲课我不听,如果“中奖”,我一定解释说“牙疼”。这是我给老师的借口,何尝不是给自己的借口?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活该牙疼。
课间。我铁了心与牙妖们斗争到底,遂决定翘课去看医生。路遇朋友,惊诧着问何以逃课。一个多月来我没有做声,今天终于找到倒苦水的人。我有些激动,朋友无奈得笑笑,说我有点事先走了。我脸上痛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尴尬地悬浮着。很愤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疼的不是你,你当然不上心了。哼。牙妖翘起二郎腿,意味深长的看我。咦,等一下。我刚才做了什么?“倒苦水啊。”牙妖的话很讽,我开始鄙夷自己。很多时候,面对问题,不先想该如何解决,反而只知道向别人诉苦。想博取同情吗?我也清楚表面的安慰不会使疼痛减轻。想引人注意吗?这样大家都知道我牙疼了。无聊。做人应该独立,这是从小妈妈就教我的道理。是啊,不能奢望别人帮你解决一切问题。很多事情都要自己面对。比如说失恋了。失恋了就失恋了,大家都来安慰你,你也还是不能改变失恋的事实啊。所以,给自己留点尊严。
医院。大夫絮絮地往我嘴里喷药水,同时往我耳朵里灌他的不满,抱怨我错过了矫正的最佳时期。呵呵,最佳时期的时候,我硬是咬断了那些铁丝。爸妈无奈,终于放弃,我也解脱了,代价是现在的痛苦。妖坏笑:“我说你不信,他说你总该信了吧。看你还臭屁。”55,这就是我不听话的下场,我还能反驳什么。从小到现在,爸爸妈妈一直为我的牙齿发愁。他们讲了很多道理,我却从来不听。我害怕矫正时的痛苦,我只想能拖就拖。回避问题是很多人都做过的选择,只是能回避多久,也是个问题。当我们暂时躲在风口后得意自己的小阴谋时,不知道浪已经扑到远处。磨难早在前方了,终究要相遇的。我回避了十几年的问题,终于要我在今天付出代价。
那么,你呢?
轮到你的牙齿隐隐作痛了。我看到你痛苦的托住下巴,思索,思索……
------------------------ 你的微笑犹如玫瑰色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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