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老爷”车
　　石磊
　　 老头的“老爷”车和老头一样，老了。
　　 “老爷”车出厂的时候也没有风华正茂的样子，脖颈是矮的，老老实实的蹲在那儿。当然，灰黑色的硬质塑料座位与车大梁还是锃亮的，铃声还是动人的，也许在那时它也的确算是‘帅’吧，但是根据我这个80后的观点来看，它充其量只是还算潇洒的中青年。其实，这只是我根据它现在的样子推测出的。因为我出生后就是老头用他把我和妈驮回家的——他比我大！
　　 老头，嘿嘿，就是我爸。
　　根据现代人喜欢显小的逻辑来看，显然，老头是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其实，我也是偶尔的才这样叫“老头”的。我也怕把他喊老了。老头特爱臭美。一次，离上班到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一边喊着“完了，完了，晚了！”一边向外冲出。我很放心的抓起电视插头甚至都忘了把门从里面锁住，暗暗偷了：“老头这回是没时间半路‘杀’回来了，嘿嘿。”“咔嚓”，清脆的开门声，尴尬的悬在半空中的电线，尴尬的排在电视机钱的作业本，和同样尴尬的我。迎来的却是风一般旋进卧室的老头，“怎么了？”我心惊肉跳的问。“哦，忘照镜子了！”#@#……由此可见，老头是极爱臭美的！但是，没办法，等我睁开另一只眼睛时一个已是一个月后了，等我稍微有点记忆的时候，老头已经整三张了。而我所谓的年轻应该是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含苞待放的骨朵，反正最迟不能过二十五（之所以是二十五，是因为我还想年轻几年）。
　　中年老头和中年“老爷”车，构成了我并不愉快的“苦难”童年。
　　“爸爸，今天下午你能不能早点来接我？”我怯怯的问。
　　“好！”爸痛下决心。
　　“……”
　　“又是最后一个，你爸什么时候来接你啊？”老师不耐烦的呵斥道。
　　“快了。”仍是怯怯地，只不过眼里噙满了小小小的泪水。
　　等啊等，等到老爷车开始亲切的“招呼”时，我就会毫不犹豫的跑到园门，看着爸爸从高高的老爷车上轻快的跳下……坐在老爷车上我仍是一心的委屈。老爸的解决方法永远不会是糖果和甜蜜语言。老爸只会说：“上边的两个字念什么？”
　　“益都”，望着灰色天空中的巨大广告牌，我小声的都囊着。
　　“怎么写？”广告牌已经远离我，“写在我背上！”
　　“……”对于一个上幼儿园小班的我来说。立马写出早上刚认识的字，确实有些难度。
　　一串串晶莹的累花洒在“老爷”车身上，那滚烫的泪水应该会把身上传出个窟窿吧，但是，依旧在欢快的跑着，难道，老爸的心也是那“老爷”车的材料制成的？
　　只不过，我学会了受委屈。
　　最恨“老爷”车的一次是上小学三年级，还有五分钟左后爸妈就要起床了，也到了我要上学的时刻。“关上屋里的灯。”老爸喊，“嗯，嗯……”我答应着，
　　可是真的是晚了点了，我的一只脚已经跨出大门，今天是我带上红牌牌检查学校纪律的日子，应该提前半小时到校的。“应该没事吧？”疑疑惑惑的将门带上，等我带上红牌牌即将开始我趾高气昂的新的一天的时候，“老爷”车冒着火，呼呼的朝我奔来！只记得，几乎全校的同学都看见那天的值周跟在一辆笨拙的自行车屁股后面，一边小跑，一边掉泪。谁也不知道，那天那个可怜的她在想些什么。当然，现在的我也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时回去就是要拉一下那根灯线，费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为了那一秒钟。只是，从此，不敢不认真了。
　　“二姑夫，你慢点，慢点！”表姐在“老爷”车的后屁股上嚷道。
　　“小宁，你看，前面是什么？一个烟头，咱看能不能压过它去！”
　　“我怕，怕……！”
　　“下次再也不坐你爸的车了！”姐说，“吓死我了！”
　　“哼，哪次不是你和我抢我爸的车坐！”心里有着小小的生气。“爸也很少用那种笑笑的语气和我说话！”夹杂着一丝的妒意。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也不可能见的大舅是姐姐的爸爸。
　　“姐，今天累死我了！”表弟有气无力的摊在沙发上，“我和二姨夫骑了整整一天的车子，那哪叫路啊？！哝，给你从山上带的酸枣。”
　　 “爸，你们骑了多少里路啊？把他累成这样？”
　　 “三百多里路吧，这小子，还行！葛强，下次还去不去？”
　　 “去！”弟弟明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只是疼惜的围着老爷车看，想，累坏了吧，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它了。
　　 至于老头，瞧那兴奋劲儿。
　　 “爸，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男孩呀？”老头不答，笑笑地看着我。“心虚了吧？！说呀！”我急道！“要是个男孩就可以陪你骑车子去山里玩，就可以陪你整天跑步，就可以天天和你去上屋揭瓦……”我叨叨絮絮的说着。“可是，我还得天天给他攒钱娶媳妇啊！”老头仍笑呵呵的。“哦，感情我在你心中就这价码啊？！”“但是，它不会和我这么‘吵架’啊。”
　　 噢，亲爱的老爸！
　　 也不是没有不尴尬的时候，都高中了，下雨天，老头还会拿着雨披带着“老爷”车去驮我。“不行，水多，人也多，难走！”不敢硬硬的回绝，确实，坐上去很踏实，滴雨不进，只不过，看见越来越弯的背，越来越用力的脚，我只是想：“该减肥了！”不敢承认的是，我的成长与老头儿的“与时俱进”。
　　 一次我同学问我，小时候最高兴的事是干什么？“当然是端盘子和洗车子！”
　　 “？？？”
　　 “每次往厨房端盘子的时候，都要趁机往嘴里塞几块肉，刚开始傻，后来，总看见老头有反刍的模样才悟过来，以后最喜欢和老爸争端最有‘价值’的牌子，
　　洗车子嘛，小的时候，要给‘老爷’车洗澡，邻居家的小孩儿呼啦一大帮过来，藤上的葡萄饱满着，高高的水柱从橡皮管里喷涌而出，老头对着我们开枪，刚开始，我们只有招架之力，后来，我们就用脸盆接水泼老头，那叫一热闹，道最后所有的小孩都是‘赤裸裸’的，‘老爷’车和老爷一样，很秀美的样子，阳光下闪闪发亮。”
　　 暑假里，出落得妖娆魅力的同桌突然感性地说：“好像再坐坐咱爸的‘老爷’车。”“呵呵，浮华的生活过多了吧。”我揶揄道。突然想起老爸的“老爷”车还救过好多迟到的小孩呢，呵呵，那是的她们是不是每次都盼着“老爷”车的到来呢。
　　 现在的我喜欢赖在“老爷”车的屁股上，特安顿，这么牢实的“老爷”车这么踏实的老头，哪儿找也许那四个车轮里坐着的还不是他家老头呢！呵呵，超实用的阿Q精神。
　　 “我要一座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每次哼着《完美的一天》的时候，我就想俺有一天也给俺老头买辆真正的“老爷”车，也让俺家的“老爷”车真正享受一下“老爷”的待遇，对吧？！
　　 咱都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