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年纪,就因为父母的离婚再婚,哥哥和轻儿变成了兄妹。轻儿不知道,这个天天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讨厌”的家伙,跟幼儿园那些向她吐唾沫的小男孩有什么区别,她也不知道,大一岁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自己决不能管这个抢了妈妈爱和巧克力的坏蛋叫哥哥。
轻儿跟同院里的小男孩打架时,哥哥就趴在窗口静静地看,看到扔小石子的混战中,轻儿寡不敌众。轻儿尖叫着咬了一个小孩的手,小石子雨点般落在她身上。轻儿愤怒的眼神里隐约有几丝无助,哥哥终于冲出去了……
这天晚上,轻儿躺在妈妈怀里,幸福的吃着双份巧克力。从那以后,轻儿想吃巧克力了,就会甜甜的叫哥哥。
那年哥哥5岁,轻儿4岁。
搬进了楼房,哥哥和轻儿还是一天到晚出去疯。他们去爬墙,墙那边是新建的幼儿园,好玩得不得了。轻儿个小,够不到墙后垃圾池子的边,总是扑通掉进去,再被哥哥拖出来,噼里啪啦拍一阵,然后去玩滑梯,去荡秋千,去骑木马,去……东窗事发后,哥哥和轻儿被爸爸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可两人哭累了,又跑到外面滚回一身泥水。爸爸妈妈苦笑着想:两个孩子该分房间睡了。
那年哥哥10岁,轻儿9岁。
哥哥开始迷上篮球,那些当年和轻儿打架的野小子们,突然就变成了哥哥的铁杆队友。没人搭理轻儿了,她只好抱一本书坐在球场边上,不时给哥哥递递水,擦擦汗。赢了球,哥哥会买巧克力给轻儿吃,于是哥哥常忿忿地对大嚼巧克力的轻儿说:“你又吃掉十分之一个篮球了。”轻儿不管,只是那次操场上居然多了几个女生——哥哥的同学,她们喳喳忽忽的喊着哥哥的名字。哥哥的队赢了,可轻儿没吃到巧克力——哥哥和同学去野游了。轻儿三天没和哥哥说话。
那年哥哥15岁,轻儿14岁。
高三,家里每天早上都会上演“起床交响曲”。哥哥不起床,轻儿就背政治定理;轻儿不起床,哥哥就背物理公式。黑色的七月过去,哥哥考到北京,轻儿考到上海。
整整一个8月,哥哥和轻儿乐得清闲,天天泡在球场,音像店,网吧,商场……两个人常常被误认为是男女朋友,这时哥哥就苦笑。轻儿在家里纯粹是个假小子,跑到外面就装乖,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难怪谁看见轻儿挽着哥哥胳膊时天真的笑,都会以为是他的女朋友呐。哥哥对小时侯屡遭轻儿毒手的一个队友说,不要当她是女孩子,否则会丧失对女生的信心。大家都笑,看轻儿追打哥哥。
也难怪,看轻儿那身打扮,活脱脱一个假小子。棉布的带帽T恤,肥肥的阔脚裤,平底休闲鞋,永远是轻儿的最爱。她不穿任何暴露身材的衣服,不穿裙子,只是天天嚷着减肥。哥哥每每看到轻儿对着盘里的青菜豆腐叹气,便忍不住调侃她:“我买了鱼香肉丝哦,一大碟呢,是拐弯口那家的,你吃过没有?”
轻儿不屑,鼻眼里“哼”了一声,慢慢放下筷子,恨恨地对哥哥说:“这附近哪一家小吃店的鱼香肉丝我没吃过?拐弯口那家的老板娘还要认我做干女儿呢!”
“哈哈哈,你真是……那你怎么不认呢?认她做干妈岂不是天天有鱼香肉丝吃?”
“哈哈哈!我是想认啊,可她们店的鱼香肉丝里有苍蝇。你吃到几只了?”轻儿大笑着离去,顺便叮嘱哥哥:“今天轮到你洗碗啊。”
“你,你……”哥哥无奈,这个轻儿。
列车呼啸着过往,期待已久的大学生活开始了。轻儿想家,晚上窝在被里哭,想妈妈,想爸爸,想哥哥。上海多雨,淅沥的小雨居多。轻儿想着家乡的大太阳,任王菲的CD唱过一遍又一遍。
又是阴天,轻儿两手插在裤袋里,静静地站在窗前,已经半个多小时了。窗外并没有什么,几棵随风摇曳的树而已。不远处倒有一片小树林,很小,从这头可以望到那头。天气不好,并没有多少人散步。树越发显得葱绿了。这是些松树,常年青翠,而一到这样的阴天,那绿仿佛要流下来,就像轻儿淘便宜货时淘到的那条墨绿色休闲裤。每次洗它,水里手上脸上全是绿的,绿色的汁液从厚实的布里,一点点渗透到汹涌的流出,直到洗成葱心一般的绿,便顽固地向白色发展了。可这些树是不会掉色的啊,轻儿想,不像人,人是会掉色的。红颜掸指老,刹那芳华。生命像花儿一样,酝酿了好久,终于灿烂地盛开,然后慢慢衰败,枯萎。
天阴沉的仿佛要跌下来。“纵使天空没有留下我的痕迹,然而我飞过。哇,太老土了,哥,你就不能写点有新意的啊?”轻儿举着留言册,哭笑不得。“你不懂,虽然小鸟不在乎,但天空会永远记得曾经有这样一只小鸟,曾经有这样一次飞翔。唉,就知道对你这种层次的孩子不能要求太高。果然不懂,孺子不可教也!”“什么?你……”轻儿扑上去。“救命啊,妹妹欺负我……”
轻儿笑了,哥哥在北京,好吗?
------------------------ 你的微笑犹如玫瑰色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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