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时光踩着轻浅的裙摆穿梭,转眼间,一个月在不觉中远去,白驹过隙。这个城市开始有更凛冽的风,更干冷的空气。生活一直在我跟尤雅狭隘的轨道里继续,继续。尤雅依旧小心翼翼地谈她的恋情,而我则是意犹未尽地谈我的恋爱。
烟,咖啡,泡沫扬花,夜妆,酒吧,MV似乎早已成为我们温暖彼此的链接,也是蛮荒命运里单薄的点缀。
黄昏的时候,我和尤雅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欣赏城市难得清澈的天空,点燃一枝烟,让微弱的火花寂寞地燃烧,看烟舞蹈,有纯粹的香草味道。我在有灰尘的地板上涂鸦,“Sunday’s Fantasy ,Sunday’s Fantasy”。
习惯浓妆的尤雅眼神柔软,琥珀的瞳仁在橘红色晚霞的调释下有忧郁的色彩,像紫蓝色的湖水。尤雅安静到说:“林海,戒烟吧。”
我慵懒地微笑,故意学着尤雅说话的腔调,“这是我的事。”然后调皮地冲尤雅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孩子一样。
“至少只在寂寞的时候抽烟,答应我。”尤雅很认真地说。
我点头,信誓旦旦的样子。
尤雅无聊地摆弄着她酒红色的长发,眼神永远是黯然一片。“以后我们不去酒吧了,都不去了,好么?”
我伸手去触摸尤雅光滑的额头,质疑,“发烧了么?”又诡异地微笑。
尤雅轻轻地抚摩我的脸,温柔地看我,目不转睛,伤逝的美丽。“我一直在努力记住你的模样,离开的很多空隙我可以想起你。”
我微笑着拥抱尤雅,呼吸着尤雅长发上浅吟低唱的洗发水香味,摇头说道:“傻瓜,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么,不是么?”
尤雅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不在焉地点头,然后把头埋得更深,呼吸沉重。
两天后,尤雅消失了,毫无预感地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不知去向。我焦急地寻觅着尤雅的踪迹,但却无济于事。
尤雅消失后,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颓废。我不停地抽烟,不停地喝酒,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呆,宿醉。命运残忍地为我跟尤雅的爱情限定了一个如此短暂的期限,而我们在劫难逃。我躲到黑暗的角落里,默数我的伤悲,却偏执地不肯流下泪水。
我又沦为一个寂寞的男人。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喝了很多酒,酒精猛烈地麻醉着我的思维,胃里排山倒海地难受。我不停地抽烟,企图以此掩盖我的痛苦。无意间,我在我的Hot-mail里看到了尤雅两天前的邮件。
林海: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是个逃兵,罪无可恕。
我现在不抽烟了,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诺,只在寂寞的
时候抽烟,好么?
我现在也不混酒吧了,曾经我是如此迷恋这个充满
激情与诱惑的地方,然而我不得不承认,我现在已经开始排
斥这种腐化颓靡的生活方式了,我讨厌酒精麻醉我的大脑,
我强迫自己清醒,因为这样我可以更清晰地想起你。
我现在喜欢独自一人去乘拥挤的地铁,从起点站到终点
站,又从终点站回到起点站,来来回回,仿佛有你在身边。
你说你是个寂寞的男人,我想是的,你连微笑都那么
孤独。其实,我也寂寞,我讨厌浓妆艳抹,但我期盼掩饰
我内心的孤寂与惶恐,所以我习惯将自己打扮得面目全非,
有时候简直像个小妖精。
有次整理你衣柜的时候,我看到你将那件用口红涂写着我手机号码
的Armani外套单独挂在宽敞的衣柜里,我哭了,哭得好伤心。
我颤抖地读着这串熟悉的数字,泣不成声。
离开那天,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挤上远行的列车,去往一
个陌生的城市。渐行渐远的列车把这个城市的音容笑貌无情地
抛在云霄,再也找不到。我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独自流泪,呼
出的雾气在玻璃上凝华成美妙的图案。晚上,我呆在我花了300
块租的很小的房间里没有出去,房间里只有单调的白色床单,
连水都没有,我伫立在窗前,午夜12点,我很幸运地看到了流
星滑过夜空,像是谁的眼泪,我虔诚地祈祷,林海,你一定要幸福!
如果一定要说出离开的原因,我想,是不想互相伤害吧。跟
你在一起,我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我怕我会爱上你,我说过,我不会爱,因为我不想痛。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你这样爱我,然而我注定不是个用情专一的女人,我喜欢漂泊,热衷放荡不羁的生活,而你的无微不至的疼爱偏偏会让我爱上你,所以很早我就想逃避,我也这样努力了。不必讶异,那次在酒吧的光头男人对于你来说一定刻骨铭心吧,他是我的表哥,我们原本幼稚地以为用暴力和血腥可以逼迫你离开,但是我们都错了,一败涂地。
离开,或许是最完美的煞尾。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蓝色屏幕上一行行繁芜冗长的字,两行热泪滚落到冰凉的手背,很温暖。一个32岁的寂寞男人第一次倔强地为一个23岁的孤独女人流下了眼泪,我口齿模糊到呼唤着她的名字,“尤雅,尤雅,尤雅……”
六
又是黄昏,又是落日,又是云光潋滟,又是血红卧野。
我又是一个人坐到落地窗前,仰望天空斑斓的霞光,勾勒着尤雅微笑的模样。我点燃一枝Sunday’s Fantasy,默默地问,“尤雅,我想我是开始寂寞了,那么可以抽烟了么?”
“在那里告别/分别是为了更好的怀念/是谁这么说的/等到世界颠倒/脚下掠过一千只飞鸟/土地在头顶细细溃动/还有哪些思念/能够回到依旧不变的如初/在震动的翅膀下/筛出所有最初的笑脸”
就这样吧,用这首诗歌结束我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