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要在过江后往西行,到扬州后设法偷上一艘海船,到甚么地方去都好,就是要离开中土。他的敌人太厉害了,只要他留在中原,大有机会给抓起来。
这是不可能的,凭他种种摆脱敌人的手段,可是敌人总能紧追在后,现在他巳深进刚才在草坡看见位于南面的山脉,情况会不会改变过来?
自己有为此懊悔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懊悔到那间赌馆去,懊悔搭上那个女人,懊悔……唉!大错铸成,还有甚么好懊悔的,一切已是错恨难返,可怜自己现在袋子里只剩下一两银。接着剧震一下,这是不可能的。
马啸声再度传人耳中,可是他正身处山岭内,马怎会攀山越岭?难道山中有路?
追在后方的敌人中,肯定有追踪的高手在,纵然比不上名著天下的悬赏猎手辜月明,也该所差无几,否则怎能直至此刻仍没有追丢他乌子虚。
他并不是寻常之辈,而是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过的大盗,只恨偷得狠赌得更狠,一流的大贼偏是九流的赌徒,弄得经常囊空如洗,现在更给人点了相,暴露了行藏。说不懊悔就是骗人的。不过只要给他逃到大城大镇,「破戒」偷点银两,买得易容改装的材料,即可施施然以另一个外貌和身份,依原定计划到扬州去,出海逃个无影无踪。
连串的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乌子虚跳将起来,往前冲去,正思索这片丛林有多广阔,蓦地一脚踏空,完全没法收势,就那么往陡坡滚落下去,也不知撞断多少矮树横枝,忽然身体悬空,背后水声隆隆,竟是一道倾泻而下的大水瀑。
这是不可能的,为何自己刚才竟听不到水声。
「咚!」
身不由己下,乌子虚急下数十丈,掉进水潭去,差些跌昏过去。当从水底升上水面,已喝了不知多少口水,头昏脑胀,再没法保持清醒,更不要说泅往岸边。
急湍的水流,把他冲得不知方向的往下游流去。
「蓬!」
倏又再身体悬空,竟是另一道瀑布,再沉进水里时,水流更急,乌子虚心叫吾命休矣,只要撞上湍流里的岩石,肯定脑袋开花。
这个念头刚进入脑海,激流早带得他没入下游茫茫的暗黑中。
凤公公悠然道:「月明相信鬼神之说吗?」
辜月明怎么想也没法明白,为何凤公公忽然拉到这风马牛不相关的话题去,却又不能不答,斩钉截铁的道:“不信!”
凤公公微笑道:“若月明活到我这把年纪,当不会那么肯定、因为你会遇上很多只能以鬼神来解释方说得通的异事。”
稍顿续道:“不过当我说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月明会明白。”
辜月明大感错愕,讶道:“难道公公竟是要月明去办一件与鬼神有关的事?而只要月明完成公公派下来的任务,即可令皇上回心转意,赐我解除军职。”
凤公公欣然道:“正是如此。只要月明能完成任务,皇上将会心花怒放,忘掉一切,包括他的疆土在内。而我亦可保证月明不用上战场,所有战事从此以后和月明没有任何关系。”
说这番话时,凤公公佝凄的身躯不住挺直,双目神光电射,到最后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再没有任何衰老的感觉,浑身充满生机和活力,眼中充满渴望和期待,情境诡异至极点。
凤公公在向他示威吗?
辜月明道:“月明给公公引出兴趣来了。”
凤公公忽又回复刚才老朽的样子,淡淡道:“听过云梦泽吗?”
辜月明摸不着头脑的道:“是甚么地方?名字古怪,但又充满诗情画意。”
凤公公没有再卖关子,答道:“这是洞庭湖在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名,位于楚国境内,现在的云梦泽,指的大约是洞庭湖南面湘水东岸的一片沼泽地。”
辜月明忍不住问道:“泽内是不是有鬼神居住呢?”
凤公公道:“或可以这么说。”
辜月明大惑难解,完全没法子捕捉凤公公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凤公公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说下去道:“这件事也要上溯至春秋战国时代,当时在楚境云梦泽内,有一座叫「颛」的城池,该城城主因欲把一件宝物据为已有,背叛了楚王,不肯献宝,其间发生过甚么事,早湮没无闻,只知颛城后来被楚王派大军攻破,宝物却遁寻不获,就这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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