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这么明智，
　　都把脚步迈得不早不迟，
　　都挺直了脖子，仿佛压根没有重负。
　　
　　
　　只有我烦躁不安，
　　摔碎了几个空酒瓶，又喝了一罐啤酒。
　　
　　我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不停地转，
　　就像笼子里的野兽，走投无路，
　　或者这世界原本就是笼子？
　　
　　
　　我跟这世界说好了，我再写点字，我就走出我的屋子，
　　我只要再写点字，我就去跟陌生的人接近，去放松。
　　
　　可谁命令我非得走出屋子，
　　非得放下手中的笔？
　　谁禁止我发疯？
　　没有谁命令我，也没有谁能够禁止我。
　　
　　我就喜欢手中光溜溜的文字，光溜溜的，
　　
　　我放在键盘上的手一抬，它们就纷纷掉落。
　　我想到了死，
　　我会选择从高处降落，
　　或者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轮轧成两截。
　　
　　这算不算对我自己的诅咒？
　　因为意愿了，就必有成就。
　　但我的世界就是如此分明。
　　那光亮的是我的日子，那黑暗的是死灭。
　　
　　我知道光亮的地每天都在缩小一点点，缩小一点点。
　　
　　那么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
　　难道我该快乐地内心安宁地等待黑暗把我劫去？
　　难道我不能为自己抗争，难道注定无法抗争我就应该把抗争放弃？
　　
　　难道死亡如此强大，我只能去顺应？
　　我不服气，我无法内心平静。
　　我不能开口对死神说：“亲爱的，你使我欢愉。”
　　我不会首先在光亮里站立，光亮只会使我目盲，使我无法把黑暗认清。
　　我只能在黑暗中生存，在死灭中生存，如此我才能明白何谓亮光，何谓希望。
　　我要写，
　　毫不犹豫地写，
　　手点键盘不停顿地写。
　　
　　不是写可以拯救我于黑暗之地，可以拯救他人于黑暗之地，
　　
　　只是写乃是我的一种疯狂。
　　这人世各地，各人以各人的姿态疯狂，
　　而我是以文字为疯狂的外衣。
　　
　　不要问我吃了饭没有，做了爱没有，结了婚没有，有孩子没有，
　　
　　不要这样问我。
　　
　　每天你只问候我一句：“你疯狂了没有？”
　　傍晚，这黑暗之前的亮光如此苍白，
　　没有鲜红的血液，没有燃烧的火焰，不华灿。
　　这漫长的世，这困难的人间，不疯狂，又如何能够忍耐？
　　我挚爱生命，所以，
　　我一定把自己完全耗尽了才死去，
　　就如同，鞋子被完全穿破了不能再穿再丢弃。
　　
　　我不会把自己浪费，更不会把人类的资源浪费。
　　但别说我与你无关，我的疯狂与其他人无关。
　　
　　我写，自然是已经把那能看的眼睛，能倾听的耳朵包含；
　　
　　我疯狂，自然已经把寂静的人群覆盖。
　　我不远离，
　　我不会遁入空门或者深山。
　　
　　我腐朽，也腐朽在繁华之地；
　　我死灭，也最终死灭在人烟稠密的乡里，
　　
　　死在街头，死在围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