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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惊梦 |
半夜里我起来去卫生间,开了灯发愣,看到暗黄的灯光下有一只小小的飞虫在洗衣机光滑的壁上盲目的爬行。它的影子斜斜拖下来。掩盖了自己脚下的一小块空白。就像一个人的舞蹈。
它看起来很孤独。非常无助,并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暴露在这耀眼的灯光下。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视若无睹。
这只没有头脑的小虫子。我看着他不停的穿越那些原来就经历过的道路。并且反复的穿越。它对自己的迷茫并不自知,那些穿越只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探索。它甚至都不知道在另一个它所无法看见的角度。有一个人正在充满怪异的念头注视着它。如同在观赏一场无声的默片。(我们处在同一个空间中,可是由于自己的思维方式的限制,而从没有去注意另一个生物的存在)
我关上灯。虫子同洗衣机的电影消失了。这个世界终于清醒的回复到我自己的世界。一个完全封闭的。连自己都无法看到自己的盲点。(也许人类最后的毁灭都在自己所不知晓的盲点中寻求到那最后的解答)我觉得冷——产生幻觉。我不知道在我的背后还有什么在注视着我。只觉得在这世界上。不论我如何置身事外。几乎……仍旧是无处可逃。这样的清醒而麻木。我为自己注射了一剂杜冷丁,我的手开始因为某种未可知的恐惧中丧失了最后的知觉。我怕我的灵魂无法控制的在这虚无中颤抖。所以需要依赖药物来歇止这不停在深入并且吞噬我的痛楚。
杜冷丁的威力在身体中发作,那是另外一种病毒。可是我只觉得冰凉,我需要靠他来逃避对自己的软弱。结果发觉落到另外一个更深的机械的深渊。那种飞翔的麻痹感。使我暂时遗忘了自己身体的存在。我怀疑我变成了一片单薄的云彩。周围的房子。电视机,桌子。还有沙发和正在睡觉的狗都发生了可怕的扭曲。在我的眼里突然犹如融化的冰块似的掉落下去。落下去。
我不知道我周围的空间会变成什么。那简直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也许是某个野生动物的温暖内脏器官,也许是它的咽喉,它的胃,它的小腹或者膀胱,我将变成一种废弃的液体被排泄出来,并且毫无遮挡的开始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我想我会哭。)我变的渺小。同那正在摸索前行的虫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我在暗处。黑夜甚至吞噬了我唯一的影子,所以我找不到任何工具来证明——我是一个具体的存在。我想摸一摸我自己的脸。伸出手来却触及一片冰冷的皮肤。但是她很硬。我开始产生怀疑。也许我仍旧在黑暗的卫生间中。我的手摸到的应该是洗衣机光滑湿润的壁橱。
站在黑夜里。我甚至无法再用任何气力来证明自己。那些人类世界惯用的物理条例在杜冷丁制造的幻觉中完全失效。一个现实的奇点。通向未知的感官世界。
在这迷茫中我听到诡异的言语,我企图注视他们。用我已经衰老的并不灵敏的耳朵徒劳的捕捉这些若有若无的声响。我甚至无法辨别他们是否真实的存在。但是真正的感受到那来自不知何处的遥远的召唤。我无法听明白这些熟悉的诡异的召唤。他们好象隐忍着巨大的痛楚。并且在未可知的言语之中掺杂着诅咒和恶毒的咒骂。
我开始觉得疲惫和无能为力,我真正的感受到自己无法触及的那些世界中。他们却伸出虚无的触角将我强行的拉进这些迷茫的思维里。
但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杜冷丁的止痛的威力非常强大。我被强行的冰冻。然后在一个结了冰的壳子里透过满是眼泪和头发阻挡的眼睛向外面看去。看到的只是更迷茫的景象。(我以为我将死去,我在现实的虚镜中看到了现实本身的一个笑话)
我在这挣扎中遗忘了光。他几乎使我无法呼吸。这是一片无休无止的深阔的死海。使我感到无所适从……
第二天.
我终于在一场噩梦中大汗淋漓的醒来。
小狗还在我的身边娇态可恭的酣睡,并且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响。我看着它微笑。现在我终于可以触摸这些简单的小幸福。当身体同知觉配合的天衣无缝的时候。我的思维也恢复到了以往的塌实中去。并且不再为了那些梦感到恐惧。只是每晚的睡眠都使我落进一个更彻底的虚空。落进了我所陌生的另外的感官和身体里(他们通常都是隐藏的——我甚至都无法清楚的知晓这具身体的性别同大小)。
我不知道我有几个身体。当我沉迷在睡眠中。白天所习惯用的那具躯体已经变的无用而沉重。我在自己营造的睡眠中犹如一头轻快的小鹿一样飞奔。不停的跨过山峦和小溪而从来不觉得疲累,我只觉得在我的内心深处有着芬芳的甜美,帮助我抵抗那些无尽的暗夜同恐惧。
生命是甜的。我对自己说。
我的肺有一些毛病。以前抽烟太凶。导致不停的咳嗽,皮肤变的粗糙。并且在每个夜晚来临以前感到疼痛。感到这被撞击的无奈的疼痛。我甚至底下头去无奈的抵抗他们。每次都在疼痛后的虚脱中沉沉睡去。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在这痛苦中叫喊。我是个同自己的言语隔绝的非常遥远的人。
因为语言是人类所制造的最虚伪的边沿动物。随时会脱离你的控制制造那些麻烦和破坏。所以我要远离他们。我不再依赖语言。并且在这沉默中保持清醒。但是我却要依靠他来写作……语言,是另一种精神的毒品。我暗笑。
曾经有一个男人对我说。这矛盾的人生。你终究不属于我。
是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是属于我。我抓在手中的。只是我的梦中惊魂,一场虚无的幻觉。使我挣扎的飞跃。但是最终仍旧被不可知的力量牵扯。最后狠狠由遥远的天空掉落到这深邃的土地裂缝中。然后为自己盖上了黑夜的棺材。一梦长睡不醒。
我并不认为我们最好的结局是变成一只翩翩然的蓝色大蝴蝶。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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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静 |
Re:一场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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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25 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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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果醒来没有梦的回忆,那回忆里,我们也将很平静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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