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
1、
惊蛰那天,整个长安城都似乎浸泡在了水里,一场春雨说来就来,竟下了几夜几天。沿街的屋檐下,水珠成串滴答着川流不息,如帘如瀑,水花四溅水雾弥漫。
晏慈坐在店里,一边摆弄着手上的一些东西,一边不时地看看店外。路上没有几个行人,东园弄忽然变得十分的安静,除了这下不停的雨声,连个小猫小狗的叫唤、喘息声都听不到了。更别提平日里这花街粉巷的喧闹、熙熙攘攘,亦或是灯火酒绿声色犬马。
晏慈笑笑,虫子们也许从今个起就该醒了,但那些如花似玉的美眷们也许还正贪恋在暖床上,不知在何处的游园惊梦呢。这也不打紧倒正好多给了她时间,让她再多做几瓶子的“潋滟”。那个靠窗的案几上其实已经满满地摆放着足足有七八十瓶那么多了。清一色的白瓷,薄如蝉翼,光润如玉;也不过就一手掌那么高,细细的瓶颈、玲珑曲致的瓶身却宛如一纯洁曼妙的女子静静地等待着。那满腹的心事说与谁听呢?
“晏姑娘,我家小姐让我问你要一瓶‘潋滟’,是紫色的水。”门外一个十五六岁的穿着鹅黄裙衫的年轻婢女很小心地有些羞涩又有些焦急地轻声说着,那把油脂伞遮得很低很低,叫人几乎看不见她的脸。
“呵,是你呀,我知道了,还是紫色的!”晏慈依旧温婉地笑着,把桌上其中的一瓶交给了她。年轻的婢女接过瓷瓶便慌忙得打着伞匆匆忙忙地转身走了。这边婢女的身影刚刚才消失在雨中,那边一乘二人抬软轿已出现在门口,轿还未停稳,轿帘的一角已经急不可待的掀开。金丝宝绒的黑色帘幔下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扶按在帘外。晏慈又笑笑,她从白色的瓷瓶中又挑选出了一瓶,然后走到轿边俯身递给了轿里的人。这一回,轿帘却没有马上放下,轿中的人忽然注意到:晏慈并没有打着伞出来,可是令人惊异的是,那些雨珠落在了她身上却半点也不能打湿她的衣服,就像遇到了什么法力一串串珠子忽然间在屏障前纷纷避开,然后就倏地不见了。这景象她从来没见过,不过轿中的人也只是停顿了片刻。想来也是,晏姑娘既能给她这瓶奇妙的水,又有什么好奇怪呢?于是,轿帘很快又放下了,轿夫们依旧按原路返回。
就这样,在这条雨巷里,东园弄今日里唯一忙碌的地方就只有晏慈的店。一来二去,只一个早上,晏慈的“潋滟”就已经给出了七八瓶。晏慈仍浅浅的笑着,下午她是不做“潋滟”的。尽管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她还是会一如继往的去一趟城外南郊的“天恩”寺。这是她每天的功课,下午去傍晚回,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 我只愿在时间的长河里文字如同流沙,潮涨潮落后那些印记隐隐地延伸着,延伸着,证明我来过,然后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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