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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爱喝汤，更爱做汤，并且最喜欢用砂锅炖汤。现在，家里高压锅、微彼炉、电磁炉等各种新式厨具一应俱全，可母亲还是对她的砂锅情有独钟。母亲总是固执地认为，只有砂锅炖出来的汤才真正味道醇厚，香味久远。
母亲用砂锅炖骨头汤、鸡汤、猪尾巴汤，并不断地变换各种配料，使每味汤味道都有所不同。山药、土豆、莲耦、花生米、香菇、芸豆、红枣、莴笋、冬瓜、芋头……这些配菜的加入，既丰富了营养，又增进了口味，喝起来不油不腻，清爽可口。母亲炖汤时，要先用油锅放入生姜、花椒、辣椒、桂皮等大料煸炒主料，去除腥味。再倒入有开水的砂锅中，待水沸腾后，将火力关至最小，以小火炖煨。我觉得“煨”这个词太形象生动了，一查字典，原来它的意思就是用微火慢慢地煮，直煮到最后骨头与肉全然分离，肉汁、骨髓全部溶入了汤里，醇香浓厚的汤汁吸收了原料里的所有精华。
在母亲日复一日精心搭配的缮食下，我也从一个满地跑的疯丫头长成了大姑娘。记得上初中时，我是学校长跑队的种子选手。在集训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早起锻炼，母亲就每天一味骨头汤给我滋补着正在发育的身体。那时的我面对着日复一日的汤，总是皱着眉头、撅着嘴，极不情愿地喝完。而母亲就在一旁耐心地开导我：多喝汤好，能补身体，还强筋壮骨呢。现在想来，多亏了母亲那时候的精心调养，从小到大，我的身体状况一直都非常好。很少有头疼脑热、腰酸背疼的情况，胃口也奇好。弄得一些为了减肥忍住馋虫不敢贪嘴的姐妹们每每都会不平地说：“你胃口如此之好，放开量大吃，居然也长不胖。”每到这时候，我心底里都不由得会想起母亲，涌出感谢。
儿行千里母担扰。母亲对孩子的爱永远不会停止，无论孩子是否长大成人，是否成家立业。记得我坐月子的时候，母亲买来满满两篮子的排骨、猪蹄、猪肚、鸡、鸡蛋等食物提到了婆婆家。那时候的我每天要哺乳孩子，不能吃太辛辣的食物，所以婆婆做的汤味道都比较清淡。再加上刚生产完，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每天面对着一碗清淡无味的汤，只觉得索然寡味，哪里还有吃它的兴趣呢？吃不下饭事小，可孩子不能断粮呀，我又急又气。见到母亲后，委屈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此刻，我多么渴望母亲给我炖的可口的骨头汤啊！可母亲是来探望嫁出去的女儿的，她不能喧宾夺主，只能客随主便。母亲一再地安慰开导我，说婆婆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和孩子好，再忍忍，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后来，因为胃口始终不好，实在难以下咽的时候我就请老公救驾，让他代劳以蒙混过关。大多时候，我就用鲫鱼汤、红糖卧鸡蛋这样不油腻的食物对付过去。就这样，坐完月子后，我整整瘦了20斤，老公却明显长胖了。
结婚后，母亲曾经来小住过一段时日。摸清地方以后，她就自作主张地到集贸市场买来两样东西。一是砂锅，二是泡菜坛子，还帮我腌了整整一坛子的咸菜。其实我家里也有砂锅，只不过是改装换代的第二代，与母亲多年来一直用惯了那种老式砂锅有所不同。锅身更加平矮肥胖，上面配有锅盖，锅的外围都刻有好看的花纹，锅体周身的颜色更为淡雅。母亲说它中看不中用。于是买来一成不变的老式砂锅。腰窄肚深的那种，周身是一种暗棕色，想来是那种未经过多加工的原汁原味的砂锅，就和母亲炖的汤一样。母亲的偶尔小住和儿子去外婆家的假期长住，使儿子也爱上了喝汤。现在只要餐桌上有汤，儿子总是喝得津津有味。我再一次打心眼里感激母亲，她培养了外孙爱喝汤的好习惯。
母亲爱用砂锅炖汤，还爱用它卤菜。母亲卤菜遵循先荤后素的规律，说这样卤出来的菜更好吃些。卤花生米算是独创了。之前，我还没有见识过。先将花生米洗净后放在摊开的屉笼布上，之后用细棉线扎紧，放进砂锅，用小火慢炖。母亲爱卤菜，随卤随吃。夏天就把卤料冻在冰箱里，冬天气温低，加之母亲卤的很勤，所以，卤水经常可以使用很长时间，各种原料的积累使味道更加香美。儿子钟爱猪尾巴、我爱啃鸡爪子，老公则凡一律笑纳，来者不拒。有时运气好，还能吃到卤野兔，他就高兴地将没吃完的那半只打包带回小家慢慢享用。
由于住得还有些距离，我们不能常常回家。更多的时候，母亲就托熟人或是单位的班车给我捎带吃的东西，这已经成了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管我需不需要，不管我成没成家。其实，我居住的环境比母亲那儿物产丰富，价格也更便宜些。但母亲却总是乐此不疲。当然，也有些东西是我这买不到的。比如说，母亲喜欢到附近农家搜罗一些新鲜的土鸡蛋，积攒起来，找个硬纸盒，下面垫上一层稻壳或是米，一层层码好，之后再撒些稻壳或米，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再托人给我捎来。就这样，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颠簸，竟然也很少有撞碎的。放在冰箱里，我们一家人常常可以吃上半年。同事们很羡慕我，生活在平原地带，却常能吃到山里的一些特产。比如野蘑菇、嫩竹笋、山芋、冬枣，运气好的时候还有野兔。前不久，母亲怕我冻到，还特意给我捎了新弹的两床厚棉絮。而她自己呢，随着单位的搬离，原有的暖气早就停止供暖了。这几年，母亲都是用小蜂窝煤炉在取暖。可怜天下父母心。直到自己也做了母亲，才体会到了母亲的那种牵挂和叨唠，那种世上最无私的感情。
在母亲的熏陶下，我们一家人也爱上了砂锅炖汤。现在，汤已经成了家里餐桌上的常见品。而母亲的单位也将整体搬迁，离我将很近，想到这点就忍不住会偷笑。希望母亲早日搬来，让我有机会可以照顾她。我想,我要亲手用砂锅为母亲炖一锅好喝的汤。
作者签名:
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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