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翅膀的四眼猪看---柬埔寨·金边 　　　　文 / lz冷子

发表时间:2006.06.03 00:35:33  

　　记忆中的2003年10月3日。
　　
　　糊里糊涂跟着一帮人上了飞机，糊里糊涂抵达金边机场，糊里糊涂被车拉到了HOTEL CAMBODIANA。
　　一直到今时还迷糊，那回是怎样去的金边。那趟在迷糊里无序的金边之行，今日想起，只剩下浅浅的、片断的印象而已。
　　
　　说实话，柬埔寨的概念，于我，几乎等同于吴哥窟。金边在脑中的定义仅仅是虚幻的首都名称，对它的了解近乎为零，并且无意识中就把它忽略。再加之以自己这种从来不回望不前瞻的惰性，行前对金边依然维持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所以，对于金边，我不存在任何感情色彩。
　　
　　当飞机即将降落，探个脑袋在窗口张望，地面上散布着一个个黄色坑坑洼洼，看不见清晰的路的界线，田地错落河流蜿蜒。象一个大的村野。
　　
　　下了飞机进了关，跟着大家哗啦哗啦地上车，然后被拉向城里去。
　　
　　入住的HOTEL CAMBODIANA就坐落在湄公河畔，装修和服务等同国内四星级酒店，大堂里有两只雕刻精细的喷水的小象，洁净安宁。酒店后面临着河畔，长着大丛大丛的芦苇。而最喜欢的，是酒店正门口那一片鸡蛋花树，结着嫩嫩的黄白色、深玫红色的花，从旁边行过，碎碎的幽香扑面。
　　
　　安置好行李后，已近黄昏，去吃饭。
　　坐了车出去，不料行至半路，就遭遇一场大雨，刚才明明还是亮灿灿的天，转眼就乌云涌动，大滴的雨水跟着洒落下来。
　　
　　东南亚国家并无春夏秋冬，只分雨季和旱季。而10月的柬埔寨属于旱季，在这个季节里，雨水并不多见。
　　
　　没料到遭遇的还是场大雨。只一会，大街小巷的雨水到处横流，很快就浸上了路面，车过处，水花飞溅。很诧异下得并不长时间的雨，怎么水就漫了一城的地。问司机，才知原来是金边很多地方都没有市政排水设施，只要雨水下得稍微大点，轻易就泽国一片。看着外面很多穿着拖鞋走或开摩托车的路人，都很坦然地在雨滴水流中穿行，想必他们早已习惯。
　　
　　一下雨，路上又堵起车来，汽车摩托车自行车行人都跟着喇叭声乱成一片。混乱中发现几乎所有摩托车都没有倒后镜，还有汽车里的驾驶员既有坐左边也有坐右边的。看着糊涂，正待发问，司机就笑着说本国很多车都是国外淘汰的二手车，日本香港新加坡等等，所以左右方向盘都有。而摩托车大多是小小功率那种，当自行车用，人们也都懒得装上那两个倒后镜。这么一来，就有了我们看到的景象了。
　　
　　心惊惊看着在雨水中随心所欲横竖穿插的车子，好不容易挪到了餐厅。
　　
　　是一个港人开的饭馆。看着很多熟悉的粤菜名称，顿生亲切感。招了老板过来介绍。听见乡音，他堆着浑圆熟络的笑脸推荐了金边最出名的湄公河里的大虾和洞里萨湖的笋壳鱼。听罢心里犹疑，虾和鱼也不外乎如此那般，哪里能代表本地特色？老板也不多言，只信心十足地笑了吆喝去下单。
　　
　　待大盘子上来，那清灼的虾，一只只粗壮肥美、鲜艳清爽，看着已赏心悦目。而鱼是那么地细腻丰腴，躺在碟子里，一副教人垂涎的样子。便不顾烫热地伸出筷子。于是，那虾的鲜甜爽脆，那鱼的清香嫩滑，再添上本地的清汤米线，竟吃出一种久违了的大自然的滋味来。一段年少时的岁月，在香气缭绕中袅袅而至。还有那旧时也是鱼米之乡的故乡。
　　
　　时至今日，在南方的故乡，随着商业化洪流的溶入，大规模的生产经营已不断渗进我们生活的每一缝隙。很多东西，包括我们的衣食住行，在日渐被种种的人造物侵蚀。食物的味道越来越相似，生活方式也倾向同一模子。那不断被工业蚕食的土地，日益被污染的空气……我们，离大自然已经越来越远了，我们已经慢慢失去了大自然的味道。
　　
　　而在此处，因为依然贫穷，所以仍得倚靠大自然的恩赐。只是，我不知道，此后发展起来的柬埔寨，是否也会离大自然渐遥渐远？始终不愿意看见，进步一定要牺牲大自然的美好做代价。
　　
　　如此幽幽想来，心里便游离出一丝隐隐的怅然，一直跟着淡淡入梦。
　　
　　第二天醒来，天色已恢复晴朗，早早暑热就迎面侵袭来。
　　
　　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要求安排去当地最普通但最代表本地特色的场所，可以直观了解到当地人大致日常饮食习惯和本地商业经济状况。这些地方通常是商业街、超市或市场。
　　
　　这样，在金边，我们被拉到一个叫中央市场的马路旁。还没下车，就看见围在车门口等着乞讨的乞丐，破旧的服装，破旧的背包，手里有破旧的瓷碗。司机提醒说不必理会他们，在这里很多这样的乞丐，如果看见一处有人施舍，其余很多就会包围过来，不能应付。回头张望，果然看见一群群这样的人围着大大小小的旅游车，女人和老小居多。
　　
　　听了话知道了规矩，便板着一张脸目不斜视下去，可是经过一抱着婴儿的瘦小黝黑的老妇面前，终是心生恻隐，偷偷放了点零钱。回头，立马撞上一排饥渴的眼光，赶紧逃了去，私下却心酸不已。贫困，永远是一种无奈示人的疼痛。
　　
　　离远看去，中央市场的造型象只大螃蟹，这只建于1937年的“大螃蟹”里面是个圆形广场，没有半根柱子，拥有特殊的通风系统，不会潮热。
　　
　　这中央市场恐怕是金边最热闹的地方了，除了看到的乞丐外，还有大大小小各种商贩，闲闲散散的游客。里面什么都卖，有最具本地特色的纺织品水布，丝巾披肩，也有外来的服装、小家电、珠宝、日常用品等等，多是廉价粗糙的样式。里面甚至还有蔬菜猪肉售卖。人头攒动。这样杂物食物都混在一起，有点象国内一些小镇上的市场。
　　
　　绕了一圈走到外围的摊子，被路边桶里装的东西吓了一跳，满桶大大的蜘蛛，粗壮的腿上长满了毛，旁边还摆了叫不出名字的怪异的虫子、水蟑螂、大蝈蝈，只只结实饱满、油光铮亮。看见有旁人过来买，然后串着津津有味地吃。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本地最独特的小吃。据说那些丑陋的大蜘蛛被炸过后，外焦内酥，味道鲜美，很多餐桌上都可以寻到它们的踪影。
　　
　　听了蠢蠢欲动。在旁想像了很久，最终还是把这种美味的尝试放弃了，没办法说服自己可以把那八只长毛的蜘蛛腿镇定地放进嘴里。最后，在旁边花5美元买了部人力三轮车模型，当地最常见的车子形状，用喷黑漆铁线缠绕出来的那种，还有可以运转的履带，古朴而精细，教人爱不释手。
　　
　　离开中央市场，接下来安排去“赤柬博物馆”。
　　在这里，我终于看到一点关于这个令人思索的首都，这个从一间修道院开始自己历史的首都，这个历经了殖民、奴役、战乱、大屠杀和常年内战的首都。
　　上世纪90年代初才可称之被解放的国家，期间所经历的种种灾难、残忍、恐惧、绝望，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去描述。那些静静摆置着的锁链、绳索、铁锥等五花八门的刑具，那图片上一双双被害人的沉默的眼睛，那一字字没有悲喜恩怨真实的描述，在午后无声的风里，看得人冰寒入骨。一部血腥的历史，在岁月永恒沉着的流逝里，变成柬埔寨人心里面不能消退的伤痕，在某些阴郁的日子里，隐隐作痛，永生无法痊愈。
　　
　　于是，又被一层从前不曾了解过的历史缠绕了一夜。
　　
　　之所以由着性子把参观王宫留作金边最后一个行程安排，是因为东南亚很多国家都把王宫造得金碧辉煌美仑美奂，每每参观过后总把它们的富贵与国家联系起来，于是，总不能排解后来看见其中落魄贫穷存在的那份失落。
　　
　　西哈努克王宫果然也不例外地金光闪烁。这是一组包括查雅殿、金殿、银殿等20多座大小宫殿组成的建筑群，全部金顶黄墙，雕梁画柱，回廊上是仿吴哥寺的浮雕。其中最华丽的是银殿，地面由4700多块缕花银砖铺就。该殿又称为绿玉寺，因殿内供奉着一尊高约60厘米的佛像，是由整块翡翠雕制而成，晶莹剔透，是柬埔寨的瑰宝。
　　
　　离开金光灿灿的王宫，回到街上，又看见了路边那些衣裳褴褛的乞丐，穿着橙黄色长褂的僧侣，烈日下裹着头巾搬石头的瘦小女人，走在路上的光着膀子黝黑大小孩牵着光着脚丫的黝黑小小孩，装着零散汽油出售的塑料可乐瓶，没有倒后镜的摩托车……还有，那满路满树的鸡蛋花……
　　
　　经过一个水果批发市场的时候，看见有色彩鲜艳的水果，忍不住诱惑又下了车去。火龙果和皇帝香蕉是本地最常见最便宜的水果。花5美元便扛了一截香蕉树茎回来，上面有七八串香蕉，金黄金黄，一个个小小肥肥的，看着人心欢喜。
　　
　　听着车厢里分吃香蕉的快乐热闹的笑声，望着车外那些看在眼中的浅浅风景，那样矛盾重叠地摇晃着走进心里。
　　
　　这是一个我无法用任何字眼概述的城市。
　　在2006年的今日，我眼里仍不时晃动着，它背负着沉重的往昔、艰难地在喧嚣的尘土中沉默坚忍行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