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同里 　　　　文 / 云淡-风清

发表时间:2006.04.05 21:42:58  

　　
　　到达同里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此时游人已经散去。街上的店铺陆续关门，是那种老式的门板，按顺序一块块装上。
　　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门外摆个小方桌，两三样小菜，一碗米饭。主人家坐在桌前细嚼慢咽，吃得有滋有味，悠然自得。
　　
　　跟着主人左拐右拐，来到了我们预订好的住处——
　　敬仪堂。经过一个干净精巧的小院落，到了一个古朴的房间里。房内一座雕花木床，沉沉的黑里泛着幽幽的红。床前有一块踏板，据说叫“踏步床”。床的正面是一重，雕刻着各种富贵喜庆的图案。雕花木框里撑着粉红的帏帐，更像旧时大户人家小姐的闺床。床边一个古旧的梳妆台，镜框是雅致的浮雕，台面两边的围栏雕刻着花纹，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只是年代久远了，有些模糊粗糙。仔细去看，发现台面上有一块板颜色不同，好象是活动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小手柄。我好奇地试着挪动它，它竟然被我提起来了！底下出现一个暗盒，主人介绍说那是放首饰的地方。不由得不让人佩服古人的精心设计，更加喜欢了。
　　安顿好了住处，趁着天还未全暗下来，和友人约好出去看看同里的夜晚。
　　暮色中的古镇别有一番韵味。一股淡蓝的烟雾慢慢升腾起来，渐渐充满了每一处流水拱桥，每一条游廊街巷。一切都得变得隐隐约约了。小店的门大都关了，饭店客栈的灯全亮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门口轻轻摇摆着，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明清时代的小镇。会有一个长辫子的穿着兰花绣衣的女子在巷口张望吗？
　　肚子饿了，先品尝了一串古镇小吃“臭豆腐”。站在老太太的臭豆腐摊旁吃掉那串抹了辣椒的臭豆腐，比闹市的人来人往多了一份安然。走进一家小饭店，点了古镇的特产阿婆菜和塞肉面筋，炒一盘春天新抽出的青菜苔，温一壶同里黄酒。这里远离了城市，自有一份恬淡。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年近半百的人，做事很稳，一个炒菜一个招待客人，还和我们拉起了家常。我们呢，不用想晚上还要上班，明天还要工作，慢慢地享受这份悠哉。
　　走出饭店，天已经全黑了，街道的灯全亮了。古镇的路灯与别处的不同，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挂在檐角上，还有的竟然设在墙根下。看起来不像灯光而像是火光。黑色的檐角的影子一层一层地伸出来，衬在天幕上，更为古镇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走过一条叫“鱼行”的街，我说是“鱼行（xing）”，友人说是“鱼行（hang）”。并跟我解释，古人把做买卖的店铺叫做行（hang）。我理论道：“是虽是，但好比人可以行（xing），鱼为什么不可以行（xing）呢？”友人悠悠一笑道：“照这样说，那么‘竹行’呢？”蓦然想起有条街名唤“竹行街”，不禁哑然失笑。
　　
　　抬起头往不远处的桥上看，突然看见了别样的风景。一对情侣深情地拥吻着，静静地，仿佛与小桥流水融为了一体，像一幅画。我们相视一笑，一直牵着的手拉得更紧了。那对情侣走了，我们走上了那座桥。驻足桥上，向四周看看，河岸边长满了高大的常青树。友人突然用手指向桥下的水面，我一看，呆住了。那里有一个虚幻的水底世界！深邃的天幕下，夹道生长的两排树木枝叶茂盛，阳光从树叶的后面照过来（那是岸边的树上挂着路灯的原故），天空明净深远。树的后面好象还有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让人想去看个究竟。晚风吹过来，没有一丝寒意，水面随着风轻轻荡漾，像神秘的长袍女巫手中的魔镜。定睛看，一切都像真的一样，仿佛忘情间就会抬脚走了下去，远离世间的纷争和烦恼。面对这亦真亦幻的奇异景色，暗中握紧友人的手，提醒自己是站在桥上。
　　这水底的美景使我们不忍离开，便沿着这条河继续往前走。前面很快又出现了一座小桥。赫然发现先前那对情侣又拥吻在桥上。友人说，他们一定在每座桥上都亲吻对方，好让那些古老的桥梁做他们爱情的见证。我说不对，他们是想让他们的爱情像这古镇的桥一样久远，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友人说，喜欢自己去看，去发现一个不同的同里。一个因为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天气，不同的心情而产生的不同的印象。多好啊，不需要导游的讲解，也不会因为书中的宣传先入为主，左右我们的触觉。我们要感受的是一个象呼吸那样自然而真实的同里，不加任何的矫饰，古拙的、灵秀的、静默的、韵律的、亘古不变的，抑或是偶然所遇，都让人内心产生一些小小的惊叹，平静的心情起一些小小的褶皱。
　　加谬曾在他的散文《蒂巴萨的婚礼》中这样写到：“我在这里明白了什么是光荣，那就是无节制的爱的权利。”文中，描写了蒂巴萨绝美的景致，有山，有海，有阳光。是个住满了神祗的地方。在阳光苦艾的气息中，加谬将爱情的感觉，赋予了美妙的地理。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爱情。抱紧爱人的身躯是爱情，在海边晾晒带着盐粒的身体也是爱情。尤其是，这份爱的权利，没有任何节制，只属于自己，要多大就能有多广大，能有多深情就可以多深情。难怪加谬会说：“这里的一切都使我完整无损，我什么也不抛弃，我任何假面具也不戴。”与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种种追求、修炼比起来，这样的境界，是不是才算是真谛？
　　静了，全都安静了，那电视里咦咿呀呀的唱戏声也没有了。
　　古镇睡了。
　　早上，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叫醒了我们，赶快来到外面。清晨的古镇又是一番景象。那袅袅的白色烟气，游丝般在空中飘荡。拂过飘扬的客栈酒旗，拂过我的脸庞，顿觉神清气爽。
　　河岸上，早起的人们在升炉子，一股股青烟慢慢向空中飘散。晨练的老人在晨光中打着太极拳，像得道的仙人。河边，有人在洗衣服，有人在洗菜。对面不远，有个老太太在好几个洗马桶。看来，这是古镇人们的生活方式，应该叫“一水清”吧。古朴的民风最能醉人哪！
　　在一个干净明亮的馄饨店吃过早餐，游客渐渐多起来了。
　　该离开了，说好是来看不一样的同里的，不是来看人的。
　　太阳升高了。
　　再见了，同里。
　　
　　
　　 2006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