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粗鲁的词语
慢条斯理的地沿着黄土大道 得得
驮走 我的那些没有玩具的童年
驮走 现在我眼睛上方灰暗的天空
和想象中的草
毛色粗硬 粘满灰尘
仿佛一个乞丐
这些 都成为我想起
一头毛驴的诅咒
屈辱的受压迫者 无知且高傲自大
此刻 我不想掩饰心中憎恨和快感
就象少年时期 无知的岁月
透过叉开的手指
观看动物们肆无忌惮的调情一样
我第一次被自己羞辱
第一次发现肉体内隐藏的罪恶
当一头毛驴 驶进心的旷野
五味俱全 仿佛看见走过的全部的路
一串一串 黄泥上留下几瓣月牙
在夏天 摇动青草的耳朵
快活的捉弄苍蝇的尾巴
这个词语
充满了通俗而亲切的草屑
或者让人想起 一只粗瓷大碗
或一张干裂的嘴唇
夕阳西下 回家或石板路
总之 我会很快将它和故乡
联系在一起
故乡 我心中一甜
这使我考虑到
抽象一只毛驴的特征
或者干脆它就是一匹白马
髭鬃飞扬 驰骋疆场
而实际上 我看出
它被牵着
（这个动词 使我体会到作为一个诗人的耻辱）
不 这不可能 一只毛驴
不可能驰骋为马
或者降格 与猪同栏
它只在属于自己的草地上
偷食自己的快乐和直觉
丑陋的嘴巴 一高兴就大喊大叫
全不顾及鞭子和辱骂
俨然一位受辱的君王
我想 对付一头毛驴
只消几十个单词
形容的结果 它被说成一个流行的偶像
可我能预测出
藏在你们舌头下的不屑
这一事实立刻让我丧失了
对这个比喻的全部信心
一头毛驴使人想起故乡
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
我也想忘记 这个令人羞愧的联想
可没办法 这种现实和理想的冲突
使我不齿于思考的关联
这是真正的残忍
就象我无法在女友面前
说出自己父母的寒微一样
现实的烟雾有时会模糊人们的眼睛
而这头毛驴 仍站在哪儿
在心的旷野上 在自己的草地上
吃草 打滚
和泥土缔结新的不解之缘
这就是一切真相
我们有时会视而不见
就象有时人们
会忘记自己的出生地一样
那日 一次谈话 我们都很敏感的
绕过了这个词语
可我们谈到了故乡
谈到了井水和风沙
这些朴素的事物 使人们满面红光
后来的话题甚至延伸到一间磨房
这就够了 因为我们知道
唯一绕过的词语 就是 一头毛驴
一头毛驴使我们想起故乡
事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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